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啊……春庭……外婆看不着你了呀,溜腾得倒飞快,想就点咸菜就就点呗,不罚小外婆。”张外婆捧着稀粥嚷着叫外孙快别赌气,出来赶紧把早饭给吃了,这要忙的事且多着呢,别净添乱了,小春庭嘟嘟囔囔地蹭在灶头,被外婆发现一下子提溜过去,“哦呦,脾气大的嘞,脏不脏的啦,”拉近他,拍拍他背上的灰,用哄孩子的语气,“小外婆是比外婆要亲的哦?”
小春庭拿脏手摸摸鼻子,不知如何答复。
“还要想的啊?哎呦,外婆也不要你了,白疼了,要换时觉妹妹到我们家来住。”
小春庭收起嬉笑,委屈得嘞,“我呢?”
“你么,扔街上呀,你不爱东蹭西蹭嘛,那躺大街上任你蹭,你不就自由了嘛,。”
小春庭扯扯外婆袖子,“外婆,我不和小外婆好了,只同你好,好伐?”
张外婆笑笑抱起他坐她腿上,“我有那么小气嘛,谁要罚小外婆啊,是你嗓子疼,不好吃得太咸了,小外婆身体不好老是迷迷糊糊,你不要叫小外婆给你弄这个弄那个,刚刚你都不晓得,小外婆为给你拿咸菜,把缸都砸掉了,手啊划去。”
小春庭心疼小外婆合着手吓得捂起嘴巴。
“外婆不是怪你,你是小男子汉,要学着保护人了,不是麻烦人。”
“那我去看看小外婆,替她呼呼。”小春庭脱开外婆怀抱,奔向阁楼小扇窗户朝阳的小房间。
“小外婆……小外婆……春庭来看你嘞。”
看护的小护士唤醒卧床已久,说不清楚话的老太太,拿了纸和笔递予,握着她手斜斜颤颤凭着感觉,写下介于“食”与其他什么的字,春庭忙点头,“吃过了”,示意不用再耗神写了。
“您以后要问我吃过没,就画个圆圆的鸡蛋,啊。”他搭住小外婆的右手,按在了手上点痣的地方,浮肿得很,小外婆被触着,一反往常迷糊,使劲在他每句话后都点应着头,生怕外孙以为她没听见他说的话。
小窗进秋风,吹她侧边可见得淌下线泪,秋困乏觉,想睡便睡了过去,醒来就还会是苍田边的秦郎小妹……好了,该去了,就此作一生吧。
不用铺张,抬几床被子盖上头就行,转凉了她怕冷。不必忧伤的,她并不怎么喜欢自己那么长的一辈子,她想她该去和面灌汤蒸小包了,家里可都馋这一口呢,三双筷子,三副碟,两碟蘸醋,一碟剁椒,齐全了。
母知晓后,特取春庭,椿庭萱堂,先念其父今念其母,来世,望堂上椿萱并茂至雪白头。
灵堂内行礼毕,外院众人集。
春庭的小舅母张罗无事往我这儿来,我没来及喊她,她手便搭上来熟昵,“妹妹啊,有没有带口红啊,最好丹祺(Tangee)的,匀我点嘛。”
“我找找啊。”虽突兀还是帮她翻找。
其间她不住地盯我翻包兼带几句,“色浅点的啊,你小姑娘用的就可以……”
大舅母远就瞥见我俩,走来牵出我翻找的手,向我使眼色,“她刚用完嘞。”
“哦……我应该算是刚用完了吧。”虽狐疑仍照她话圆下去。
小舅母见状涩涩地走去别处,将目标移向其他太太们。
“作孽,今天还想出风头来,不晓得嘴上涂红还是口红上添了张嘴。”大舅母待她走远吐槽道,“你别给她,她名借实抢,自己有钱攒起不舍得,就爱管别人要……等会你看啊她能收回一摞一袋子胭脂水粉,那种大麻袋装的。”
都长辈,我属实接不下话,静飘飘地左一耳右一耳听进在场亲友谈论。实话讲,除却至亲挚友等感情极好的,抽空心窍地为故人哀泣几日不能自已,其余多数慰话过就算罢。红白两事皆是为名利流动寻由头,聚人交际探听,为人织喜服,为人备寿衣,怎不都是迎来送往一场祭啊。
随客渐散,春庭与我入夜深坐青阶。
“时觉啊,我是不是好蠢长不大啊,我真,真的一直以为那时在的人依旧会陪我到老,至少能到老吧……殊不知,总有我十分百分在意的人再不会参与我的未来了……我有胡想过,长大娶到心爱的姑娘了,喜饼该依外婆还是小外婆的口味,现在想想该定小外婆常吃的那家,你也吃过吧,就两层夹馅混着的那种……还有啊,等到时候定西服,母亲肯定得拉我去量身做好几套预备,外婆十有八九会碎念母亲'嫁去别人家就是不得了了,钱也不知道省着点花,衣服多,摆着,干什么嘛,那不就都摆成旧衣服了呀',改天我问问外婆,她会不会那样说……多半呐,又得骂我小赤佬没大没小,拐着弯讲她唠叨……”无人境里,春庭潺潺喃喃与我听。
“春庭哥哥。”我搭上他右手点痣的地方,轻声唤他,静静伴他。
“指挥官新就任沪上,我们定当配合,协同并进呐。”
“自然,自然。”
在一处上海会所里,台面摆上新出蒸笼的大闸蟹,蒋生先动筷夹上一只递给主位,一只递侯厅,“程指挥官,这大闸蟹是最应季了,快趁热,请尝尝!”
