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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狩猎

300 AR秋

黄昏时分,贾迪尔昏昏沉沉地醒来。他躺在一张绿地人的床上——只有一个大枕头,而没有他习惯的很多小枕头。床单也很粗糙,与他所习惯的丝绸没法比。这是一间圆形的房间,四周的玻璃窗上都刻有魔印——某种塔形建筑——他透过微光看见外面无人耕作的土地,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陌生。

我,这是在哪里?

他身体一动立刻感到浑身剧痛,但痛楚是他的老朋友——他会拥抱痛楚,然后抛到脑后。他挣扎着,两只脚挪动着坐起来。他拉开毯子,感觉双脚僵硬——只见上至大腿下至小腿都裹满石膏,脚趾肿胀,自石膏的末端露出,有红有紫有黄,近在眼前,却偏偏又遥不可及。他忍住剧痛,尝试着活动脚趾,在看到脚趾微微抽动时,稍稍松了口气。

他想起童年时手臂被打断的那次痛苦经验,还有疗伤那几个礼拜的无助感。

他立刻将手伸向床头柜去取卡吉之冠,即使在白天,卡吉之冠所储存的魔力还是足以治好几根断骨,特别是已经接好的断骨。

他两手抓了个空。贾迪尔转过头去好一阵子,然后了解到眼下的处境——相伴他多年的皇冠和长矛,此刻都不在身边。

与帕尔青恩在山顶那场决斗的经历如同潮水般涌来。杰夫之子竟然在贾迪尔攻击时,像恶魔一样化作一团烟雾,在转眼间又凝聚成形,以非人的力量抓起矛柄,一把从自己手中抢走。

接着帕尔青恩转身,像扔啃过的西瓜皮一样,把自己的神兵卡吉之矛抛下悬崖。

贾迪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的口很渴,膀胱很胀,不过这两样需求都有人帮他准备好了。床旁的水很甘甜,而他也费了力气使用在床底摸到的尿壶。

他胸口包扎得很紧,移动时肋骨互相摩擦。绷带外面罩着一件薄袍——他发现是褐色的。或许帕尔青恩觉得这样很好笑。

四周没有门,只有一条通往下层的楼梯——以他此刻的状态,阶梯和囚室的栏杆没两样。这里没有其他出口,楼梯也没有继续向上延伸——位于这座塔的顶层。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床旁有张小桌子,房内还有一张椅子。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响。贾迪尔惊愕得浑身僵硬,侧耳倾听。尽管他失去了皇冠和长矛,但是长年借助这两样法器汲取魔力已经将他的身体重塑为最接近艾佛伦形象的凡人躯体。他拥有鹰的视觉、狼的嗅觉、蝙蝠的听觉。

“你确定你能应付得了现在的他吗?”帕尔青恩的妻子问道。“在悬崖上决斗的时候,我还担心他会杀了你。”

“不用担心,瑞娜,”帕尔青恩说,“他没有卡吉之矛根本伤不了我。”

“白天就行。”瑞娜说。

“两条腿断了就不行。”帕尔青恩说。“没问题,瑞娜。我向你保证。”

走着瞧,又是你——帕尔青恩。

他听见两人亲吻时嘴唇交触的声音,显然杰夫之子想用此法打断他的吉娃的疑惑。“我要你回洼地打理一切。现在就动身,免得有人起疑。”

“黎莎·佩伯已经起疑了。”瑞娜说,“我估摸着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无所谓,只要他们还在猜就好。”帕尔青恩说,“你就继续对她装傻,不管她说什么或做什么。”

瑞娜轻笑。“好,没问题。我倒是很喜欢戏耍她,逗她生气呢。”

“别尽浪费太多时间在耍小性子上面,”帕尔青恩说,“我需要你保护洼地,但是低调一点。加强他们的战力,只需把责任交给他们。我方便的时候就回来看看,但只和你见面。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

“我不喜欢这样。”瑞娜说,“夫妻之间应该形影不离,不应该分隔两地,更无须躲躲藏藏。”

帕尔青恩叹气。“没有办法,瑞娜。这一把赌上了身家。我们输不起。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好吧。”瑞娜说,“我爱你,亚伦·贝尔斯。”

