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项羽施暴焚秦都论功封赏费踌躇
回前词《暗香》
进入秦都，咸阳古城辉。楼台亭阁，宫殿厅堂，满目珍宝任掠归。心怀仇恨难消，屠杀殆尽城市摧。惜过火，烟焰腾空，毁灭亦伤悲。惨绝！莫敢言，任其胡为做，民怨逆违。众将翘盼，封赏公道莫见亏。专横霸道自专，藐主上，拟定暗规。尽情随意敲定，何论是非！
话说项伯从张良处回到本营，便赶忙走进项羽大帐，与其说明担忧恩人生死，张良却不肯随来，竟说出项羽发兵攻刘邦，互相残杀，是不义之举。并表明了自己的看法，还道出张耳的想法，即刻动摇了项羽攻灭意志，并接受了其叔的建议，接待前来相会的刘邦，开始却是责难，刘邦巧作解释后，倒说服了项羽。于是设宴招待刘邦，并赌酒热欢，却使副将范增恨意难消，竟暗中设谋，指使项庄席中舞剑，以刺杀沛公，却被项伯共舞挡住，竟难于下手。后经张良暗使樊哙闯帐解围，才算找到离席契机，于是刘邦趁机逃脱虎口，也是惊险万分。张良从容说明因由，却惹范曾愤怒，话中影射项羽，形成不欢而散之情。会当张良趁机返营，又碰到张耳前来，邀请到赵军营帐赴宴相叙，却使项伯同到一块，探寻善后之计。
张耳项伯张良三人，相议灭秦善后之事，虽说均有共识，毕竟没有掌控之权，只能是做些设想，还要看项羽如何对待，才能确定最后结果。于是吃喝随意，又顺便交谈了一些昔日往事，互相询问不明之情，张耳方知张良还担职韩国司马，只是助沛公西征，才率着南阳郡之军进入关内。问及今后打算，张良也是眷恋韩国之事，说还要回到本国去，因那里的国王是他所立，却没多少本事，实在是难脱职责。也说沛公定会挽留，经过前些时的相伴助战，却是言听计从，信任有加，处处受到高待，真是难舍难分，就看今后何情而定。张耳听后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看来沛公真是慧眼识人，却也坚定依靠不离，难道没说起我曾荐举之事吗？”张良顿时惊愕道：“原来如此！怪道我说些古时兵法谋略，它人皆不以为然，只有沛公肯听，我还以为是其独具慧思，却原为恩公早有所荐之故。”说完，不禁自叹道：“恩公所言，分量难估！沛公之能，皆应所赐。”张耳便笑说过誉，实不敢当也！
正好这时申阳返回交令，说沛公已安稳返营，张耳便命随坐就饮，言说申阳为其少时跟随，早年在信陵君属下做过门客，却也立过功劳。与刘邦也早就相识，却是在魏都外黄县供职时，曾管束其甚严，才改过些浪荡陋习，为此还弄得对立，我才让其到乡下做事，为回县做亭长打了底子，却还真长了本事。张良便道：“难道说那回替信陵君出气，惩办那个佞臣坏蛋，也是您俩一块干的？”张耳忙笑道：“然也！申阳跟随我一生，几乎从未离开过，真是忠心坚耿不渝！不似那个陈余，妄言刎颈之交，却在巨鹿城吾临大难时，竟惧敌怯战，有失德义！还不服管教，竟怀忿离我而去，也不知其能否悔改哩！”说的似乎很失望，大家也是慨叹不已，这才知道了申阳不凡的经历，也是啧啧称羡。申阳忙道惭愧，说是恩师高义，何能相负！所做之事实属应当，不值得有何张扬。此后便尽欢而散，张良即返回了灞上军营。
再说项羽自放走了刘邦之后，也略后悔，但事已至此，也便顺水推舟，召集众将商议如何处置秦朝后事，也是众说纷纭。但都对秦朝仇恨甚深，主张要彻底铲除后患，防止东山再起，当即毁弃秦都咸阳，使从根本上摧毁其根基。项羽本无多少智识，且又刚愎自用，便想出一招恶计，采取三光手段，即“杀光，抢光，烧光”的毁灭之策。于是率兵进入咸阳城，大肆屠戮原秦朝亲属将僚之人，就连那已降的秦公子婴也不放过，连同各在咸阳居住的秦臣故旧，都一股脑的杀戮净尽。甚或其亲戚家小，只要与秦朝官府有关联的人家，都一律斩杀干净，弄得整个咸阳城是腥风血雨，号哭连天，惨绝无比，几乎将城中居民杀死大半，与整个屠城无异。其它国军队都不准进城，只好在城外各分方位掠抢乡里，也能获得些战利物品，总算不能白来关内一回，也是秦地民众的一次大浩劫。
