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年度优秀员工颁奖典礼上,鹰总、涛总、小梅都被评为公司优秀员工。涛总作为优秀员工之一,有幸座位代表上台发言。职场寄生虫的获奖发言稿,也是七七代劳。
那涛总平时做什么呢?
在鹰总的黑暗监管下,每个人的办公室桌面如薛宝钗的房间一样“冷清”,除了清理桌上绿萝的黄叶,硬要找一件摸鱼物件真是难上加难。而“职场老油条”涛总深得其中的精髓,在朝九晚六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条理直气壮的好鱼。
看八卦,是涛总的摸鱼挚爱,但他对外官宣为:关注行业动态。
没有高超的演技,不能摸鱼。涛总每天即时将捞起来的地产新闻、地产情报推送到总裁群。大家都在开会,手机一响,信息万两,划开一看,涛总转发:《突发!王石退位,郁亮接棒,万科事件只剩最后一个悬念》,会议从老板开始中断,“哎,万科大动作,王石真的交棒”,会议变成讨论行业动态的海侃。此时的涛总,也从几十号会议人群中脱颖而出,被点名加鸡腿,“时时关注行业动态,老板的新闻眼目”之类。
然而,领导们不知道的是,在没有领导的私群里,明星八卦、离婚、出轨狗血新闻,女人撒泼、市井行凶、苹果发布会????涛总是第一个转发,热点新闻、微博热门话题,涛总从不滞后。
他成功扮演了时刻关心地产动态、时刻站在行业信息前沿、时刻为公司前途指出一条光明大道的诸葛亮形象。讨巧之举,得到忙得没时间看手机的各位boss夸赞。另一边,范李分手、文马离婚这些爆炸新闻,繁忙的同事们,都是从涛总的转发才知晓。
涛总的真实操作是,地产5分钟,摸鱼2小时。有了领导的加冕,从此,摸鱼变得理直气壮。如果他出一本《人生全套摸鱼指南》,应该会脱销。
除了摸鱼,涛总还有一样过人的技能:加班。加对了班,有鸡腿;加错了班,白忙。在总裁、老板加班的时候加班,才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活分给了七七,涛总到楼下吃饭,逛一圈,或者点外卖,坐在办公室里边看八卦边品尝新店的厨艺。流行养蛙的时候,给蛙儿子喂饱了再回,后来王者、吃鸡,哪一样都不落下,似乎,跟上游戏时代的前沿,就能摆脱中年人的年龄危机。
“你们涛总真厉害,今年升职加薪,还被选优秀员工。”紫洋夸赞。
七七不作声。
“你们看我的双眼皮是不是自然了,看我的脸。”紫洋的关注点只有两件事:自己的脸和公司八卦。
“完全变了一个人。”珠珠准备开启马屁连环炮:“你怎么有两份菜?”
“买的。看到今天的菜不想吃。去买了三及第。”紫洋的公主病跟例假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嫌弃婆婆的饭菜。
“挺好的。有虾米,有茄子,哪里不好吃了。”珠珠的言语里都是羡慕。
“给你,吃好一点,生个胖小子。我上周末打麻赢了两千。好开心啊。”
“我上周末和老公喝茶碰到了小梅,”米雪特意停了下来,“和小超,他们在旁边吃椰子鸡。”
“我在停车场也看到了他们一起下班了。”紫洋马上加入八卦漩涡,“他们现在都这么光明正大了么?”
办公室的女性,有的靠男人改变命运,有的没能力要靠颜值上线。
“我们部门将会来一位总监。”涛总用勉强的微笑告诉部门同事。如果不微笑,自己的大不敬,会成为把柄,被同事们打小报告。
“来的都是官儿。”七七不以为然,只有基层员工才能分摊工作量,其他头衔都是来增加工作量的主。而且新到货的领导,还不能退货。
“男的女的?”其他同事期待地问。在职场里,幻想领导变更带来更多福利,是幼稚的期待。
“女总。”
“从哪个公司来?”部门同事小千很期待。
“保利集团。”
“哇,大公司啊。”小千对新任充满期待和夸赞。
女总的空降,意味涛总权利被削弱。刚刚升职的涛总,以为多年忠诚,终将成为部门一哥时,突然空降大公司一总,不知又要多少年,才能迎来下一个春天。
女总四十岁,穿着白色职业套装,肤白貌美还多金。如果你以为貌美的人“一生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那就大错特错。
窈窕淑女,肤白貌美,豪宅傍身,名车加持,穿着时尚,高管群中年纪最小,诸多光环加身,集宠爱于一身,她有些轻狂膨胀,第一天出场就摆足皇太后老佛爷的气场。
部门所有同事涛总、七七、小千,已经端端正正排排坐,她已经在会议室门外,但就是不进场。涛总出去请她,她拿着手机谈笑风生。等她打完电话,涛总第二次出去请她,回复两个字“稍等”。涛总第三次出去请她,老佛爷才登场。
干练短发、不知道哪家美容机构割的双眼皮、打了玻尿酸的脸、隆鼻。不知道她脸上还剩下哪些部位保留着原装出厂。
“大家好,我姓花,花千骨的花,以后叫我花总。”简单明了的开场白,“虽然我刚上任,但我属于雷厉风行的风格,要执行的事,无论什么困难我都要做,我做事只看结果。东北人,说话直,脾气噪,受不了的,只有你走!”