“指挥官本就上海人,哪里没吃过比这更好的,你未免也太乡巴佬,还搞得自己进城几年就能耍派头,当起主人来。”旁席的崔生戳破蒋生,下了他的面儿。
“当然不如你调查的清楚,这家你不还参了一份,算几分的老板,欸,替你打招牌还得挨不是嘛?”蒋生挡了他的冷箭,换上把热枪堵上。
“行行行,闲话不讲了,再干几杯!”崔生忙撤这话茬。
“各个废话死多,都快在指挥官面前自罚五杯!”
指挥官就只淡淡笑迎他们的话里话间。
其间走进一副官同侯厅耳语,“吴小姐昨日刚到秦二奶奶处吊唁,这会在隔壁包间呢。”
侯厅暂离席吩咐副官,“你替在这仔细招呼,我去去就回。”
秦府吊丧数日,不便外人添烦,春庭为我等亲赴友朋安置这一处会所内用餐,他尚无暇陪同。我刚坐下正等肖璧山赶来,敲门声响便传进。
“可是吴小姐在里头用餐,吾是世伯呀。”
“去问问。”善接我吩咐打开些门,见是侯厅,赶忙请进,“您这么巧呢,快请进来坐。”
“是侯厅长,小姐。”
我忙站起,敬立他旁,他也不立刻坐下,彼此还要客套问候几番,“晚辈到沪未能即刻拜访您实在有愧,今儿巧遇上,不介意就一同吃些,我让再多添几道。”
“我就隔壁呢,那还有局,听说你在就来看看……路上可还辛苦,住所......啊,你家在这有房子,那等你忙完,我再去府上拜访就可。”
“没有您来瞧我的理儿呀,我们后日火车回去,明儿便能得了空,定去您那儿坐坐,应不介意吧,明儿,您没什么公事儿吧?”
“没,最大的事就是迎接好你……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侯厅拍拍我的肩欲告辞了。
待他离开后我促促地坐下,“我有些慌诶。”
善清楚缘故,“怕他儿子在?”
“是呗,不在才奇了怪了吧。”
“那还是得见见,指不定特别出众呢。”
“也有道理啊,反正我没什么相许之人,指不定……他还不错呢,那我就顺水嫁他,少些糟心感情里浮浮沉沉的破事儿!”我故作开阔爽快。
次日先往秦府去过半日,打听来的小厮回禀侯府今儿设酒宴,我度着这可该端仪装束才是,临出门前,善匆匆碎步取来薄绒的大衣,就硬往我身上套,“您再披件外衣吧,最近天儿都转凉了,比起昨个早晨还出个太阳,到傍晚才暗的,今儿一直都阴阴的,多半得有雨,阴雨天里身子难免发凉。”我老早出门去秦家,回来小憩了会儿,起来有些发懵就任她细腻心思细碎说。
关上车门,善提醒司机,“师傅,转去小东门大街时候记得停会儿。”
我顺嘴问她,“有东西要取?”
“是,老爷嘱咐的,先前来就订了几箱舶来货,这回取了一并带回家里,其中匀出一些是要给侯老爷作礼的。”
“那我顺道同你一起。”我忽想起城隍庙里有戴春林的铺面分号。
细密雨落,新跟出的小仆从撑着伞随在我身后,善独自赶到取货处,递上凭单,店里伙计仔细盘点,捧上车内。
我到铺里环顾柜面柜上的物品,“五香还剩哪些,到季的是哪些?”
今儿二掌柜坐镇铺里,忙从柜台出来迎我,“小姐要的肯定都是有的,货亦是极佳……您梳妆可用淡淡玫瑰香的眉黛膏,鸭蛋香粉,香油用首乌桂花头油,还有沁凝露,杏仁蜜,芙蓉霜都极受上海年轻小姐们的追捧……”
“你用的什么香?”我随口问了问身后的小仆从,他显张皇失措,不知我用意,明知他根本买不起,他好歹男子也根本不用香,我也意识自己唐突,二掌柜也一时哑口,缓过来便笑语,“这里传下句话,五香千金,意旨美人一身香,穷汉半月粮,纵您家广财慈善,赏底下一丝半点,应也都是赏姑娘的吧,小子当然可用,只还是少数吧。”
“也是也是......不过总归有附庸风雅的男子,他们多用哪些香呢?”
