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梨花独秀,两岸虫声不绝,三面山峰叠峦,四处柳暗花明。
话说慕容云海、慕容凌霄、慕容雪、上官风他们在林伯奋的帮助下,安全地离开了岳州。不久后,他们便坐船回到了江南燕子坞。
“好了,到了。下船吧。”慕容云海道。慕容雪踉踉跄跄地下了船,便直奔家里。慕容凌霄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去。慕容云海自是知道,这两孩子,是去看他们娘去了。
慕容雪到了家中,便一眼看见了堂上供奉着的灵位,是自己已故的母亲。慕容雪跪在灵位前,顿时大哭了起来,“娘....娘啊.....都怪女儿不孝,若不是我强行出走,你也不会.....呜呜呜.....”慕容雪哭着哭着,整个人便晕倒在地上。
慕容凌霄见此,大惊,便连忙扶起慕容雪。慕容云海进来大厅,见此,道:“快,凌霄,扶你妹妹去歇着,然后叫下人去炖点鸡汤,给小雪喝点。”慕容凌霄道:“好,我知道了。”
慕容凌霄刚出到门口,慕容云海便道:“慢着!”慕容凌霄道:“爹,怎么了?”慕容云海道:“安顿好小雪后,你过来我房间,有事。”慕容凌霄道:“哦...”
“咚...咚咚...”慕容凌霄小心翼翼地敲起了他爹的房门。
“进来。”慕容云海低着声说道。“怎么,小雪怎么样了?”慕容云海问道。慕容凌霄道:“放心吧,爹,她刚喝了点汤,就又睡下休息了,估计是看到娘如此...一时情绪激动.....,休息调养一阵子就好了。”慕容云海道:“嗯。”
“爹,你找我何事?”慕容凌霄问道。慕容云海从衣袖里拿出了一请帖,给了慕容凌霄,道:“你自己看,这是我们刚下船的时候,府上的下人给我的,他们说,这请帖,三天前便有人送至于此。”
慕容凌霄拿过请帖,翻开仔细看,道:“这是...?福威镖局?林家的人?哼,爹,他们的寿宴,我可不去,你爱去你自己去。”说罢,便扔下帖子。
“混账!你也不看看这是谁过大寿?那是林远图!”慕容云海怒道。“哼,就算是当朝皇上,我也不去!”慕容凌霄大声说道。慕容云海道:“混账东西,人家林大公子还救过我们出城呢。你听着!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一早,你与我一同前去福州。”
慕容云海出了房门,喊道:“上官风!”上官风道:“主人,我在!有何吩咐?”慕容云海道:“我修书一封,你代我先行去福州,交予林总镖头,并替我转告,我会出席寿宴,并且会为他送上一份大礼!”
虎威龍耀无敌,坐临天下第一,两柳青色盈盈,莫笑随风飘移。
福威镖局,座于福州城中心,周边为四大院庭,向四侧扩展,大门前左右各一威武石狮子座立,再向外,便是柳树林立。
“站住!你给我站住!”一人在福威镖局庭院内大喊道。只见那人在追着一小孩,边追边喊。这边追边喊的人,便是林远图的第二个儿子—林仲雄。旁边一女子道:“行了,让他玩一会儿吧。”说话的,便是林仲雄的妻子,刘氏。
“还玩什么玩?待会儿就要开始宴会了!还不带孩子好好准备去。”林仲雄大声说道。刘氏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这就带他去。”刘氏一把拉过孩子,道:“镇南,听娘话,别乱跑了,把娘前些天教你的那套拳法再练一遍,待会儿寿宴上,你得在爷爷面前打一遍呢。”
“好吧…”林镇南低着头答道。
那一年,林镇南十三岁,这个本来天真浪漫的少年,却因为背负着振兴林家事业的重担子而变得郁郁寡欢。
正是响午时,福威镖局门口便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有昆仑派的、有五爪门的,当然,五岳的也来了,有嵩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泰山、华山气宗。其后,又有少林、武当等等相继而来。宴会摆在了福威镖局正院庭内,两旁坐下少说有数百人,都是江湖上有威望之人。
“你好,请问我可以进去吗?”一女子在福威镖局门前问起来。
一门人见此女子梳妆打扮,颇有大家闺秀之风,问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可有请帖?”女子答道:“请帖?没有……”门人道:“那你进来干嘛?走…走…走,赶紧给我滚!”
“说谁要滚呢!?”忽然一男子喊道。门人抬头一看,仔细瞧了瞧,不敢确定,便入内请示林仲雄。林仲雄出门,见那男子,笑道:“哈哈哈,大哥!你可来啦!”原来男子便是林伯奋。
林伯奋道:“看来,我没有迟到。”林仲雄道:“不迟不迟,刚刚好。”林仲雄注意到了林伯奋身边的那位女子,道:“这姑娘好生面善…”林伯奋道:“咱们在岳州见过。”林仲雄道:“哦,慕容姑娘!”