“爱你,瑞娜·贝尔斯。”帕尔青恩说。他们再度拥吻,接着贾迪尔听见一阵脚步声迅速下楼而去。然后帕尔青恩朝楼上走来。

贾迪尔有一瞬间想装睡,或许可以听到什么情报,取得突袭的优势。

他摇头。我是沙达玛卡。绝不能避战。我要直视帕尔青恩双眼,看看他还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男人。

他奋力起身,拥抱双脚传来的剧痛,一脸冷静地看着帕尔青恩出现在石室楼梯口。他还是穿着朴素的衣衫,和第一次见面时很像,身上是褪色的白棉上衣和旧棉布长裤,一边肩上挂着信使口袋。他打赤脚,卷起裤腿和衣袖,露出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魔印。他剃掉了沙土色的头发,贾迪尔只能从刺青底下隐约找到当年那张脸的轮廓。

即使没有卡吉之冠,贾迪尔依然能感应到那些神秘魔印的力量,但获得那股力量必须付出沉痛的代价。帕尔青恩看起来倒不像人,反而更像一张神圣魔印画卷。

“你把自己怎么了,我的老朋友?”他本来并不打算大声问这个问题,但是有股力量迫使他发问。

“在你欲置我于死地之后,你竟然还有脸叫我老朋友?”帕尔青恩说,“不是我把自己变成这样的。是你。”

“我?”贾迪尔问,“我拿墨水在你的身体上画魔印了?”

帕尔青恩摇头。“你把我抛在沙漠里等死,没有武器、没有援手,知道我根本活不到阿拉盖出现。身体就是你唯一留给我绘印的东西。”

听到这几句话,帕尔青恩如何幸存下来也已是无须多问了。他可以想见他的朋友孤零零地奔走在沙漠里,在既缺水又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得徒手抵御阿拉盖的攻击。

——荣耀非凡。

伊弗佳禁止文身,但它也包含很多贾迪尔为了沙拉克卡而下令解除的禁令。他很想谴责帕尔青恩,但是对方确实迫不得已,令他欲言又止。

贾迪尔在怀疑深入中心自我时感到不寒而栗。世间的一切都是遵循艾弗伦的旨意。帕尔青恩能够活下来与他重逢乃是英内薇拉骨骰所预测的——他们两个都有可能成为解放者。贾迪尔认为他自己才够资格承担那个头衔。他为自己的成就骄傲,但却无法否认他的阿金帕尔、勇敢的外来者,在艾弗伦眼中可能拥有更多让人妒忌的荣耀。

“你在玩弄你不熟悉的游戏,帕尔青恩。”他说,“多明沙鲁姆是要决斗至死,现在你赢了。你为什么不对天下人炫耀你的胜利,取得应得的荣耀,率领大军展开第一战争?”

帕尔青恩叹气。“打死你复仇,并不代表我获胜,阿曼恩。”

“那你承认我是解放者?”贾迪尔反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把我的皇冠和圣矛还给我,向我俯首称臣,然后就这样。我会原谅你,然后再度一起对抗奈的大军。”

帕尔青恩轻哼一声。他把信使口袋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起皇冠。卡吉之冠在逐渐变暗的室内隐隐发光,九颗宝石微微闪动。贾迪尔无法抗拒抢夺这件宝物的欲望。如果他能站起来,他早就扑过去了。

“卡吉之冠就在这里。”帕尔青恩像摆弄玩具般,用一根手指头挑着皇冠慢慢转动。“但是卡吉之矛不是你的。至少,在我决定把它交给你之前不是。我把它藏在你拿不到的地方,就算你的脚没打石膏也一样。”

“这两样神圣法器必须合二为一。”贾迪尔说。

帕尔青恩叹气。“没有什么东西堪称神圣,阿曼恩。我以前告诉过你,你所向往的天堂是一场谎言。你为了这些话威胁要杀我,但那无助于这句话的真实性。”

贾迪尔怒火中烧,张嘴欲反驳,但是帕尔青恩打断他,一把抓住旋转的皇冠,然后举起来。这么做的同时,他皮肤上的魔印闪过一阵魔光,皇冠上的魔印则开始发光。

“这玩意儿,”帕尔青恩望着皇冠说,“充其量只是一圈薄薄的心灵恶魔头骨和九根魔角,包覆一层刻有魔印的金银合金,利用宝石加以强化。它是大师级的魔印工艺品,但也仅此而已。”

他笑了笑。“就跟你的魔印耳环一样。”

贾迪尔吃了一惊,伸手触摸原先戴着耳环的耳垂。“你不但想偷走我的王座,还想抢走我的第一妻室?”

