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醒来的时候，正巧容楚那边有人找公孙萧过去一趟，说是有别的事。
公孙萧一走，屋子里便剩下宋杳和明月两个人了。
他们带了明月回侯爷府，虽然想同李万机打声招呼，但是没找到人。明月又是这事得重要相关，不能让她出事，公孙萧便同府上管家打了个招呼，将人带走了。
宋杳腰还是有些疼，便在旁边的软榻上休息，听见床榻有动静，她刚坐起身，明月便扭头和她对上了眼神。
“这是哪？”明月开口问道。
宋杳道:“紫阳侯府，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明月坐起来，皱了皱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宋杳急忙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明月一边穿鞋一边道:“我可不是侯府的丫头，这样旷工要被罚工钱的，多谢你，我要走了。”
宋杳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也没有无理取闹的意思，便开口道:“放心，侯爷给李府打过招呼了，你可以暂且放松下来。”
明月动作停了停，又继续动作道:“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既然醒了，还是回去好了。”
“你真不打算说吗？”宋杳再次开口问道。
明月回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宋杳叹一口气道:“我知道凶手不是你，只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答应他做妾，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包庇真正的凶手。”
明月穿好鞋子下了地，似乎想了想道:“我没有包庇凶手，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至于我为什么答应李质，这好像和这件案子没关系。”
她给宋杳鞠了个躬道:“多谢你，我先走了。”
她同宋杳擦肩的时候，宋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想杀李万机，对吗？”
明月停下脚步，很久才说:“你误会了，没有的事。”
宋杳道:“我那会儿故意激怒你，你已经说出来了吧。”
“那是气话，算不得数。”
宋杳道:“别傻了，李质既然不是你杀的，你又何必为了李万机再冒险，这件事已经暴露，他入狱赎罪是迟早的事！”
明月没有立刻回答她，只隔了很久掰开她的手道:“宋姑娘怎么比我还单纯，李万机是右相的哥哥，官府谁能动得了他，谁敢动他？即便铁证如山，到时候也会随便找个替死鬼把他替了，我不杀他，我永远报不了仇。”
她说完继续往门口走去，宋杳急忙道:“我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他伏法呢？”
明月转过身来看着她，隔了很久忽然哈哈笑道:“凭你，还是凭紫阳侯？”
宋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凭，太子。”
明月一愣，宋杳道:“太子去过李府，你知道吧？太子和右相不和，你也知道吧？这事，没有谁比太子更合适更妥帖管了。”
表情微微变了变，明月眼神闪了闪，隔了会儿道:“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
宋杳从腰间解下那枚玉佩，拿给明月看，她慢慢道:“这原是太子的贴身物什，你也该晓得，我本身是个乡野丫头，穷其一生也买不起这样的玉。这玉现在在我手上，你想我会骗你吗？”
明月将玉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很久后才问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杳拿回玉佩，笑了下道:“什么帮你啊，我被莫名其妙扯到了这件案子里，我想尽快让他结案好早点回家，我娘可担心我了。与其说帮你，倒不如说，我在帮我自己。”
她知道明月已经改变了心意，转身坐到桌边，倒了两杯茶道:“其实，我和李公子也有仇，他害得我朋友流落青楼，这辈子身处风尘，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明月坐在旁边问她:“你不恨吗？”
宋杳道:“不恨？为什么不恨？我恨死他了，我恨不能看见他的时候能把他扒皮抽筋，让他死一万次。”
明月淡淡道:“可你没有这么做。”
宋杳点头:“因为不值得。”
明月一愣，宋杳将手边的茶杯推给她道:“我朋友已经是风尘中人了，我就算杀了他，我朋友的现状也不能改变一点点。我无权无势，别看我现在和侯爷玩的挺好，之前我若真杀了李公子，绝对没有人肯保我，我娘亲我弟要眼睁睁看着我死，或者如果李万机从中作梗，说不定他们也会跟着我遭殃，我不能这么自私。”
“说是报仇，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发泄情绪罢了，复仇分很多种，很多人会选择最傻的那种，很多人会后悔。”
“我不会。”明月忽然插嘴道，“我绝对不会后悔报仇，绝对不会。”
宋杳低头喝了口茶道:“我若是你，我也不会。”
“什么意思？”明月问她。
宋杳道:“我这个状况不值得，你的那三条命值得，因为如果做坏事不付出代价，就会有更多的人因此遭殃。”
明月眼神闪了闪道:“你那个朋友对你不重要吗？”
宋杳摇头:“就是因为重要，我才不能如此轻率，她搭上自己一生就为了换我能平安，我若再为此丢了性命又连累她，实在是不该。不过我说的不值得，仅仅是不值得杀他，偶尔他落单的时候，我在暗地里他一顿解解气也是好的。”
明月愣了愣，随后喝了口茶，她似乎想了很多，随后才道:“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杀人呢？”
宋杳一愣，明月又问，“或者应该这样说，别人对你做了什么的时候你才会杀了他报仇呢？”
这个问题让宋杳着实思索了好一阵子，桌上热茶已经散出凉意，外头风云忽变，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不到一会儿外面便积了小水洼。
“我大概不会杀人吧。”宋杳忽然道。
明月一愣，又忽然笑道:“因为什么？”
宋杳想了很久，随后道:“因为害怕吧，我总觉得人没有呼吸之后是最恐怖的东西。”
“换句话说，佛总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你信这个？”明月问。
宋杳说:“信。”
明月道:“我告诉你。”
宋杳看她，疑惑道:“什么？”
明月说:“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