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容楚才道：“能进皇宫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既然她们想要来这里，那么在宫里如何生活就是她们所应该接受的事实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朕说过，这是个人的造化，不会有绝对的公平，某种程度上，是命运的安排。”
宋杳看着他问道：“那么决定她们命运的到底是谁呢？是天还是皇上你呢？”
容楚一顿，转头看着宋杳，有些疑惑。
见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宋杳苦笑道：“皇上，你是天下之主，决定着天下多数人的命运，如今你却来对天下人说，决定她们命运的是天意，你觉得这矛盾吗？”
容楚沉默。
“如果你没有那么多精力，没有办法同时喜欢那么多人，那么给她们定一个年限如何？在他们到了一定的岁数之后，根据她们自己的意愿让她们留下来或者出宫去，给她们一些仅有的自由如何？”
“这个时代，大部分女人的命运不是由自己做主的也不是由上天做主的，她们被当做一个物品，一个取悦人的工具，不能有自己的私心，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必须按照别人的安排来活，否则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宫里，我都一直觉得我是一个相当幸运的人，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从不强迫我做什么，在宫里你也对我宠爱偏向，对于广大的女性来说，我无疑是最幸运的一个，也是最容易招人嫉恨的一个。可我并不觉得高兴，因为这是偶然，不是必然。我往后倘若还会有女儿，她会像我一样幸运还是像大多数女人那样不幸呢？”
“你想过吗？倘若以后容皎因为家国的问题被嫁给了别国，对方后宫万千，她一个人面对着冰冷墙院，要如何过日子呢？”
“别说了。”容楚忽然打断她道，“纵然你说的都有道理，可很多事情并不是朕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再者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定，是流传下来的传统，是不可改变的。但是，既然你已经提出来了，朕会让他们减少选秀的人数和次数，这样也算是朕的让步了。”
听见容楚这样说，宋杳心里头一时有些复杂，她仔细想了想，在二十一世纪学历史的时候，也知道历代下来统共四百多位皇帝，身边哪一个不是莺莺燕燕的，后宫里蹉跎岁月的又不知道多少美人。
而这四百多位皇帝中为了自己的皇后遣散后宫独宠一个的也只有一人罢了，这个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果然她还不是那个可以让容楚放弃一切的人，而容楚也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样喜欢面前的女人。
见宋杳不说话，容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这个话题，良久宋杳才道：“那如果，我可以爱很多个男人呢？你怎么想？”
“你放肆！”容楚忽然盯着她瞪大眼睛道。
宋杳莫名笑了：“那你觉得这样对于咱们两个人来说，这场情意，公平吗？你可以不用我保证，就能确保我的忠诚，而我则要时时刻刻地担忧着某一日会被你抛弃，你会喜新厌旧，我会被弃之敝履。”
“容楚……”她很久没能这样叫容楚的名字了，两个字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宋杳笑笑，继续道：“我同你之间的这场情意，说是爱情却也不贴切，从前我总以为你会明白我，所以我一直隐忍不发，我觉得你总会有一天会做出来让我满意的决定。”
“我等啊等，等了很久，还是没能等到，这场漫长的等待，在这红墙碧瓦，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让我确认了你不爱我的事实，于是我选择了逃避，做了一个让我至今都后悔莫及的决定。后来，重回这里，我也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做了重新的定义，我觉得你是爱我的，至少心里是有我的。自然，我除了你心里也不能再有别人了，否则我也不会将容楹生下来。”
“我其实一直以为我会看淡的，努力将自己改变成一个乐观豁然淡定的人，我想我可以不用在意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你爱的人有几个，你是不是只爱我一个。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却都让我觉得，我似乎是你的唯一，旁人也都这么说，他们喜欢对我说你爱我在意我这样的话，但是容楚，你是真的将我当做一个人来在意来爱，还是仅仅只是将我当做一个女人，一个用来衬托你的生活的女人来在意来爱的呢？”
容楚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半晌没有话说，他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宋杳笑道：“你知道吗？你身上最好的一点就是你不会为了应付我而胡乱说情话，若是我刚才的话是跟别人说的，兴许他早就开始反驳了，而你没有，这就证明我说的话至少是你嗦认可的，对吗？”
这次容楚摇头了，他道：“你说的话有所偏颇，我记得我有像你解释过，这些人并非我喜欢才留下来的，而是因为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情，历史上哪一个皇帝后宫里没有妃子呢？也没有规定说，皇帝必须每个妃子都宠，不是吗？”
“朕之所以留下她们，是因为她们自己愿意进来，而后宫里正巧需要这样的人来撑起后宫，所以这些人才会出现在后宫里。朕只是惊讶，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误会朕，还是固执地觉得朕的爱会分给别人，而不是你一个人的呢？”
说完这话，他显然有些无奈道：“朕一直都知道你这个人特立独行和旁人不大一样，所以朕都尽可能地迁就你，也正因为如此，你让朕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愉快的经历，所以朕喜欢你，想要跟你一起生活，想要疼爱你。可是你，好像总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很多事情，并非一句话便能成功的。”
“你总是将问题想的简单，将皇宫里的规矩想得简单。”
他叹口气：“朕不想责怪你什么，只是觉得你也应该好好想一想，什么事情是朕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