帕尔青恩立即大笑起来,贾迪尔已经多年不曾听过如此真诚的笑声。他无法否认自己十分怀恋这笑声。

“我不确定哪一样负担比较沉重。”帕尔青恩说,“我两样都不想要。我有妻子,对我的族人而言,一个妻子就够了。”

贾迪尔忍不住嘴角上扬,而且没有费心掩饰。“一个够格的吉娃卡,会同时成为你的支柱与负担,帕尔青恩。她们让我们成为更好的男人,但过程艰辛坎坷。”

帕尔青恩点头。“所见略同。”

“那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耳环?”贾迪尔问。

“只是在你待在我家的期间代为保管。”帕尔青恩说,“我不能让你借此求援。”

“呃?”贾迪尔惊愕道。

帕尔青恩歪头看他,贾迪尔感应到杰夫之子的目光穿透了他的灵魂,就像贾迪尔拥有皇冠时视觉所能做的一样。帕尔青恩没有皇冠,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难道你不知道?”帕尔青恩沉思片刻过后问道。他突然笑了起来,“一个被自己的妻子当奴隶监视的人,竟然还来指点我的婚姻!”

他嘲笑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贾迪尔,尽管打算不动声色,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帕尔青恩把手伸进口袋,拿出那枚耳环。那是一个朴素的小金环,其下挂着一颗魔印小球。“这里面有一小块恶魔碎骨,另外半块在你妻子的耳朵上。这能让她能随时监听你所说过的话。”

突然之间,许多想不透的问题通通链接起来了。他妻子为什么似乎了解他所有的计划和秘密。她的情报有很多来自骨骰,不过阿拉盖霍拉往往语焉不详。他早该想到狡猾的英内薇拉不会只依赖那几颗骰子。

“所以她知道你绑架了我?”贾迪尔问。

帕尔青恩摇头。“我封闭了耳环的魔力。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前,她没办法找到你。”

贾迪尔双手抱头。“你要办什么事情?你不会臣服我,我也不会追随你。现在的情况和当年大迷宫里的僵局一样。”

帕尔青恩点头。“你当时狠不下心杀我,迫使我改变看待世界的方式。我要给你同样的机会。”话一说完,他把卡吉之冠丢了过去。

贾迪尔本能地接下皇冠。“为什么还给我?这不是会迅速治好我的伤痛吗?你再要囚禁我可不容易。”

帕尔青恩耸肩。“我认为你在拿到卡吉之矛之前不会舍得离开,不过我已经把皇冠的魔力吸尽了。没有多少地心魔域释放的魔力能到达这么高的地方。”他挥手比向四周的玻璃窗,“而且每天早上阳光都会净化这个房间。卡吉之冠可以提供魔印视觉,但在重新汲满魔力之前没有太多其他用处。”

“那为什么要还给我?”贾迪尔又问一次。

“我想和你谈谈。”帕尔青恩说,“我要你在交谈过程中看清我的灵气。我要你知道我在说真话,看见写在我灵魂中的坚定决心。或许到时候,你就能够看清真相。”

“看清什么真相?”贾迪尔问,“天堂是谎言?没有任何写在你灵魂里的东西能让我改变信仰,帕尔青恩。”虽然他这么说,但还是顺手戴上皇冠。石室立即在皇冠视觉前活了过来,贾迪尔松了口气,像《伊弗佳》中记载的那个被卡吉治愈双眼的盲人一样。

窗外,片刻之前只是阴影和模糊的土地,在阿拉释放的魔光中变得清晰无比。所有生命体内都带有能量的火光,贾迪尔能够看见树干里逐渐滋长的力量、攀附其上的苔藓,还有所有栖息在树枝和树皮上的生物。魔法穿越平原上的草地,照亮了地面上和空中的恶魔。阿拉盖如同灯塔般耀眼,唤醒他体内一股狩猎与杀戮的原始欲望。

