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一直担心我和海平的伤口会发炎,林子找彩霞让彩霞老板托人给我们交点罚款把我和海平弄出来,刀疤脸和彩霞特意跑到怀圣光塔寺那边的清坊斋提的菜为我们接风洗尘,我和海平林子走进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碰见梅姑,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梅姑就嚷嚷,小小年纪七搞八搞的,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做盲流子,然后又对着海平说最好不要误人子弟,我怔怔的看着梅姑,梅姑上前来看看我头上的伤口上楼去了,傍晚时分,梅姑让我到她的房间,我进去后梅姑关好门,梅姑对我说不要这样子混了,你还小不想上学了可以学门手艺,将来以后可以养活自己,你跟他们这样七搞八搞就是一口口吃掉你母亲的心,女人十月怀胎过的鬼门关,我没有说话,临走时梅姑让我等一会儿,她提出一包衣服说是给她儿子买的,没穿过送给我,我说不要林子就是服装贩子不缺衣服穿。
我下楼后彩霞问我梅姑叫我干嘛?我说给我衣服,彩霞说梅姑其实挺可怜的,老公去世的早,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婆媳关系闹得很僵,儿子和媳妇搬出去了,梅姑整日与狗为伴哎……!
海平猛的喝了一口酒,然后低头抽烟也不说话,海平原本是国企煤机厂的仓库保管员,妻子美丽儿女双全,为了让家人过的更好点,和朋友做生意倒腾了点库房里的废旧零件,被判七年刑期,妻子带着孩子走了一去不回,海平说他不怨妻子的薄情寡义,也不觉得亏欠孩子们,在这世上唯一亏欠的就是母亲,他说母亲是可怜的女人,只生他们兄弟二人,没有女子,这种感觉从结婚时就有,那时岳母不管大事小事都和妻子唠叨,岳父出门不锁门啦,家里阿猫阿狗胃肠炎犯啦之类的鸡毛捣蒜之事,可海平即羡慕又悲伤,他悲伤的是自己母亲没有女子,对儿子又不能说很多女人之间的话,对儿媳更不能说了,所有的辛酸苦楚只有自己吞下。
彩霞感叹女人的一生都是在无奈中度过的,她理解海平的感受,同为女人彩霞同情海平母亲内心挣扎着无处发泄的孤独感。
彩霞结过婚有两个孩子,孩子前夫带着,彩霞从小就学习不好,早早就辍学了,十七岁的时候嫁给邻村的二狍子,二狍子是个小包工头,婆婆对彩霞不好,经常打骂彩霞,二狍子包工时经常请老板吃饭,吃饭时让彩霞去陪酒,有时二狍子还会让彩霞陪老板睡觉,彩霞觉得恶心,但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她被那几个老板经常揉捏,回来还要挨婆婆骂,有一次二狍子为了要工钱让彩霞在陪老板,彩霞去了回来后婆婆骂彩霞不管孩子出去撒野去了,彩霞气不过顶了两句,婆婆拿着扫把要打彩霞,彩霞夺过扫把把婆婆打了一顿,打完婆婆她害怕极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拿就跑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彩霞说她不敢回去,怕二狍子要了她的命,反正他妈都是不同形式的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广州干起了发廊妹。
那晚海平和林子他们喝了很多酒,彩霞也喝高了,只有刀疤脸还有些清醒,彩霞歪躺在刀疤脸的怀里把一瓶酒倒在自己脸上和头上,然后对着刀疤脸说我想孩子了,不是我心狠,我怕二狍子要了我的命,然后紧紧的抓着刀疤脸的衣角不敢放出声来压抑的哭,任凭泪水和酒精混合在一起在脸上往下淌,在酒精的麻醉下我们释放着骨子里卑贱的情绪。林子跌跌撞撞的跑到花池边吐在花池里,就那样躺在花池墙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眼角有泪痕嘴里念叨着“妈”声音很弱,但我听的很清。
我和刀疤脸把林子,海平和彩霞他们扶回屋里,我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望着天上的星星,广州的天空很少见到星星,也许是运气,刀疤脸也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着,我们抽着烟望着星星,沉默了很久。听人说看见流星划过许一个愿望就会实现,我问刀疤脸有没有试过。刀疤脸没有接话我看见他仰望星空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
刀疤脸说他没有结过婚,刚开始他的工资要资助弟妹上学,后来攒了点钱准备结婚,结果一部分被堂弟讹走了,堂弟还跑到学校闹,跑到教育局闹,闹的他没法上班,最后领导说影响太大让他先请个病假,这一请就再也不想回去了,一部分他借着下海之名挥霍一空,那时他想弟妹都成人了,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他想了好几种自杀方式,是跳海还是撞火车,他从一本书看到过人跳楼的过程中,不到地面就会死掉,他想着选择跳楼,最后彩霞和海平给他做思想工作,好歹也是知识分子怎么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呢。他和冬梅是中学同学,算是初恋吧!堂弟是个酒鬼经常喝完酒打骂冬梅,他对天发誓他没有碰过冬梅,那天只是看了看冬梅身上的伤,刀疤脸问我你信吗?我说你是历史老师,我也喜欢过我的历史老师我信。
琳曾对我朗诵过普希金的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那一夜我睡的很晚,我看着星星和月亮一直不停的行走,好像是围着我在行走,那一夜我梦见了家乡那条清水河,河水不在混浊而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我奔跑在河岸边的野枸己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