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闷在房里半天了,我还是去看看吧!”乐夫人说着站起身来。
“苏荣!”乐老夫人立刻把她叫住,“他忙他的,你就别掺合了!”
“可是,”乐夫人说着瞄了眼老公,他却只是低头喝汤,“他还没吃饭呢,要是一会儿还要出门……”
“行了,他自己有分寸。咱们不帮忙也别添乱!”乐老夫人说着下意识瞟了眼乐长恩,“也包括你。艺然的事,这回你也别插手!”
乐长恩当然明白母亲的用意,这回的事说大不算太大,可说小也蛮严重的,若是由乐氏出面,想要平息也非难事。母亲让自己不要管,是在给乐明溪机会,为他日后接掌艺然铺路。虽说离开商圈多年,可母亲这块老姜依然辣劲十足啊!
“不管不管!”乐长恩装傻道,“我哪有时间啊!再说,这点小事,小溪应付就没问题。”
乐老夫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又饶有意味地朝楼上看了一眼,这才缓缓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得陪肉肉散步去了。”
肉肉是乐老夫人的狗,养了很多年,在狗中也算高寿了,乐老夫人待它就像对老朋友一般,这是乐氏夫妇都很难理解的。
老太太一走,乐夫人顿时放松下来,开始对老公问长问短,乐长恩边吃边应着,可他的心此刻却全然不在这些事上。
虽然艺然出事并非乐长恩所愿,但至少这个突发事件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儿子一时半刻应该不会跟苏荣提起那件事了。不过,自己还是得尽快想到解决的办法,如果儿子不肯保守秘密,自己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呢?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至极,所有高层和大股东从头到尾都臭着一张脸,有时又剑拔弩张直指李明胜办事不力,一时间火药味呛人。那是许愿最无法忍受的,她觉得自己比窒息还要难受。
看着妈妈阴沉的面颊和李叔叔忙于应对的复杂表情,她多希望此刻对面坐着的是许诺,至少可以从他的眼神中获取一丝安慰。可是,许诺没有职务,所以这样的会议是他无法参加的,此时,他只能默默地等候在门外。
门开了,从所有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会议并没有取得令他们满意的成效。头前出来的张副总看了许诺一眼,黑着脸没有说话。他身后跟着的高副总倒是主动跟许诺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许诺吗,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高叔叔。”许诺笑着应道。
“你呀,可有阵子没见了。听说你在上海,都忙什么呢?”
“瞎忙呗!”
这时,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张副总回过头唤了声:“老高!”然后使了个眼神。
高副总显然接收到了这个讯号,他轻拍了下许诺的肩膀,说道:“也该回来帮帮你母亲了!”说罢快步追了上去。
许诺回头看了二人一眼,这时,许愿走了过来。
“怎么样?”许诺关切道。
许愿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妈妈和李明胜。
韦碧芯看着李明胜的眼神里失望混合着气恼,“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冷冰冰的语气充满了无奈的意味。
许愿轻轻叹了口气,用无助的眼神看了眼许诺。
电梯里,一家三口都沉默不语。许诺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方才老张叫老高时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他觉得不安。电梯门开了,他却站着没动,随口说了句:“我车钥匙忘上面了。”
许诺来到副总办公室前,里面的灯果然亮着。虽然偷听不是君子所为,但非常时期他也顾不了许多。
“你看看这些年,公司在李明胜手里都成什么样了?若老姜泉下有知,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这个时候提老姜有什么用?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明胜再差劲,抵不住韦碧芯就是信他啊。”
“到底说是女人,一点见识也没有!”
“我看啊,这两年韦碧芯倒是有退下去的意思,这次这一折腾,说不定她就真下决心了。”
“退?她退了谁上?许愿啊?小丫头片子,千金小姐一个,她懂什么啊,你看刚才会上,她连个屁都说不出来!”
“我听说,许愿快要和乐氏的少董订婚了。要是那样的话,乐氏会不管艺然?”
“老高啊,你觉得乐氏接管艺然就会好了?乐长恩在商场打拼几十年,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他会为了儿媳妇家的生意做不划算的买卖?如果许愿那丫头守不住,艺然落到乐氏手里,一定会被拆得七零八落,为乐家所用。到时候,还会有咱们的好?所以我说,找机会把手里的股票清一清吧,别到有一天,把棺材本都给赔进去。”
“哎,听你这么说好像真是没什么希望了。对了,还有许诺呢。我刚才看见他,你说会不会韦碧芯是想让他接班?”
“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比起许愿,许诺显然更合适啊!他是年轻,不过乐氏的少董,不也是年纪轻轻就已显露锋芒,后生可畏啊!”
“许诺就算真和乐少一样能干,韦碧芯也不会让他接掌公司的。你不知道,他跟许愿不一样,他呀可不是韦碧芯亲生的。”
“老张,你没开玩笑吧!这我怎么没听说?”