见面第一天,扑面而来的气势,以强硬对话结束,大家都惊愕。习惯了涛总的和风细雨,突然来个黑云压城,是变天的节奏。
现在流行“不搭”,拥有天使脸蛋的人,往往掩盖着魔鬼性格。
“清洁工呢?啊?不打扫卫生的吗?啊?”第一天,花总就在办公区大嚷。不愧是大牌总,嗓门大、脾气大、官威也大。安静的办公室大家互相对看,窃窃讨论。真是位开天辟地的领导,公司成立这么多年,在办公区如此大声训斥的,除了总裁和董事长之外,她是第一个。
“七七,叫清洁阿姨来。”
七七成了坏人,公司清洁阿姨有4个,叫哪一个都是得罪对方。
“花总。”负责花总办公室的清洁阿姨丽姐来了。带上清洁工具,像宫里被传唤的婢女一样,夹着尾巴速速前去。
“你们不打扫么?”质问开始。
“每天都打扫。”丽姐很淡定。
“为什么我的办公室里那么多蟑螂?”
“可能您在办公室里吃东西,吃东西容易引来蟑螂。”丽姐不慌不忙。
对清洁工的苛刻,只是一个开始。对部门的苛刻,才将乖僻发挥到极致。
她要求所有同事每时每刻竖起耳朵、毛孔,高度集中,像濒临战争一样,不管早上7点,还是晚上2点,不管还是周末,还是大年三十,无论在商场、在爬山,随时要扣动对话框的发送键,对她的任何问题秒回,且精准。手机成了炸弹,任何一条信息提示,都心惊胆战。
黑色的鹊鸲,在老家的院子里,是树上的霸王,它一来就要赶走小小的绣眼。千里之外,在深圳的公园里,七七也看到这种鸟。
它占树为王,站在枝头上,俯瞰地上动静。林间的红耳鹎、噪鹛、乌灰鸫等其他鸟都在安静觅食,或者洗澡,或者对唱情歌,相安无事。呆萌的橙头地鸫,也出来在草丛里找食。突然一架黑色的飞机迅速冲下。鹊鸲来了,踩住橙头地鸫,争斗破坏了安静,惊得鸟群扑翅乱飞。
惹不起,躲得起。为了避免冲突,橙头地鸫离开这里,走到距离鹊鸲5米远的小坡,以为安全,傻萌傻萌的,继续低头找食。惊魂还未定,鹊鸲张开翅膀,开起它的战斗机,全速俯冲,驱赶这只傻萌的地鸫。
橙头地鸫越忍让,鹊鸲越欺负。所有鸟都能相安无事,只有鹊鸲,乐于驱赶,是虫子不好吃,水不好喝,树上不舒坦么。
同一个世界,同一种鸟。不论在市井的小院子,还是文明的大都市,霸凌是相同的。
“七七,进来。”
“你在搞什么?你是小学生水平么?活动是我们老板花钱举办的,老板夫人的照片呢?为什么不放?而且,人物顺序应该把咱们自己人放在前面,你把小小的市级宣传部领导放前面干嘛?”
“老板夫人比较低调,不喜欢出境。人物顺序一直都是市领导在前。”
“你有没有脑子,哪个人自己花了一大笔钱,她不愿意出镜的。不要在我面前显聪明,我说,你记,按我说的写。”
Round? one。从花总办公室出来,公共区的同事们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七七。
七七按照花总意见改完方案,花总一脸轻松地走出办公室,拿给丁总裁过目。回来时,却一脸怒气。
“苏七七,你这个东西能给领导看么?”
“这是按照你刚才说的修改。”七七自觉有理,也像清洁阿姨那样不卑不亢,“再说,您也过目了。”
“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你的脑子不思考的吗?你的工资我帮你领得了。你的脑子用来干嘛的?你比我更了解公司,你不能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是,我过目了,出问题你就赖我,我最讨厌没有自己想法的人,害我被总裁一顿臭骂。”她一生气,高颜值的五官扭曲成一个挤扁的柿子,“愣着干嘛,赶紧改过来,老板夫人的照片删掉,把市级领导的排序放在最前面。”
Round? two。从花总办公室出来,公共办公区的同事们带着同情的眼神看七七。
“苏七七,进来。”加了姓氏,故意放慢了语速,这是第三次传唤。
“你会不会写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