与此同时，项羽纵兵在城内，进行了野蛮抢劫搜刮，乱兵随意杀人，祸害妇女，无恶不作，较那秦时更狠，意图将秦都毁灭殆尽。却对于皇宫府库园林公馆，实行重点管辖，均派亲将率兵搜刮财宝，聚于数处宫室保管，尽可据为己有。乱兵还不遗余力毁灭秦时遗建，甚至火烧摧毁，项羽也不加制止，以至后来都行效仿施行，造成了火灾惨象。致使后人都道，是项羽故意下令，火焚皇宫等秦朝设施，却也弄得到处冒火，黑烟笼罩整个咸阳城，成为历史上最悲惨象。使得花费巨资所建的宏伟楼阁，官府州衙，街道商阜，富家豪宅，多都付之一炬，令人扼腕叹惜。各国军将虽有诿议，也是无法阻止其暴行，只好忍气吞声，任其胡为，更助长了楚军的胡作非为，凸显了项羽王霸之气，却是造成咸阳毁灭性灾难的深层原因。
这时赵军统帅张耳，也曾婉转规劝，可项羽只当耳旁风，自是我行我素，再有范增等将佐的鼓动助诱，更是肆无忌惮，任意胡行。这与沛公刘邦进入咸阳后，对城民秋毫无犯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义师久存，暴师命短，这是千古不变的史训，也就奠定了其最终走向失败的根源。张耳等各国军帅，也有些不满非议，多是出于无奈，只好召集部下从属将领，各自设法出外掠取些乡资物品，只等着后边如何分肥，再作计较。张耳却别出心裁，命将士到各地多掠取车辆马匹，或是驮马驴骡之类，说是将来定有大用，多得取者重奖，各将领不明何意，只是照令执行，却也颇有收获。另外张耳命赵军将士，在咸阳周边地方，多访赵地迁来故旧黎民，或为从前赵国君臣后人，也是秦朝时被迫迁来之民，若是想跟随回赵地的，可顺便携带回国，以充战乱死伤逃亡过多，赵地民聚人口不足之需。
再说项羽等在咸阳城内，已是损毁搜抢的差不多了，又想起秦始皇陵内宝物，听曾在骊山劳役的兵卒说，内埋许多宝贝，项羽垂涎欲得。心说正好毁却秦皇陵，也算刨了秦朝祖根，使其不可复兴发旺，倒可安久无虞。于是大发近三十万军卒，到骊山脚下秦始皇陵进行挖掘，还捎带些其它秦王祖陵一并挖开，掘出的随葬宝物甚多，大约搬运了一个月之多，许多财宝尽都揽入囊中。同时随意野蛮挖掘后，还烧毁了很多地下宫殿藏室，也算出尽了恶气，却将很多地下宝藏毁坏殆尽。近年挖掘出的秦始皇兵马俑，成为惊世发现，世界奇观，曾震惊国内外考古界，被誉为奇迹。有的木顶盖地下宫殿，还有被焚烧过的痕迹遗存，许多专家认为，这是当年项羽率军入秦都，所毁坏过的实证，与史书记载吻合，也算是考古界的重大发现。只是曾记载挖掘了秦始皇陵，并毁坏了中心墓室，却是有些虚传，是因其高大坚固，短时难于挖破，才免于毁坏内墓，时至今日，还是个未解的历史之谜。
至此，秦朝经营了多年的都城咸阳，连日焚烧不断，不论宫廷官府，尽皆付之一炬，烟焰遮天，灰尘蔽日，连宵不绝，空前奇观。城内各处已成一片废墟，实在残破不堪，甚至阿房宫等皇家园林，据说有三百里之距，也被军兵毁坏殆尽。其中摆列的奇珍异宝，具被搜抢一空，从前所供皇家消遣玩弄的大量少女美妇，均被军将占为己有，倒也逍遥快活一番，准备再带回家去享用。只有粮仓储蓄的米粟食粮甚丰，尚够数十万大军供给，倒好在此耽搁月余之久。这秦都周边四近，本为富庶之地，经过秦祖秦宗数代经营，创造叠加，民稠富饶，土肥产丰，倍极繁盛，却被项羽弄得残破非常，疮痍满目，实在无可观瞻。秦地民众流离惨死甚重，道途可见饥民奔逃无助，却像国破家亡之景象，使很多人已不愿在此久留，思念东归日重，盼望早日回家团圆，也好安稳度日。
