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许贯忠算是意外收获,王棣总觉得此人是卧龙雏凤般的人物,只要给他个舞台,他便能唱一出大戏。
好在任期刚开始,在大名且需呆些时日,慢慢结下交情吧。
不过,王棣是真的要将“水云间”在大名府开分店的。为了运作此事,“染墨轩”许氏兄弟中的许四有早先便从江宁赶到大名,经过一段时日的选址、招人等筹备,克日便可开张营业。
资金,王棣需要大把资金,所有的布局都离不开资金。譬如人手,在江宁,在开封,包括在大名,他一直让苏三几人招募家底清白寒门子弟或孤儿,宁缺毋滥,一定要禀性忠厚之人,大鱼大肉的补充营养,授以格斗技巧、拳脚棍棒功夫,暗地里培养如臂使指的私人武装力量。当然,摆在第一位的是纪律,最要紧的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为此,他将前世人民子弟兵系统训练的那一套拿了出来。军规军纪自有苏三几个负责,他则编写了一套政治思想教育的教材,每日里都要给招募来的人员上课。
这支隐伏地下的武装力量才是安身立命之本。若是真有战祸席卷的那天到来,有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当可自保无虞。
这些事,他做的很隐蔽,即便是家人也不知晓,豢养私兵可非小事,须谨慎行事。
大名府有一面之缘的还有卢俊义和燕青,王棣知晓这二人已回了卢家庄,低调内敛了许多,平日极少出门会友,也不再招揽门客,但有江湖人士来投,只施给盘缠路资打发了事。呵呵,让宋江坑完后学乖了,河北玉麒麟,算是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那部名著中所谓的梁山好汉,王棣只对寥寥数人持有好感,现在大名府的便有三人,卢俊义主仆及武松。
景阳冈不在大名府,打虎英雄尚未打虎,只是元城县的步军都头,名声不显,乃是秦县丞夹袋里的人,在宗泽这位直接领导面前倒也尊敬的很,只是里外都透着疏离、戒备。
王棣有心拉拢、提携这位好汉,以检验本县武装力量为由,搞了一次内部比武。
好家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未曾想,区区元城县衙也是卧虎藏龙啊。
寻常衙役倒还罢了,三脚猫的功夫总是有的,但也不乏有真本事的,譬如县衙南北二监的押狱。
所谓南北二监并非两院,宋代州一级的司法机构有府、州院及司理院,有的则将州院并入司理院,或者是将司理院分为左、右司理院,故此成为两院。“二监”则是县城牢狱南北相对的监房。
“押狱”是牢狱管理人员,此时监狱的管理人员分为狱掾、狱吏、典狱官、司理、蒙自、狱子、杖直、押狱等。“押狱”放在后世大概是看守所所长这么个角色。
此时县衙内部比武率先引得王棣注目的二人是亲兄弟关系,都是专管押狱兼行刑刽子手。哥哥蔡福因杀人手段高强,绰号“铁臂膊”;弟弟蔡庆生来爱带一枝花,绰号“一枝花”。
蔡氏兄弟皆是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不仅有一身蛮力,还使得一手好刀法,与人捉单放对无有败绩,只在最后败给了都头武松。
却是忘了这对兄弟了,在那部名著中,给蔡氏兄弟的笔墨篇幅有限,差不多就行打酱油的路人甲角色,也难怪王棣记不住。
另外还有唤作一对董超、董霸的兄弟,只是县狱小卒,却颇有阴狠毒辣之劲,只在后面对上蔡氏兄弟落败。
这二人在那名著中曾登场两回。
先是林冲被高太尉、高衙内、陆虞侯等人陷害,最后被发配沧州。在林冲被发配沧州途中,董超和薛霸受到高太尉指使,多次凌辱林冲,并要在野猪林结果林冲的性命。谁知,林冲命不该绝,或者说作者并不想让林冲在现在就死掉,林冲被花和尚鲁智深所救。在林冲被发配途中,此二人多次陷害林冲,比如用开水烫伤林冲的脚等行为,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奈何经过押解林冲一事后,此二人不仅没死,反而受到重用,被大名府梁中书看中,在梁中书手下办事,从此更加的飞扬跋扈。后来,玉麒麟卢俊义被奸人所害,被押送到沙门岛,董超和薛霸又摊上了这样的好差事,可以发挥自己的卑鄙专长,真可谓是运气好。卢俊义的管家李固送与二人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在途中做掉卢俊义。只是,与林冲有一个好兄弟花和尚有相似之处的是,卢俊义有一个好仆人燕青相助,这样也算是老天对他们为人善良的奖赏吧。
在董超和薛霸将要对卢俊义动手时,浪子燕青及时出现,救了卢俊义一命,也结果了这两位早就该死之人的小命。
王棣表示压力山大,麾下鱼龙混杂,管理起来有难度。不过,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或许那部名著美化或丑化了一干人物呢?