正如帕尔青恩所说,他的石室魔光黯淡。几丝微弱的魔力沿着塔壁而上,受到玻璃窗上的魔印所吸引。魔印闪闪发光,形成抵抗阿拉盖的防护网。

尽管塔楼里光线昏暗,而帕尔青恩却比恶魔还要明亮。明亮到难以直视的程度,但并非整个身体如此。相反,他身上的魔光是如此耀眼、明艳动人。贾迪尔启动卡吉之冠的力量,试图从他身上吸收一点魔力,这不会让帕尔青恩发现,但或许足以加速自己的疗伤进程。一丝魔力如同焚香的烟缕般朝他蜿蜒飘来。

帕尔青恩眉头的眉毛被剃掉了,不过他左眼上方的魔印上扬,显露出明显的表情。他的灵气转变,显现出调笑多于敌意的意味。“啊哈,想疗伤还是靠你自己吧!”忽然,那丝魔力调转方向,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贾迪尔脸上不动声色,不过他怀疑这样没有什么差别。帕尔青恩说的没错。他可以解读他的灵气,看透他所有情绪,而且毫不怀疑他老朋友也有同样的魔力。帕尔青恩很冷静、很专注,并不想伤害贾迪尔。他的灵气内没有欺瞒,只有疲惫,担心贾迪尔太过顽固,不肯好好听他说话。

“再说一次,你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囚禁起来,帕尔青恩?”贾迪尔质问道,“如果目的和你以前的想法一样,是铲除世界上的阿拉盖,那为什么要和我决斗?我已经非常接近你的梦想了。”

“没有你自以为是的那么接近。”帕尔青恩说,“而且你的做法令我不齿。你迫使人类为了生存而战,完全不计代价。我知道你们克拉西亚人喜欢穿黑袍、白袍,但世界并非如此单调。世界上还有其他颜色,以及各式各样的灰色地带。”

“我不是笨蛋,帕尔青恩。”贾迪尔强调道。

“有时候我对此很怀疑。”帕尔青恩说,他的灵气也如此表示。见他向来非常看重又尊敬的老朋友把自己看得那么不堪,让贾迪尔觉得十分难受。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夺走卡吉之矛和卡吉之冠?”贾迪尔问,“见证人都身受荣耀羁绊。我的人民会接纳你为解放者,追随你展开沙拉克卡。”

怒气如同野火般席卷帕尔青恩原本平静的灵气。“你还是如此糊涂。”他大声吼道,“我不是天杀的解放者!你也不是!解放者是人类合而为一,而不是人类其中之一。艾弗伦只是我们加之于一个概念的名号,不是天上某个对抗黑暗的巨人。”

贾迪尔紧闭双唇,心知帕尔青恩能在自己的灵气中看见这种亵渎的言语所燃起的怒火。许多年前,他曾发誓再听到帕尔青恩说这种话,他就会杀了他。如今帕尔青恩的灵气在挑衅他动手。

贾迪尔很想动手。他还不会使用真正的实力去对付帕尔青恩,而皇冠现在正戴在他的头上,他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无助。

但是他的阿金帕尔的灵气中还有另一项特质阻止了他。他已准备突然袭击,随时可以展开正面冲突,但是另一个画面笼罩着他,阿拉盖在燃烧的世界里兴奋得手舞足蹈。

如果两人无法达成协议,他所担心的一切都将成真。

贾迪尔深吸一口气,拥抱他的愤怒,随着这口气呼出体外。房间对面的帕尔青恩没有任何动作,不过他的灵气如同沙鲁姆压低矛头般缓缓撤退。

“那有什么区别?”贾迪尔终于开口,“不管艾弗伦是天上的巨人,还是我们用来称呼在夜里起身战斗的荣耀与勇气的词汇……如果人类要齐心合力对抗阿拉盖,就一定要有个领导人。”

“就像心灵恶魔支配躯壳?”帕尔青恩反问,期待借此诱导贾迪尔踏入逻辑陷阱里。

“就是这样。”贾迪尔直接答道,“阿拉盖的世界向来只是人类世界的影子。”

