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重又变得平静如水，萧长恪却突然忙碌起来。
他每天依旧回来，只是越来越晚，我能从这种紧绷的平静下嗅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虽然他从不主动跟我说朝廷的事，但好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也并不防着我。
我从各方奏报中隐约拼凑出一个讯息——景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据说近来已经卧床不起，而赵祯即将从北漠还朝，这个时候赵庭也是动作频频。
在这种情况下，景帝突然下旨让燕山王进京。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同时，更是引来多方猜测。
老燕山王是宫婢所出，也是先皇最不受宠的一个儿子，刚刚成年就被远远打发到了凉州。
凉州地处偏远边陲，邻近北漠，常见刀兵，脑袋可以说是随时别在裤腰带上。
他缩在那个犄角旮旯窝窝囊囊活了一辈子，偏偏生了个极为出息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燕山王。
燕山王年纪轻轻就入了军队磨练，二十不到就已掌兵，多年来和大夏国交手从无败绩。
五年前，更是率军直捣黄龙，收复先皇时期被迫割让给大夏的燕云九洲。
自此，以关渡平原为界，大周终于一雪前耻，实现彻底一统。
如此年少有为，如此惊才绝艳，如果说之前还没有人意识到什么，现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他受召进京，众人就不得不多些思虑和考量了。
夺嫡之争彻底摆到了明面，百官纷纷站队各为其主，而无论是哪一方，都想拉拢萧长恪这个定海神针。
就连赵庭也坐不住了，几次三番将宴请的帖子递到萧府。
景帝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选择把萧长恪从北漠召回，而不是让赵庭监国，为此赵庭一度视萧长恪如眼中钉肉中刺，朝政上更是处处做对。
如今情势迫在眉睫，他拉得下脸、弯得下腰，倒也算是能屈能伸。
我不知道萧长恪最终会站在谁那一边
应该不会是赵庭，否则他也不会把我留在身边了。我私心里觉得，他应该是看不上赵庭的。
那么赵祯和燕山王，他更倾向于谁呢？
我一开始的猜测是赵祯，不都说他和赵祯走得比较近，五年前请调去北漠监军也是因为赵祯吗？
可后来仔细想想，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先不说萧长恪根本就不是会主动亲近谁的人，就说赵祯吧。
比起赵庭，我和赵祯年岁相当，算是真正一块玩大的，他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说的好听点是天真赤诚，直白点说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断不可能让萧长恪这种人心甘情愿臣服。
那么只剩一个燕山王了……
我不了解燕山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既然是萧长恪最终的选择，想来不会太差。
可登上皇位之后呢？权力是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改天换日的当口萧长恪处于风口浪尖，就算成功拥立新主，若新主不仁，最后还是难免落得个鸟尽弓藏、不得善终。
我知他别无退路，所以替他忧心的同时，也做好了两种准备。
心里有了结果，正打算回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回头，就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入。
动作倒是挺潇洒，只是没掌握好火候，噗通一声平摔在了地上。
他捂着膝盖龇牙咧嘴的爬起来，这才注意到院中有人，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双手护在胸前险些没叫出来。
“什、什么人？报、报上名来！”
我看着他，脸上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赵祯……其实你可以敲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