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归国的大军浩浩荡荡,所幸西凉军奉行防御为主的策略,没有出兵追击。只有熟睡中的统荒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他们安定军心的权宜之计。就在卫无恙昏死过去的后,便被立即送往西幽王的府邸。
巴扎一路都提心吊胆,让他在自己的銮驾内修养,亲自照料,生怕国师一命呜呼,自己也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报复。士气低落,好在损失都没有特别大。全军驻扎在风沙侵蚀的蘑菇堡,西天挂着皎洁的勾月,四下荒凉又沉寂。千姿百态的石柱如被利斧的削过的雕塑,浑然天成,也似孤魂野鬼。当值的士兵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却没合下巴。同伴拉了拉他,瞬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忙抓起号角。
谁都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守卫会发出预警。一时间如临大敌,全军骚动。
在大军前方高耸的石柱上,有人卓然而立,皎月之下,锦衣华颜,如尊天神般俯首望月,似若那如勾之轮探手可取。
“快看那边!!!”
也不知谁喊出声来,在火把之下,方圆数十里的石柱上居然零星分布有十二个人,巨大的长袍从头到脚裹了严实,如把守鬼门关的狱卒,面向西昌军挎刀俯视,对这西昌兵马成合围之势。巴扎已经仓皇出了銮驾,担心了一路不得安宁到底还是出现了意外,此时被卫兵护在马车前,四下看的头皮发麻,忐忑不安之际,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
“别慌。”
他转头看了眼盘腿而坐的国师,当下稍稍安心。但不由得更加担心,统荒一路都在静修,如今若再遭受重创,恐怕难有活的机会。
“传闻西昌国师,威震西域。林显尊略备薄礼,特地在此恭候。”
温言细语,却格外空广悠长,不似统荒的浑厚内功,但这如秋风的肃杀之气,却更是凛冽。数万大军再次骚动,而那些黑衣人则抽刀于手,如镜面的利刃在月光下撒下阵阵寒意,就像即将行刑的刽子手,不停的挑拨西昌士兵紧绷的神经。
卫国的西境,可不是只有一把朔锋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林九湘看出叶笑的神情不对,却被叶萧萧呛了回来。
“让你管!”
“哎,你这个小丫头——”
小悦正准备发作,看到林九湘微怒的玉容到嘴边的话嘀嘀咕咕咽了回去。
“这个地方不安全,不管你们从哪里来最好趁早离开。”
叶笑望着五云岭上冒出的滚滚浓烟,心中已经明白为什么老爹让他不要浪费时间,留下一句话拉起正与小悦对峙的萧儿就走。
“哎,那么危险你们还去?”
自己公主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起别人了?叶萧萧还对小悦嫌弃的吐舌头,只有叶笑神情严肃。
“那个,结伴同行啊!”
小悦差点闪了舌头,还是没抓住,看着林九湘在前面跑着冲她招手,百思不得姐:
“这么危险你还去?”
那阿留保如猴子一样倒挂在树枝上,看到叶笑他们回来,后面还跟着个俏公子,连侍从都如此有气质,心急的招呼:
“少侠,等等我!”
九溪坞不知为何人所建,长年累月,已然破败,虽是断壁残垣好歹还有一间简陋的房子矗立,足可以抵挡风雨。门前由山上潺潺而下的九条小溪汇聚而成湖,先前的鸟兽四散不见影踪。
叶笑率先收拾了一处角落,便开始生火,身边的叶萧萧已经饿得受不了,看到哥哥准备烤肉,蹲在一旁不住咽口水。
“我叫湘儿,你叫什么?”
林九湘站在叶笑身边,吩咐小悦拿出自家准备的干粮共享。小悦不满的拽着她的衣角,却在与叶萧萧眼神交战。
阿留保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进来,早就饿的发慌,揉着肚子赞不绝口道:
“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少侠好品位!大家也算是同道中人,待我为大家先行试吃!”
这话听的别扭,小悦鄙夷的望着这个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无赖,还有站在门外已经流哈喇子的百列原,自家的公主却未曾挪开视线,盯着烤肉人。
阿留保的手还没及烤肉,叶萧萧已经张开小嘴呲牙欲咬。
“还没熟,等一会。”
时间还早,阿留保尴尬的笑笑:
“哦哦,原来是这样。几位美女想不想看耍猴?”
门外的百列原怪叫着兴奋的举起手乱拍,林九湘暗暗推了推小悦,叶萧萧当然好奇,此前争吵的两人似乎有了默契,都出了门。
“翻跟斗!”
“上树!”
“掏鸟窝!”
...............
滑稽的阿留保像个街头卖艺的老头,捡起一根枯枝在空中比划着,两个小姑娘此时才发现这个百列原还真像个猴子,在主人的指挥下,惟妙惟肖的扑腾。小悦转头看向里面,林九湘那还有个公主的矜持。
“你今年多大了?家是哪儿的啊?上次都没来的及问你,许人家了没有?”
叶笑抬头看看天色,神情略显凝重。
“还给你。”
翻着肉,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缎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林九湘想到刚才被他压在身上感到有个东西顶着自己硌得慌,此时才找到答案。
“第一次见面就送礼物,会不会不太好?”
少女怀春真的不得了,幸好火光比较旺,叶笑被撩的心慌慌:
“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面对关切,虽然冷着脸,但足以让林九湘心花怒放。小心翼翼打开后,更是又羞又喜又气恼:
原来那晚被他顺走的软靴一直都被珍藏着,可另一只早就被自己扔了........
“送给你吧。”
“我..我要它做什么!”
叶笑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留着它是何用意?”
“肉熟了,你尝尝。”
本想撕下一块肉转移话题,不巧被回屋的叶萧萧看见,叉腰站在门口委屈巴巴,怒气峥嵘:
“哥哥!”
五云岭重归安静,夜幕下的九溪坞如世外桃源般美好。即便这房屋破败,也无法回避景色之美。叶萧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夜色,星星数着数着便睡着了。靠在一旁角落的林九湘心里酸溜溜的,小悦早就靠在她身旁睡着了,夜幕中的两人隔着火堆,彼此望过去又迅速移开,林九湘抱紧了小锦靴,心里美美的。百列原蹲在角落,怀里的阿留保打着鼾声。
时至半夜,叶笑偷偷出了门。来到湖边坐下,凝神静气,心中默念秘术,开始召唤属于他的灵兽。
远处的树上,阿留保拨开树叶数着:
“一条,两条......这卫国还有此等钓鱼秘术?”
夜色如白昼,湖面都是朝上的白鱼肚。
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原本还有鸟叫虫鸣的森林,突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