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陈正道,是这三年来我唯一的朋友。
我的性格从打娘胎起便比同龄人相差甚远,属于好奇探索的年龄我却只愿意一个人躲在角落抱着一本破旧的小人书。后面的事情前面我已经提过了,同龄人与邻里之间对我极其侮辱的称呼令我在往后的日子里更加‘孤独’。
我的世界早已灰暗,无尽的黑暗中我使不出一丝力气。我在寻找路灯,寻找拉我走出泥潭的手。
是的,他来了。
起初陈正道是我在迁移途中听旁人了解到的。他是一位异乡人,据说全家人死于一场大瘟疫,一个人孤苦伶仃独自一人离开家乡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除了领头问话,平日的他几乎从不开口,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次饭点。他头上裹着一个头巾,身上披着一件和他身高并不相近的小褂。远远还可以闻到一丝从他身体散发的恶臭。
吃饭得排队,人家比你先到你只能排在后面。臭就忍着吧。不吃饭?那请随意。
几天后的一次排队中,几个小混混正好排在了他身后,或许是蓄谋已久。这几个人从还没开始排队就对着陈正道出言不逊。他没有开口反驳,这是理智的。每天赶路就足以把一个人的精力消磨殆尽,就让他说去吧。耳朵可比胃坚强多了。
见他没有回应,混混突然暴怒了起来,从后面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得了甜头,混混便开始围殴了起来。他们忘情的踢着,拳头挥舞着,嘴角甚至还渐渐向上扬起。几日的压力让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此时他们正是需要解压的时候。
“杀了他!这个废物!这个该死的异乡人!他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他就是想有一天把这里东西全部吃光然后害死我们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或许他们也想加入这一场‘消遣’活动吧’
但是,我愤怒了。
我仿佛看见当年我被同龄人聚众殴打的样子,这群混蛋为什么总是揪着无辜的人不放过,因为他们宽容?因为他们无力还击?
那就去给阎王解释吧!
我拽着吃饭用的筷子,冲向离我最近的混混,一把将筷子插在了他的脖子上。混混先是惊讶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咧嘴一下道:“给我打死这个小东西!”
很快,我被两人仆倒在地。那一刻我没有呼喊母亲,也没有去想那个糟糕的父亲....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早点结束好了,下辈子别投胎一个带脑子的东西就好了....
拳头变轻了,嚎叫声也渐渐消逝了,朦胧间,我感受到了一丝胀痛感。我看见用双手抬起了某物又重重的扔下地。
这是地狱吗?那就先休息一下吧,等阎王爷叫我了,我在醒来。
现在想起来,我竟感到耐人寻味,或许那会我真的死过一次吧。很可惜,我真的不愿意再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酸痛的刺激下苏醒了过来。眼前是一个破旧的篷顶,仔细一看上面是不少烧焦的窟窿。通过破洞,我能看清楚远处的天空还闪烁着一颗颗星星。虚脱的身体让我连张嘴的力气都几乎丧失。
‘我没死对吗?’一滴眼泪从脸颊顺势滑了下去:‘这个样子明天肯定没办法起来,我会挨打吗?我....’
我害怕极了,眼泪止不住的向外喷涌着,浑身开始不安的颤抖起来。此时的咽喉还在消磨着我仅存的一丝力气支支吾吾的向外发出声音。
突然一双手从我的腰间一把搂住了我。
噢,多么可靠多么温暖的一双手。我感到一股镇定的呼吸缓缓的靠近我的耳边,一个有力而又温柔的声音说道:“好好休息,别担心。”
是那个男人吗?可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也无力开口回答他。当我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身上的劲似乎恢复了不少。我用手肘支撑着身子缓缓靠在一旁的工具箱上,帐篷内的环境此时正一览无遗的暴露在我的面前。
帐篷不大,不过容纳三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帐篷中间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旧铝锅。角落里堆积着一些泛黄的蔬菜和两个干瘪的拉罐。这就是一个帐篷的全部。
我侧身用手拉开帐篷向外一看。
这里居然有一块小田地!
田地一旁一个强壮的男子正拿起锄头一上一下的‘耕种’着,这个人正是陈正道,这时我还不认识他。还没等我看仔细,他突然回过头来吓得我赶紧拉上帐篷。我侧着身向角落靠去。
不一会,帐篷被拉开了。只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正缓缓的靠近我,一阵水流声后那个男人开口了:“喝点水吧。”
我红着脸挣扎的挺起身,把水接到手上。
“我叫陈正道,火炉上熬了一点菜汤,饿了你就起来吃,你放心,你的活我已经申请帮你做了。好好休息”说完他便出去了。
我的眼泪再次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并不是因为感动...我的父母呢?为什么他们没来接我?!为什么照顾我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那天我哭的很厉害,甚至还昏厥了过去。
现在想起来,我的眼眶还是会有些红润....
呼....几天后,正道把我送回我的‘住址’母亲见到我的第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反而对我身上的伤痕和近日的失踪开口便是大骂。骂完后,又气喘吁吁的拿起锄头上工去了。
我并不怪她。
从那以后,我便和陈正道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虽然平日没有什么口头交流,但他总会将好东西分享给我。一个水果,一包蔬菜或是一块风干肉。久而久之,旁人的闲话可就越来越多了。怪胎加怪胎,还真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