“赠男子……便是香囊吧,穿长袍时可系在腰间,香不浓重抽调也可挂在室内,秋爽仍有蚊虫,肉桂苍术藏其间,既定神安眠,又祛湿驱虫,柜里放些,染衣物雅香亦不添俗香,于男子,大多实用为主。”
程多半也是摆了香囊在衣柜,凑近才让我闻到他不刻意的着香。
我笑饰自己,欲盖弥彰地多要它许多,“各色花样都给装上几个吧,家里人多要抢的。”
二掌柜明白,不戳穿,“您妥帖,亲自替家里人置办这些的年轻小姐也没几位喽。”
至侯公馆的路较远,宴客大多已在席,我抱歉去晚,更不便大张大招地招摇进入,就随边夹在几位客人中一同入内。候厅夫妇与大公子被多位体面人围簇在离我不远处,我上前站于不起眼的地儿,欲等他们散再礼貌问候。
“犬子海吞年尚少,未成大器,就脾气温顺能讨点疼爱,但总归比不得他姐姐的。”侯伯父向着各位提介独子,侯伯母温蕴在旁,又抽身去太太们的圈子招呼。
“海吞候,倒有些汉末大将的意味哦。”我与善私语打趣他名字,稍不礼貌还不过分。
“你们听讲了伐。”吸吐着半口水烟,大嘴巴嚼是非的易太太,帮派夫人。
“打仗啊?”接她话的尤小姐,离过两次婚,在上海登报纸闹出过动静,头回婚姻为她钱,第二回丈夫倒有钱,十八恋上三十的她,家里反对不成为爱痴迷,亦为另爱新欢抛弃的她。
易太太仗特殊身份横冲直撞口无遮拦,“打仗我懂你懂啊,不隔一阵就飞机连天轰轰响,谁还能听不见啊,要我提醒你们躲好嘛。”
“火气都消消嘞,你讲嘛。”侯太太从中圆和。
“老蚌生珠想听伐?”太太们够闲情的,姚夫人私事够传这老远来被她们打趣。
“你少造口业嘞,人家本事,四十几还行吧,讲得多神秘就这啊?”
尤小姐亦不好惹,头婚知道丈夫贪财,离的时候仅赠他一只柴窑瓷碗,留给他一句,“好歹夫妻一场,讨饭也别丢我脸。”奈何那男人多年相伴都没长眼力本事,转头卖给外国人没多钱早嚯嚯光嘞,柴窑器真品罕见价值颇高,虽话难听,可尤小姐已算为这男人留足几辈子用度了,烂泥不上墙也真没法子。再婚的小公子风流谎话多,她一状书“臭虫恋腥沟”便上当日报纸头版,虽不多影响小公子“战绩”,可他家里顿觉丢上几辈子老脸,若您以为他们嫌丢人的是自家小公子,那您可还是太纯善喽,他家嫌弃的是儿子非要这“珠黄”,偏偏还被骑头上见报,不仅荒唐无奈,更是愚昧腐臭,尤小姐没讲错,唯有一点不深刻,毕竟臭虫本就来源脏沟嘛。
“你最厉害消息灵通,你全晓得不用听,捂起或戳聋耳朵都行,反正我是说给人家要听的。”两人互相不对付已非一朝夕,易先生常年不在家,风月里红颜不缺,所以对易太太私底作为也睁一眼闭一眼,她俩矛头便就此结在易太太包养过一阵尤小姐的头婚丈夫,他不用拿碗乞讨便能吃女人这饭,不乏因他年少时曾数一二俊逸风雅,不知历经何故沧桑颓唐,承膝钱权下。
“消消气消消气,怎么天气是闷到你们脾肺里去啦。”侯太太端几杯鸡尾酒劝她们平心静气些。
“那是吴家的吧……我说呢埋人堆里还是扎眼,家世相貌好,给足你们体面,尤其岁数小,容易管教。”易太太饮完半杯,向侯太太用眼神示意我这处,不忘字针扎在尤小姐痛处。
侯太太对于她讲的那不确的事就陪陪玩笑,“还没定呢。”
其他太太多以为侯太太过于谨慎,均表现出这事八九不离十的态度回应,“快了”,“差不多嘞”。
回至老爷们围谈中,旁一老板提疑问,“诶,可听闻您家里就一独子啊?”