帕尔青恩点头。“对,战争需要将领,但将领是为人类服务,不是反过来。”

这下轮到贾迪尔扬眉了。“你认为我不是在为我的族人服务,帕尔青恩?我不是安德拉,脑满肠肥地坐在头骨王座上,眼睁睁看着子民流血挨饿。我的领土上没有饥荒、没有犯罪。我亲自带领他们在黑夜中作战,确保每一个子民安全。”

帕尔青恩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嘲弄式的刺耳笑声,让贾迪尔理应感到被冒犯,然而帕尔青恩灵气中的怀疑阻止了他。

“这就是关键之所在。”帕尔青恩说,“因为你们真的相信那堆恶魔屎!你们跑到根本不属于你们的土地上,屠杀数千男丁、强奸他们的女人、奴役他们的小孩,还自认你们的灵魂纯净,只因为他们的圣典和你们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你帮他们抵抗恶魔,没错,但是躺在砧板上的鸡绝不会称将狐狸拒之门外的屠夫为解放者。”

“沙拉克卡即将到来,帕尔青恩。”贾迪尔说,“我把那些鸡训练成猎鹰。如今艾弗伦恩惠的男人已经可以保护他们自己的女人和小孩。”

“洼地人也一样。”帕尔青恩说,“但是他们没有自相残杀。没有强奸女人。没有抢夺他人子女。我们不会为了对抗恶魔而让自己成为恶魔。”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贾迪尔问,“我是恶魔?”

帕尔青恩微笑。“你知道我的族人叫你什么吗?”

沙漠恶魔。贾迪尔听过这个名号很多次了,不过只有在伐木洼地才有人敢公然这么叫。他点头。

“你的族人都是蠢驴蛋,帕尔青恩,如果你把我和阿拉盖画上等号的话,你和他们一样愚蠢。你们或许没有杀人、没有强奸,但是也没有统一世人。你们的北地公爵只会争权夺利,即使地底深渊在他们面前敞开、奈的大军已经准备倾巢而出也一样。奈才不在乎你们的道德。她才不在乎谁纯真无辜、谁腐败堕落。甚至不在乎阿拉盖。她的目标是铲除世间的一切。”

“你们族人的世界都是借来的,帕尔青恩。借来让你对抗沙拉克卡来临之日,到时你的懦弱让他们沦为地心恶魔的食物。然后你就会希望屠杀过上千人,甚至上万人,如果需要杀那么多人才能训练成对抗恶魔的部队的话。”

帕尔青恩哀伤地摇头。“你就像被戴上眼罩的马,阿曼恩。只看见支持你信仰的东西,忽略其他一切。奈不在乎,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存在。”

“言语不能改变事实,帕尔青恩。”贾迪尔说,“言语不能杀死阿拉盖,也不能让艾弗伦停止存在。单靠言语,无法在一切来不及之前就统一全人类参与沙拉克卡。”

“你老说统一,但你根本不了解统一的意义。”帕尔青恩说。“你所谓统一在我看来就是掠夺、是奴役。”

“统一在同一个目标下,帕尔青恩。”贾迪尔说,“所有人为了一个目标努力。铲除阿拉上的恶魔。”

“如果要信赖一个人才能维持统一的话,根本就不是真的统一。”帕尔青恩说,“我们都是凡人。”

“我所达成的统一不会如此轻易瓦解。”贾迪尔说。

“不会吗?”亚伦问,“我在艾弗伦恩惠期间探查了不少情报,阿曼恩。北地公爵不会追随你的族人。你的达玛不会追随贾阳。你的沙鲁姆不会追随阿桑。没有任何男人会追随英内薇拉,而你的达玛基们宁愿自相残杀也不要同桌共饮。没有人能在不先打赢内战的情况下坐上骨头王座。你宝贵的统一即将如同沙造的宫殿般化作一摊沙土。”

贾迪尔感觉下巴紧绷。他咬牙切齿。帕尔青恩说得没错,当然。英内薇拉很聪明,可以稳定局面一段时间,但他不能消失太久,不然,他努力打造的部队会在沙拉克卡才刚开始的时候就陷入自相残杀。