项羽这时面对惨景，也觉咸阳已无情趣，不愿久居，便思率众东返。这时有个智士韩生求见，欲劝项羽建都关中，便对他说道：“关中阻山带河，四塞险要，地质肥饶，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自给有余，真是天府雄国，若在此建都，便好创造霸业。”项羽听后，即摇头道：“富贵不归故乡，好似衣锦夜行，何人能够知晓？岂不是缺心少智！我已决计东归，不敷考虑其它，毋庸再言！”那韩生见项羽不纳己言，心中十分不悦，只好悻悻出去，向其他人说道：“我闻听有人曾说，楚人沐猴而冠，今日果然相验，才知此言不虚了！”他本是一句不满气话，意思是说楚人不知好歹，目光短浅，就似个落水的猴子，带了个人的帽子一样，其实并没有人的形象，也是有讥讽项羽之意。他说了这气话不打紧，可就有人听到后，却去报给项羽知道，顿时伤了他的自尊心，竟气的他暴跳如雷，恨火中烧。
项羽便命人将那韩生抓到，急令剥去衣服，将其投入油锅中烹炸，将那韩生活活弄成个油煎活人，也真是残忍至极，令人毛骨悚然。这韩生只因一句气话，却丢掉了自己性命，且死的极为惨绝，也真是因嘴上没把门，只顾痛快口舌，不知生死攸关，也实在难为智士之称。其实所观项羽楚军作为，就不难看出此人残暴性情，竟还敢前去献言邀宠，所劝却被拒绝，也是自然之事，却不该胡言乱语与人，发泄不满私愤。由此看来，还是不能识人之故，临危而不觉，弄险而不顾，岂是智者所为？全是口舌惹的祸，死而不足惜！这也给后世之人提个警醒，口舌不可无遮拦，不当言论，确是惹祸的根苗，也是个警示后人的惨痛教训。
这正是：秦朝暴政对暴行，楚军所为更狂逢。烧杀抢掠加焚毁，更为屠虐灭生灵。贪取珍宝人财物，不顾江山如何整。气贯长虹独霸道，忠言智士入烹鼎。
再说项羽生气灭了韩生，显示出无容人之量，对于灭秦后的打算，他并无清晰明确思路。身边的谋士范增，也只看到刘邦将是竞争对手，就想用除灭之法消去威胁，却少辅佐君王的潜在本领，项羽真可谓是，“有打天下的本事，却无坐天下的才能”。所以任意妄行，难有服众智谋及掌控江山的策略，只是凭意志办事，并不具有长远谋划。他本打算率众东归，想到在灞上驻军的刘邦，又顾虑走后，会将这关中之地留给他，却顺理成章的做了秦王，那是绝不允许的。于是，他便急速派人去报给楚怀王，请让其改过前约，方好将沛公调迁远地，杜绝后患发生。可却得到回复是“如约”二字，楚怀王并不肯食言更改，这可激恼了项羽，便决定抛开怀王，自行分颁奖赏之举。
于是，项羽召集各国诸将相议道：“天下纷乱，四方兵起，我项家世为楚将，所以权且拥楚后人为王，仗义伐秦。但百战经营，全靠我叔侄两人，及将臣诸君的拼死奋力。怀王不过一个牧娃竖子，由我叔父拥立，暂著虚名，毫无功业，怎得自出主见，分封王侯呢？今我不废怀王，也算是始终尽道，若诸君披坚执锐，劳苦三年，怎得不论功行赏，裂土分封呢？看诸君可赞同否？”当时各国诸将都畏惧项羽，听他说的意思，凡是在座的各军将领，都有被封王候的希望，当然齐声答应，各无异词。项羽又说道：“怀王究系我所拥主子，应该尊他为帝号，我等方可为王候。”众人又同声称是。项羽遂决定，称怀王为义帝，另将有功将士，按功绩名次加封。可是等到真要考虑封赏时，这第一个便觉难办，也是先行入秦的沛公刘邦，还真是不知该封何地为好，于是开始踌躇不定，想了好些时候不得要领，只好请范增商议，再做抉择定夺。
这时的范增，经过鸿门宴上不快，虽然心怀懊恼，终究不忍离去，还是愿为项氏效劳，听闻项羽召请，便即入帐相见。项羽先是言说那日酒醉，实在有失思察，请将军不必介意，也是为缓和不愉快气氛。范增见项羽和颜悦色，开口向他婉转赔不是，也就不再进行计较，毕竟还要共事谋划，怎能不依不饶呢！于是也说道：“我那日也是生气，便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请军帅不必太过责怪！”项羽连忙说好，并不显得在意，还说今后定会多听公的主意，自是冰释前嫌。随后便与范增密议道：“我欲按功加封诸将，思谋别人都不难处置，只有刘季一人，当封他何处？请公为我一决！”范增答道：“将军不杀刘季，实是错着，今日又将他加封，是更留遗患了！”说的是很不情愿似的。