原来问是否可以进去宴会的那位女子,便是慕容雪。林伯奋道:“慕容姑娘,你…为何一人至此?你是来参加寿宴的吧。”慕容雪道:“…是的。我爹前天便离开了燕子坞,我是一路跟来福州的…”不知怎么地,慕容雪说起话来有些吞吞吐吐。
林伯奋道:“那…慕容世伯现在在哪?一起过来吧,我爹应该送过请帖去慕容府的。慕容雪眼神有些闪躲,道:“林公子,我…我和我爹走散了…我不知道他在哪了…我正…正四处找他。”
林仲雄道:“大哥,别站在门口了,那就请慕容姑娘一并入内吧,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林伯奋道:“那好,慕容姑娘,请!”慕容雪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回过头来,道:“…哦…,好的。”
林仲雄带着林伯奋一路入内,进到了镖局内院,在大厅的正中,坐于一人,白发苍苍,已是垂暮之年,那人便是林远图。他左手拿着佛珠,时常叨叨着,可没人听得清他念的是什么,只有林伯奋年少时曾隐约听他说过,这是一部佛经的内容,是一位恩人给他的佛经。
“爹,孩儿拜见爹爹!”林伯奋上前下跪道。林远图起身,步履蹒跚地走过去,用双手扶起林伯奋,道:“伯奋…真的是你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当年你这一走,到现在为止,怕是有十五年了吧…”
林伯奋看着眼前这位父亲,满脸的苍老感,心中很不是滋味,林伯奋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凭借着创下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林远图了。
“…爹…,是…,是…有十…五年了吧?…”林伯奋颤抖地回答着,一入江湖岁月催,大概连自己也不大记得具体是多少年了。
“孩儿不孝,老是跟您老人家顶撞,还离家出走…,我…”林伯奋说到这,不禁地哽咽。
林仲雄在旁道:“大哥,这十五年来,爹爹每天都很想你,十年前,知道你进了朝廷当官,爹爹就没少托人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安然无恙,这才安心。”
林远图道:“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老了,你也是时候回来继承爹的家业了。”
“爹,我…我现在是朝廷锦衣卫都统。其实这次回福州,我还有一案件要调查。”林伯奋道。
林远图道:“怎么?锦衣卫怎么了?你回来继承林家的家业,还不比你绕在那皇帝老头身边鞍前马后的强?”
“爹…我…”林伯奋欲言又止。林仲雄道:“行了,爹,我看这样,大哥刚到,长途跋涉的,也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晚点,宴会就要开始了,爹,你也歇歇…养好精神,才好迎客。”“是啊,爹。”刘氏也在旁劝说道。
林远图慢慢地坐回凳子上,闭眼,不语。林伯奋道:“爹,我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慕容姑娘。”林伯奋指了指在其身后的慕容雪。林远图睁眼,看了看,问道:“慕容?你爹可是慕容云海?你可是慕容雪?”
慕容雪道:“是的,林世伯。”林远图听此,又闭上了眼睛,不语。
林仲雄道:“这…大哥,咱们先出去外面列坐吧,你先吃点东西,你也累了,来,带上慕容姑娘,跟我来。”林仲雄带着林伯奋和慕容雪到外面的宴席列坐。慕容雪边走边东张西望。
林伯奋见慕容雪如此,便问道:“慕容姑娘这是找谁吗?”慕容雪道:“没…没找谁…”
忽然,门外一人喊道:“华山剑宗掌门人风清扬到。”慕容雪听此,便猛然地看了过去。见还真是风清扬。林伯奋这次注意到慕容雪,原来她是来找风清扬的。
“华山剑宗风清扬,拜见林总镖头。”风清扬道。林仲雄道:“在下林仲雄,见过风掌门。风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家父正在里面打坐,不便迎客,便叫我来待客。”风清扬道:“见过林公子。”
林伯奋在旁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向着椅子,道:“风掌门,请。”风清扬道:“你是林总镖头的大公子吧?”林伯奋道:“正是。”
“风大哥!”慕容雪叫喊道。风清扬慢慢转过身来,见慕容雪,心中高兴万分,道:“雪儿,你怎么在这?”慕容雪道:“我听爹爹说,福州福威镖局举行寿宴,届时邀请了很多武林门派,我想...我想风大哥也会来,所以...”
风清扬一把抱过慕容雪,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那一刻,他和她,都未曾松手。林伯奋在旁见如此,便静静地坐了下来,拿起了在一旁的酒壶,猛然地喝了一大口。
“好一对痴男怨女!风掌门这是成何体统啊?”门外来了一人,呼喊道。
风清扬转身看去,但见一人青袍长衫,腰间挂着佩剑,头戴一斗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不少人,都是如此打扮。
风清扬向前问道:“阁下可是青城派的?”
那人道:“哈哈,不错。风掌门适才抱抱搂搂的,有损一个华山剑宗掌门之风吧。”
风清扬道:“哈哈哈,可笑,可笑....”
那人道:“你笑什么?”
风清扬道:“男女之情,相爱便是相爱,哪有那么多世俗繁理!”