引来侯伯父一长怨,“他姐姐是我那外甥女,她母亲,就我胞姐,随军同她父亲在别处,早些年也让孩子跟在身边,可这近年愈发战乱,那处更是前线,就将这孩子托在了上海,我们这娘家……去年她父亲那儿,硬替她说了个什么人家,反正就算是个土著吧,说都在一处有个照应,不过就是这几年靠那土著些许照顾过他们一家,我那姐夫就想着报恩搭进自己闺女,还拉什么理,说什么,年头都变了,还能如此不顾自身,恩泽于他们,纵是门户不当,又有什么要紧,又说什么,纵使没个女儿,也会用他法报恩的,你们听听看,这什么狗屁论调,别人对他好点就能把女儿给卖了,前头不对后头的,自家不帮自家!”
“哦!就是早年我们总瞧在厅旁屋子里练行书的小姑娘呀,这倒真是可惜啊,文文静静的,模样好秀气,出身又没得挑,嫁哪家都是那家福气。”
侯伯父长吁叹气道,“谁都那样说,就她父亲半点也不心疼她,罢罢,新社会也该不提出身了,不时兴喽。”侯伯母表情听惯丈夫的惋惜,也不说插话也不安慰。
“提起姐姐,父亲就不适意。”大公子退出围绕,无声响地至我身旁。
我没吃惊他识得我,自然接话,“依照他们来论,确实可惜呀,不过我想那土著是善心人,对令姐应是好的。”
“但愿……”
“你们不曾打听过吗,那边过得可还好?”
“去年就断交了,”他稍为难地淡淡说出,转而轻声道,“那土著被打瘸一条腿,难再恢复了。”
我听后低头抑着惊讶不让他瞧出失礼。
“替姑父挨的,情理上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气,但也不愿姐姐委屈,挂心她的时候就只还寄点钱,书信就没再来往过……”
我心内同感无奈无话。
“乐儿啊,可算来啦!”侯伯父总算寻见我,便过来招呼,又转向侯公子露出欣慰笑,“这么快就熟络了?”
侯公子稍显局促地轻肘他父亲,“不正经。”
侯伯父倒乐得其中,与他窃窃私语,“我这就离开,你好生招待,别给我错过啦!”
“行啦,您放心在肚子里吧。”
侯伯父作势捧腹,“肚子?一看你就没读好书呗,白费钱替你请先生。”
侯公子摆手让他父亲快别叨叨赶紧离开,“您这有完没完了,请请请。”
“小赤佬!”侯伯父小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惹得他摸头喊“痛的呀!”
他父亲冲我转回满眼的笑意,“请随意啊。”
他俩更像对兄弟,话里行外都无拘束,挺好。
侯伯父刚离,侯伯母紧接迎过来,从绒绣手包夹层里取出红包递我,面上盈盈扬笑,“初次见你,取个彩头,如意吉祥啊。”
侯公子帮衬搭话,“收着吧,老习俗。”
关于这,我倒真的还记得些,我很小时候,外婆就老揣起一小叠红包纸,打麻将的时候张外婆孙子,也就春庭那小子,下学被拱着背段文,表现好了张外婆长脸,就拿出个红包,“哦哟乖乖,今天外婆给奖励!”几位在场牌友见状彼此交过眼神,紧接着也纷纷包红包给他,我陪着去,多能捡个漏,可高兴了,还是好几回呢,我也因此愿意跟去,准备上好几大节目硬要表演,但每次合算也就拿到一项节目的红包,不过那么小年纪,足以乐呵一整天,拿去买糖买枣,哪怕回家被吴妈念念念的也早满足不在意了。
侯厅夫妇应酬,就留侯公子单陪我,没话找话呗,“我爹就表面严肃,职称严谨,内里最多假不惑的少年。”
“半斤半斤,怪道咱俩父亲能成挚友,沪上少算多扣的也有数十位相熟的公子哥,偏他俩契合,还想凑我们一对儿……”
此话出是试探,加确认。
“我明白你不属意我,才不避讳就能谈这些,真喜欢了应会藏掖着琢磨心意,可是这样?”
“你也同样呗,我俩没夫妻缘,可兴许能成半吊子友人。”
“那等下回我约你看戏……若不介意,我带她同你认识。”他此意示已收过风声,清楚我,亦表露他自身。
“当然好!”我更想说,你带她,随我一块儿瞧他戏。
我们都暗自欣喜彼此早寻得抗衡世家联姻的勇气,他的她,我的他,便成我们无比真挚间最大的不将就。
“那她比我要好看许多吗?”我忍不住多问女孩儿秉性的一嘴。
“该说壮丽吧。”
“壮丽……瀑布嘛这是?”他这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玩笑话,不好这样比,于我,定是她最容秀。”
他谈起她,时常抑不住欣欣笑意,他没再回问我,或许男子不太细谈感情,或许是我们女子独有的情调意趣,午后必备中西小点,杂谈嬉笑,多少溜边的秘闻是从那里不经意套出的,夹带藏话,旧闻新语,野雀家私,抿一口捻一笑,不知女儿们多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