“我还没死。”贾迪尔说。

“是没死。但你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去。”帕尔青恩说。

“走着瞧,帕尔青恩。”贾迪尔突然发难,施展卡吉之冠的力量,猛力吸收帕尔青恩的魔力。帕尔青恩毫无防备,灵气中爆发震惊的情绪,接着在贾迪尔取得魔力时扭曲变形。

力量窜入贾迪尔体内,治愈肌肉和骨头,令他身强体壮。他身体一抖,胸口的绷带爆裂,脚上的石膏粉碎。他跳下床铺,转眼冲过石室。

帕尔青恩及时采取守势,不过是沙鲁姆的防御架势,因为他没在沙利克霍拉受过训练。贾迪尔轻易绕过他的防御,一把钳制住他。帕尔青恩呼吸不畅,面红耳赤。

但接着他化身魔雾,就像在悬崖决斗时一样。突然失去支撑让贾迪尔失去平衡,帕尔青恩在他摔倒前重新现形,抓住贾迪尔的右臂和脚,把他摔过房间。他重重撞上窗户,就连以魔法强化的骨头也撞断了,魔印玻璃上却连一条裂缝都没有留下。

魔印表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魔力,贾迪尔本能地吸为己用,在开始觉得痛之前,利用这些魔力治愈他的断骨。

帕尔青恩在房间对面消失,接着又在近处现形,不过贾迪尔已经很熟悉这个把戏了。魔雾才刚开始重塑,他已经展开行动,避开帕尔青恩的拳脚,在他再度化烟之前重重挥出两拳。

他们就这样交手数秒,帕尔青恩在贾迪尔有机会打伤他之前消失然后现形,但无法出手攻击。

“可恶,阿曼恩,”他叫道,“没时间玩这套!”

“这点我同意。”贾迪尔站定位置后说道。他拿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丢向帕尔青恩,一如所料,对方在可以轻易避开的情况下依然化身烟雾。

你的能力让你松懈,帕尔青恩,他一边心想,一边冲向楼梯口。

“你哪都别想去!”帕尔青恩现形吼道,凭空绘制魔印。贾迪尔看见魔力凝聚,冲击法术朝他袭来,能像大锤般把他打飞。他无可闪躲,于是咬紧牙关,尽可能承受这一击的力道。

但是他完全没有受伤。卡吉之冠突然发热,绽放强光,吸光了法术的魔力。贾迪尔不假思索地凭空绘印,转化那股魔力为足以将一打木恶魔烧成灰烬的纯粹热能。

帕尔青恩举起一手,将魔力吸回他自己体内。贾迪尔魔力外泄,头昏眼花,冷冷瞪着他。

“我们可以这样耗一个晚上,阿曼恩。”帕尔青恩说着化身烟雾,在贾迪尔和楼梯之间现形。“而你还是无法离开这座塔。”

贾迪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但你也没办法关我一辈子。太阳会出来,到时候你就无法施展恶魔的把戏和霍拉魔法。”

帕尔青恩摊开双手。“不需要。等到黎明东升,你就会自愿留下。”

贾迪尔差点笑出声来,但是帕尔青恩的灵气再一次阻止了他。帕尔青恩相信——他相信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能动摇贾迪尔,不然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动摇他。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帕尔青恩?”他最后又问一次。

“提醒你真正的敌人是谁。”帕尔青恩说,“然后请你帮忙。”

“我干吗要帮你?”贾迪尔问。

“因为,”帕尔青恩说,“我们要猎捕一头心灵恶魔,强迫他带我们前往地心魔域。”

“该是我们主动直捣阿拉盖老巢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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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请小心呀,有一个不明物体来袭。”某丫头大声叫到。“哼,什么不明物体?要是它敢来,看本公主不给他瞧瞧本公主的厉害。”某人自恋的说。可惜事事都是那么不如人意。“啊。”一阵尖叫,吵醒了林中的鸟儿。原本洋洋自得的某人静静的躺在血泊中。“公主。”听到女仆最后一声呼喊,晕了过去。醒来时这位公主却失忆了,是命运在捉弄她吗?不是是换了一个人而已。那不明物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