让王棣更为吃惊的是本县马步军二位都头,武松不消说,大名鼎鼎。另一位马军都头也是久仰大名,姓索名超,人送绰号“急先锋”。
呃,二位都头皆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武力值相仿,在元城县衙鹤立鸡群,但还只是不入流的小吏,尚是泯然众人。
两只潜力股啊,王棣大手一挥,撒出一大笔赏钱,又请这批吏役去海吃海喝了一遭。嗯,有钱任性,花些钱能多少收买收买人心,物有所值。
至于卢员外那,虽然有心见见,但毕竟在东京城双方打斗了那么一场,也算是结下了梁子,想要化解还得等待契机。
他倒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便见到了卢俊义,只是见面方式很意外。
这日,卢家庄都保正卢成遣人来县衙报案,称庄里失火,有妇人贾氏及都管李固丧身火海,或有蹊跷,特来报官。
来了,它来了,该来的终究会来,王棣揉着脑门如是想。
贾氏?李固?不会就是那二人吧?
卢家庄也是流年不利,前遭刚出了桩轰动十里八乡的镰刀杀人案,这又来了桩失火死人的事件。啧啧啧,灾星频顾呢。
卢家庄方圆十数里,最中心处围成集镇,算是卢氏宗亲核心所在之处。
王棣先前做过功课,对卢家庄情况较为了解。
大名卢氏,据说乃是范阳卢氏分支,唐朝时由范阳迁至本地,是为本支高祖。历经三百年的繁衍生息、开枝散叶,到现在成了大名顶尖宗族。
卢氏现在的族长叫卢正雨,乃是宗房长房,幼子便是卢家庄都保正卢成。而卢俊义则是卢正雨的从孙,也便是卢成的从侄。
果不其然的是,丧身火海的二人,妇人贾氏正是卢俊义的发妻,李固则是他这一房的都管,也就是管家头头。
主母和都管共同焚身火海,勿论蹊跷与否,这事本身就显得不太正常,容易叫人浮想联翩。
再见卢俊义时,英姿勃发的汉子木木地坐着,显得有些愚钝,看王棣一眼,也不吭声。燕青则垂臂立于一旁,有些悲切,有些惶急,有些愤恨,也不去看王棣。
“卢员外,节哀顺变……”具体情况不明,总需卢俊义配合,王棣咳了声,只作前事未曾发生:“请员外带路去现场看看。”
卢俊义轻轻摆了摆手:“小乙,吾想静静,你且带王知县与诸位官差去。”
燕青不欲离开:“员外……”
卢俊义闷声道:“某无事,且去吧。”
火灾现场在后宅,空气中异味尚未散尽。王棣揉揉鼻子,仿佛看见卢俊义的帽子绿了。
大户人家的后宅住的是女眷,外客不得入内,更休说是李固这种管家身份。主仆丧身后宅,而且是同一间屋,这说明什么?
见有官差到来,侍婢们尽避的远远的,有那胆大的往这边张望,待这边的人看过去,便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缩了回去。
连在一起的一排房屋有四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焚烧最严重的是第二间,仍冒着热气,角落里冒着丝缕烟气。
“这间屋子平时是谁住的?”王棣指着那间显然是火灾源头的房屋问燕青。
“应该是员外偶尔歇息的……”燕青显然是心不在焉,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棣微微蹙眉:“卢员外平时住在这间屋子吗?”
燕青愣了愣,摇摇头:“某从未到过后院……这里走水后方晓得是员外住的……”
王棣看看燕青,对方显然是怀了心思,怕也问不出太有价值的东西来,正好瞅见那头桂花树下一个小婢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便唤了声:“那位小女使,请过来,本官有事相询。”
小婢不敢不从,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请问,这间屋子可是贵主人卢员外住的?”
“……郎君有时会在这歇息,有时在前院……这里住的日子少些……”
“那平时会有其他人进去吗?”
“每天都有人打扫……”
“昨天走水前,可有人进去打扫过?”
“奴婢……进去打扫干净了的……”
“那时离起火多久?”
“两、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你进这间屋子打扫时,贵庄主母和都管是不在里面的,对吧?”
小婢拼命摇头:“奴婢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王棣摆摆手:“先这样吧,若想到什么异样的情况切勿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