那人又道:“世人都说风清扬不拘泥于世俗的条条框框,今日一见,看来果真如此。”
“少废话!廖城!我们福威镖局可没有请你们青城派!给我带着你的狗屁弟子滚!”林仲雄大喊道。
原来,那人便是青城派长青子的座下弟子—廖城。
廖城道:“哟,这不是林二公子么?岳州一别,别来无恙?我可是受人钱财,前来办事的。再说了,你们福威镖局请了各大武林门派,却不请我青城派,这算怎么回事?就这么看不起我们青城派?”
林仲雄道:“嘿,耍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也不知道,你这青城三脚猫的功夫有没有长进了?”林仲雄随即拔剑,指着廖城。
林伯奋在旁道:“仲雄,收起剑来!今天是爹爹的七十大寿,不可见血!”林仲雄听了林伯奋话,便收了剑。廖城站着,因惧怕林家的辟邪剑法,也没敢动,两腿也不由得有些发慌。
林伯奋上前道:“廖兄,既然来了,便是我福威镖局的客。来人,看坐!”于是,青城派一众人等便在院内的一处角落坐下。
一青城弟子问廖城:“廖师兄,咱们是来搅乱的?”廖城道:“也不能这么说,不过,等慕容老头来了,咱们只管看戏,要是待会场面混乱,你们就趁机进入林家房屋内,找到辟邪剑谱,带回青城派,以慰师父在天之灵!”“是!”一众青城弟子小声答道。
“跪下!”门外一人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那人道:“姑苏慕容家,拜见林总镖头!我家主人说了,要为林总镖头送上一份大礼。”
林仲雄道:“你是谁?姑苏慕容家?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说的是什么大礼?”
那人答道:“在下上官风,是慕容先生的助手。至于大礼,那就要问林总镖头是否还记得当年贵夫人于龙岩谷中毒身亡的事情吗?”
“这?....”林伯奋与林仲雄大惊,爹从来没向他们提起过娘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娘是中毒身亡的。
林伯奋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怎么会是中毒身亡?”林仲雄道:“就是!大哥,我看这人存心捣乱,让我把他赶出镖局!”说罢,林仲雄跨步向前,一飞脚踢去。
上官风退了几步,林仲雄没踢到,便回旋摆臂,欲一掌打去。上官风提劲接掌,林仲雄又怎是上官风的七绝八卦掌的对手呢?才碰掌,林仲雄便被掌风所伤,吐血在地。
“仲雄!”林伯奋怒,拔剑便欲上前,却忽然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时,一阵阴风掠过,只听得一丝剑鸣之音。回过神来,众人便听得上官风叫声凄惨,仔细瞧着,那上官风全身上下多处剑伤。
台阶上,正站着一人,手拿着剑,剑身上并没有血丝,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上官风的伤就是他砍的,身法、剑速之快,已至极限,因而剑身上并没有沾血,就连何时出剑,大家伙都没看清楚,就更别说剑招了。而这人,便是林远图。
风清扬见此,暗自道:“这...这是剑法?好快的剑法,这跟冲虚道长的剑法比起来,一个快,一个慢,虽说原理有些不同,但似乎又是同一个境界。难道那也是......无招!?”
“奋儿,扶你弟弟到一边歇着。”林远图道。
林伯奋愣住了,他从未亲眼见过爹爹出手。直到旁边的陈副镖头再三叫唤,林伯奋才缓过神来。
“今日是我大寿,我不想杀人,带着你所谓的礼品,滚!”林远图对着上官风道。在场的各门各派看得满头大汗,心惊胆战。上官风亦是万分惊恐,自己受慕容云海的委托,来到福威镖局,没曾想,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慢!林总镖头,你这出手是不是有些重了。”门外又来一人道。
林远图听着声音熟悉,看了眼,原来是慕容云海到了。
慕容云海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替林总镖头和青城派消除恩怨的。不料,我吩咐不周,我手下竟伤了令公子,实在抱歉。”
林远图坐了下来,正对着慕容云海道:“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这事,就这样,你走吧。”
慕容云海道:“林总镖头,龙岩谷的谷主并非是毒害贵夫人的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那是我身边绑着的这位,公孙格。”
慕容云海对着那公孙格道:“说!把你当年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说你是怎么毒杀林总镖头的夫人,说你是如何嫁祸给龙岩谷的谷主,又是如何把我的妹妹抛尸沉江的....”
“不错....是我,都是我....”公孙格缓缓说道,“当年我为了一个所谓的武林秘密,便杀害了林夫人,还有...还有慕容媚。”
“武林秘密?什么武林秘密?”林伯奋追问道。
忽然间,公孙格毒火攻心,暴毙而亡。
慕容云海拿出了一手帕,上面有林字刺绣。林远图看了一眼,便道:“这....这就是我夫人的手帕。”
林伯奋、林仲雄在旁一下子夺过了手帕,二人苦苦地看着。
“我杀了龙岩谷上下八十多人,灭了龙岩谷,没曾想,却是误会......”林远图低声道。转过头来,便又喃喃地念起了佛经来。
昔日往事,不堪回首,江湖恩仇,刀剑无眼,乌云迷雾看不透;南桥柳边,转身回看,爱恨情仇,善恶分明,却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