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推开御书房的门的时候，容楚正坐在桌前看书。
说是看书其实也不算，他只不过在盯着书发呆罢了。
容楚没有回头便问道：“从柳昭仪那里直接过来的吗？”
宋杳一顿，她察觉出来容楚语气里的不高兴，便走过去给他捏了捏肩膀，一边捏一边道：“因为顺路，便直接过来了。”
容楚将面前的书合上，将她拉到面前，随后道：“坐着吧，你身子重，站着累。”
宋杳缓身坐下，便听他吩咐刘喜道：“去让御膳房熬个补汤来，就说是给皇后的。”
刘喜应了一声，下去了。
宋杳想要拒绝，话却没能说出口，最后只好说了句，“多谢陛下。”
容楚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整理桌子一边道：“你来找朕，是什么事？”
这话让宋杳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想绕圈子了，便直接道：“是柳昭仪……还有孙昭仪的事情，有些话，想问问皇上。顺便还想再跟皇上说一下杀孙昭仪的凶手，我已经抓到了。”
容楚有短暂的错愕，随后道：“凶手？你抓到了吗？”
宋杳点头。
送出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抓到了，那一定要严惩不贷，既然是你抓到的，这件事便由你处理好了，又是后宫的事，你处理起来倒也名正言顺。”
宋杳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皇上亲自处理的好，因为状况确实是有些复杂，臣妾……一时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容楚抬眼看着她，忽然伸手想要碰她的脸，手到了半空里又放了下来，随后道：“你怎么总是要管这些事呢，你瞧这样管出了问题，还不是你自己受累吗？你就不能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吗？”
宋杳一把抓住他的手，直接道：“其实，孙昭仪和柳昭仪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对吧？”
容楚蓦然一愣，宋杳继续道：“你知道她们俩其实并不是普通的关系，所以将她们俩的院子安置在一处，并且故意不给他们高的位分，让她们不会被人惦记，让她们好去过她们的日子，对吗？”
容楚微微偏了偏头，没有吭声。
宋杳道：“你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保护她们俩吧，但是连你自己也没想过，竟然会有其中一个去害另一个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想继续保护她，所以才不让人去查真相的对吧？”
容楚忽然拍了一下椅背，他急躁地解释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朕这样处置她们，只是因为她们确实跟着朕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既然她们可以自己生活，朕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呢？朕……”
宋杳见他有些语无伦次，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慢慢道：“我没有怪罪您的意思，甚至我觉得这是对于她们最好的处理方法，可是如果不追究凶手的话，对于孙昭仪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这话说完，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良久，容楚才说：“本来以为入了宫你的想法会改变很多，却没想过，很多想法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么你，能不能……”
宋杳愣愣地看着他，容楚也看着宋杳，两个人对视几秒，容楚率先别过脸去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总有一些人要受委屈，孙昭仪就是其中一个。”
“你想没想过，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按照平时的案件处理了，那么传出去的风言风语会对那两个人有什么样的影响呢？况且这是皇宫里面的事情，这样的传闻对于宫里的影响，对于朕的影响，你想过吗？”
宋杳怔住。
许久，宋杳才问：“所以，您到底为什么会在当时那个时候，去看望孙昭仪呢？”
容楚扭头看她，目光里全是复杂，很久之后，他终于打算张口，门口却传来刘喜的声音。
宋杳看着面前的补汤，只觉得反胃，一点都不想吃，偏偏容楚给她盛了一大碗放在了面前。
强忍着不适，宋杳尝试着喝了一口。
喝到嘴里却意外觉得好喝，甚至有些舒服，宋杳不由得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容楚问。
宋杳点了点头，容楚道：“若是喜欢，让御膳房每日熬了送过去。”
听了这话，宋杳急忙放下勺子道：“皇上，你话说了一半，想就这样糊弄过去吗？”
容楚道：“你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到底还是没能变啊，真的是，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宋杳点头：“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会选择去看望孙昭仪，明明您好像根本不记得的啊。”
容楚叹了口气道：“要朕告诉你也可以，只不过你得把这碗汤喝完，你如果多喝一碗，朕就再多说一些。”
宋杳一怔，隔了半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眼泪都被自己笑出来了，她说：“您别想骗我喝汤了。”
容楚帮她擦了擦眼泪道：“因为太师。”
“太师？”宋杳愣住。
容楚道：“不记得了吗？当初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当时的太子太师不是瑾太妃的哥哥吗？”
“惠贵妃算是太师的外甥女儿了，太师跟朕说，若是对她不满意，便再送进来两个，都是刘家的，伺候惯了人的。”
“朕不想多此一举，让后宫乱上加乱，一个惠贵妃就够人受的了，哪能再进来那么多人？所以，就只好表现得和她亲近一些了。”
他看着宋杳，很久很久道：“太师还不能动，所以朕只能……委屈你了。”
宋杳愣住，说不出话。
屋子里的氛围压抑又尴尬，正当宋杳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刘喜再次出了声。
外头的小太监急匆匆冲进了屋子里，对着容楚道：“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容楚脸色一变，一瞬间威严尽显，宋杳一时有些发愣。
却听见那小太监说：“柳昭仪……柳昭仪自尽了！”
“什么？”这一句是宋杳先发出来的，她急切地问道：“你说柳昭仪她怎么了？”
容楚一把拽住她道：“别激动，当心身子，朕先派人送你回宫，朕去看看情况，你千万别再出事。”
宋杳想着刚才她对柳昭仪说的话，感觉有些半晌呼吸不顺，她这是，逼死了人吗？
眼前骤然黑暗，周遭一片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