终于清理完奏折库存的程瑾转转脖子,抬脚就是正阳宫的方向。
徐公公轻步走上来,“皇上,淳亲王来了,在偏殿侯着。”
偏殿是兄弟俩以前来找父皇的时候常待的地方,母后怕他俩打搅父皇公务,嘱咐他俩在偏殿等着父皇休息。
走进偏殿就看到了满桌的酒菜,程瑾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这是兄弟俩约好每月吃酒的日子。
“跟皇后说一声,朕今晚不去用晚膳了。”
程羿挑眉,“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嗯。”程瑾含混地应一声,待宫人都退下去,“她...是我心仪的女子。”
“黎将军教育出的子女,各个都不差。”边关告捷,黎家军战果累累,黎家长子率兵夜袭敌营,引诱追兵中了己方埋伏,三万敌军死的死降的降。“黎家女子也自幼习武,拳脚功夫据说不差。”说罢轻笑一声。
程瑾本想说和黎家没有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精忠报国的黎将军,哪想得到长女在深宫中却换了个人。
“父皇当年宫里可是热闹的很,到你了这皇宫都冷清下来,怎的还不纳妃了?”
“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给她。”
程羿倒了杯酒递过去,“听起来也不错,但可能感动不了那帮大臣。”
程瑾一饮而尽,“自己家后院都安定好了么就来管我的。”嗤笑一声,“妻妾成群就那么好?”
“所谓多子多福,再者皇室子嗣向来越多,储君便可择优。”
“主要还能送自家女儿进宫享受荫蔽。”程瑾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明明都是御膳房送来的酒菜,可看着总不如正阳宫里的好。
“子女并非越多越好,你身在皇位,但我也愿你一家和睦,与心悦的女子一生相守。”
片刻的沉默,程瑾终于缓缓开口,“二皇兄还好吗?”
先皇育有四子,程瑾排行第三,却是唯一的嫡出,自古以嫡出为正统,先皇病危之际,皇二子程绪率一万精兵踏破皇城,待程瑾与程羿镇压住叛军,赶回凌霄宫,先皇已经驾崩,一室哀声,幼弟跪在床边号啕大哭。
皇三子程瑾即位,次年改年号为麒熙,大赦天下。
皇二子程绪永束高墙之内,终身不得解禁。
“已经很久没有闹过了,”程羿安慰他,“你不欠他什么,谋逆之罪,这已经是对他的宽恕了。”
程绪刚囚禁的第一年,性情暴虐,放纵行事,一个小太监不堪受辱,在程绪拉着他强行欢好的时候一刀偏差捅在了程绪的腿根,随后触柱而亡。
这件事过去被程羿瞒下,王府里的太监全都换成了身强力壮的小厮,许久之后程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程绪已经不敢再做浪荡之事。
“没什么歉疚的,”程瑾摇摇头,“父皇本来还可以撑一段时日的。只是到底,忘不掉小时候的事。”
那个和他一起偷溜出宫玩耍结果被欺负时,一拳打向企图抢走他荷包的叫花子的二哥。
程羿想了想那个软软糯糯喊他哥哥的小孩子,轻轻叹息。
“人长大了,知道自己拥有着什么,便贪心地想要更多,只要不是确实得不到的,只要有机会,就总会有人去搏一把。”
“这本没什么不对,”程瑾找个舒服的角度靠着,“只可惜他用错了方法。”
只要守得好这天下,即位的是谁,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何况上位者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与心血。
“皇上。”徐公公走进来,“皇后娘娘送了盘菜来,说是番凤梨咕咾肉,说是甜酸口感,下酒最好。”
秋杏捧着饭笼,看着小太监小心翼翼端出满满的一盘,悄悄咽了下口水。
“跟皇后说,朕晚一点过去,但如果过了巳时朕还没有过去,就不用等了,早些休息。”
虽然还未行夫妻之实,但黎知瑜也习惯了这个男人经常跟她住在一起,中间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一起聊天,慢慢睡着。
而于程瑾而言,踏进正阳宫,就是他一天最期待的时刻。
“是。”
“和程瑾一起喝酒的确实是个男人?”黎知瑜把扣在菜上的盘子一个个翻下来,随意吮着手指沾到的汤汁,“没有什么美人助兴的?”
“听徐公公说是淳亲王,长得可真好看。”秋杏洗过手之后坐下来,番凤梨咕咾肉的酸甜香气她闻了一路了,咽了不只多少次口水。
虽然用的里脊肉,但裹着汤汁的肉一点都不柴,一口大小,酸酸甜甜的吃进肚子里,只觉得胃口大开,勾出馋虫。
番凤梨加热后没了酸涩的感觉,微酸裹着黏稠香甜的酱汁,是不同于直接吃水果的别样风味。
“实在太下饭了,”黎知瑜看着自己和秋杏消灭的一桌子饭菜,“每逢肉菜胖三斤。”
“每逢晚膳有肉菜。”秋杏笑着接了一句,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程瑾喝完酒已经接近子时,淳亲王程羿睡在了偏殿,平时会一起睡下的程瑾却微微踉跄地起身往外走,徐公公向程羿行了一揖,“皇上这是要去找皇后娘娘了。”
徐公公说的不错,程瑾最顺脚的就是从凌霄宫或者早朝的正光殿走向正阳宫的路,走过去也不敲门,直接跳上墙头,翻了过去。
正阳宫除了守夜的偏房和廊下还有着烛火,到处都是安静的黑暗,程瑾径直走向正殿的主寝,脱了鞋子和外衣就钻进了被窝。
黎知瑜一下子惊醒,看到近在咫尺的程瑾舒了口气,推了推他,“去喝杯蜜水再睡。”
“不要。”孩子般的语气,果断拒绝。
“我去给你拿。”黎知瑜没办法,准备起身的瞬间却被直接拉进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
“别动,让我抱会儿。”酒后慵懒的声音,说话的人听起来快要睡着,手上却有力气得很,黎知瑜放弃挣扎,安安心心枕着程瑾的胳膊,睡在了他的怀抱里。
怀里的人呼吸绵长清浅,程瑾睁开眼睛,外面烛火的光过于昏暗,但还能看清她的样子,程瑾挑起嘴角,哪还有半分醉的样子,微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慢慢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