项羽便道：“他未尝有罪，无故杀他，必致人心不服，且有张耳丞相，与那刘邦张良均为故友门生，自然表示不愿楚军骤起纷争，别国都会跟随响应，实在对我不利。如今怀王又欲照原约不变，种种为难，实在不敢贸然行事，请公应多谅我！并非我不愿从公。”范增只好答道：“既然如此，不如加封他到蜀地为王，因蜀地崇山峻岭，地势甚险，易入难出，秦时罪人，往往发遣蜀中，便是此意。且蜀为关中余地，封刘季为蜀王，也好算是依照旧约了。”项羽点首称善。范增又道：“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皆为秦之降将，最好令他分别立王关中，使他们阻住蜀道，他必感恩效力，竭力堵截刘季出蜀，就是将军东归，也就无虞了。”项羽听后，连说妙策，即照此计办吧！说完，又与范增妥议各将封地，以及所设都地址名称，做出了初步决定，范增才离开了大帐，满意返回自己营帐。
在此期间，张耳同项伯曾经过磋商，也想为赵军将领多谋些封位，所以极为关注分封结果，这也是赵军或燕军将领的心愿，却都请求他多给添些好话，指望能得王封之誉。因张耳本为魏信陵君门徒，又曾在战国后期，做过魏国县令，学识资历远高于诸将，在众将中独占鳌头，贤名早就扬于天下。秦时便被通缉追捕，曾最先跟从陈胜王举义，后在赵地扫秦复国，又在巨鹿大战中守城拒敌，坚贞不屈，誓保城池，召各国军兵聚歼秦军，才取得灭秦军主力之胜，其功甚伟，胜于诸将。如今又担着赵国丞相军帅，实为赵国缔造者，在军中威望甚高，资格年龄又具长者，其友人遍布天下，赵军又规模甚大，军将分布较广，功劳如何确定，项羽感到分封有些难办。便让项伯去探听张耳想法，也是因其为恩友，自当给与关照，意想尽量给予满足，这正便于张耳与之协商，心中当然高兴。
这次分封本为论功行赏，也是项羽等众将领的基本想法，张耳自然也是赞成，灭秦除暴，恢复六国，重新按功劳割地封王，也是这些参战者的愿望。张耳便提出让各国帅将主官，分述战秦功绩，使大家知道几年中，各国军队都取得了哪些战果，所占领的地盘多少和所在位置，才好按功赐爵，再行分封土地疆域，确定国都地址。说这样才能使大家心服口服，不致因认为不公，而发生疆界争斗，也便满意归国整建。此论说的项伯点头赞同，忙回去告知项羽，按其性格虽不很情愿，却也觉得此法很有道理，便也赞成此举。只是说等各国摆完功劳后，便由楚赵两军统帅视情而定，也是想利用威权，压制那些不满之人，显示自己的霸权地位，只将张耳相伴做个幌子罢了。还有他归国后，对那傀儡义帝的安置，也是一块心病，颇费一番思量，有楚赵两家决定，也就不会遭人诽谤了。
张耳听说后，便猜出项羽的本意，知其是与范增商议过的，这本对赵国自身有利，且人家有意高抬自己，也便不好提出不同意见，就看项羽告知各国军帅后，会有如何反应再定。谁知众将听说不是项羽自专，竟有张耳商议，也觉定会主持公道，由于各国军量弱少，实力远不及楚赵两国，战功又不突出，自然就没有底气，也惧项羽霸悍，均表赞同了事。于是便在所定时日，在项羽楚军帅大帐中聚会，都分述过各将抗秦功劳，六国都实际控制哪些地方，以及原国王所处地位等，基本弄明白了现实情况。各国将领召集众将相议，仔细研究过的方案，俱在功绩说明中透露，多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可均望得到王封，与在家坐等的国君裂土分封，也好过把做王爷的瘾。
基于这等现实情况，经过楚赵两家军帅商议，初步定出了封赏方案，尽量照顾周全，也好少有异议。张耳听说要将沛公刘邦，封到巴蜀之地做蜀王，远离家乡到遥远南地去，本为功高绩显之将，却如同发配一般，甚觉有些不妥，恐刘邦不能接受，会惹出纷争麻烦，即提出不同看法，建议项羽再加考虑。可项羽却说这是楚军自家之事，当由楚国自行定夺，张耳知是范增的计谋，意在难为刘邦，却很难再说别话。
这正是：灭秦大业见成功，
改朝换代启新生。
六国军将聚咸阳，
论功行赏盼分封。
数年鏖战兵民疲，
乱世雄豪出武英。
楼台近水先观月，
悬望侯王暗纷争。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