“你呀,就是消息闭塞。在商场上混,这些私下里的消息也得留意打听着。”
听到这些话,许诺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却更多的是为艺然的未来担忧。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出公司大门,许愿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没有看到乐少的车还是让她倍感失望。
“说不用就真的不来了!”她在心里愤愤道,止不住的失落写满了脸颊。
楼梯间里,李明胜掏出一支烟,顺手递给许诺。
“不会。”许诺说道。
“是吗?”李明胜说着把手抽了回去,给自己点上,“我还以为你们做技术的,经常熬夜都离不开这个呢。”
许诺笑笑,没有说话。
李明胜猛地吸了两口,然后缓缓说道:“小诺啊,刚才那些话别往心里去,他们是说给我听的。”
“不会的。”许诺看了李明胜一眼,眼神里透着股尴尬,他下意识地赶紧把目光移开,“那——您有什么打算?”
短暂的沉默,李明胜并没有回答许诺的问题,而是问了他一句:“这次怎么想着回来了?”
“我辞职了。”许诺回答得有些拘束。
“也好。做得不开心就别做了。愿愿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嗯,这也是我这次回来的原因之一。”
李明胜微微一笑,“愿愿从小就爱粘着你,她的大日子你当然不能缺席。不过——”
李明胜又猛抽了两口,“眼下公司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的处境,你妈的处境都很艰难。愿愿呢,还太年轻,而且,做设计师还行,让她打理公司如此复杂的业务,她真扛不住。所以,回来帮忙吧,我们都很需要你。”
管理艺然,这是从小到大许诺都不曾想过的选择,在他心中这两个字一直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也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志向所在。但是此刻,他却难以拒绝。在过去,拒绝艺然是在拒绝诱惑,而如今,拒绝它似乎就是在拒绝亲情。
又是短暂的沉默,许诺才轻声说了句:“我会考虑的。”
早晨的闹钟似乎没有响,唐晴走下床,顺手打开电脑,然后开始洗漱。她一边刷牙一边来到电脑前,随便点了几下,看到早晨的新闻,艺然珠宝涉嫌用虚假年报欺瞒股东的爆料人一早公布了证据,曝出了两份年报的照片,除了里面的数字,其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爆料者称,其中一份是真正的年报,而另一份则是被动过手脚的。
唐晴不由鼓了下腮帮,然后转身去把嘴巴漱干净,接着她回到电脑前拨通了唐卫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就听那边传来唐卫的声音,“呦,又睡懒觉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刚看到新闻吧?”
“这就是你送给韦碧芯的见面礼?”
“如何?”
“嗯——不堪一击呀。”
“折腾一下股价够用了。我待会儿趁机进点货。”
唐晴乐得差点笑出声来,“行了,这种小打小闹可不像你的水准。说实话吧,你究竟挖的什么坑?”
唐卫轻轻挑了下嘴角,悠悠道:“这一战,不攻城只诛心。好了,今天打算做点什么啊?下雨了,你就别出门了。”
“下雨了?”唐晴这才拉开窗帘,“还真是。最近的雨水是越发多了呢。”
“在家帮我处理几个小数据,如何?”
“小数据?”唐晴狡黠一笑,“既然是小数据,吩咐你的手下做喽。我呀准备做点女生应该做的事情。”
“女生应该做的?是什么?”
“你就慢慢猜吧!”唐晴说着啪地挂掉电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雨中的城市,路人们行色匆匆。街边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报着各类新闻资讯。
“爆料者今早于股市开盘前曝出图片证据,力证昨晚发布的关于艺然珠宝拟用虚假年报欺骗股东的消息并非子虚乌有。”
“受连续爆料影响,今早,艺然珠宝在开盘十分钟内连续跳水,跌幅已超过七个点。”
“针对昨日和今天网络连续爆料的虚假年报事件,艺然珠宝已经正式发布通告,澄清这一切都是恶意中伤,绝非事实,并宣称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将用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
“自多位资深金融人士连续发声后,宁城商界联合会也公开发文力挺艺然珠宝,并呼吁净化网络通道,新媒体应对所传播信息进行鉴别和把控。”
“目前,网友们对此事的看法也发生了很大转变,从最初的愤然指责到现在的质疑声不断。很多网友表示,在股东大会并未召开,数据和报表也未公布的情况下,指责对方打算使用伪造文件,不免有种莫须有的味道。也有不少网友质疑爆料者的动机,并感慨为其智商捉急!”
“今日上午,乐氏集团副总裁乐明溪现身艺然珠宝。直至中午时分,他才和艺然董事长韦碧芯及设计总监许愿小姐一同走出艺然大厦,一行人表情轻松,驱车外出用餐。乐明溪全程与许愿十指紧扣,许愿右手戒指十分抢镜,不由让人猜测二人好事将近。”
“今日收盘前,艺然珠宝的股价已经基本起稳。总经理李明胜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受此事件影响,艺然或将提前召开董事会,并暗示不会再给别有用心者蓄意破坏的机会。”
韦碧芯走进办公室,李明胜沉着脸正在等她。
“怎么了,火急火燎地?”
李明胜一把将她拉到桌子前,低声道:“那件事你知道是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