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李幸之后悔了。
矫情啥呢?早知道回家多好啊!张梅花再不靠谱,腊月里的咸鱼腊肉还是必不可少的准备着,尽管今年家里并没有杀年猪,可李幸之走的时候都安排好了,隔壁巍奶奶家杀了猪会匀个几十斤肉给她家,如今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挂在梁上,变成了深褐色带着松木芳香的烟熏腊肉了。
腊鱼,腊肉,腊肘子,各色炸丸子,糖点年糕……小时候不富裕,大人们总是把好吃的捂到大年三十儿晚上才会敞开了让孩子们吃。再困难的人家,大年初一总是应有尽有,年味十足。各色精心准备的美味年货,吃得满嘴流油只恨肚皮太小空间有限。何况李家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往年这个时候,她早就新衣服穿着,兜里压岁钱揣着,左手拿着瓜子,右手捧着糖果,吃得不亦乐乎了。
好么,就为了那些算计,还想着过一个不一样的新年。却没曾想自己在外头过的第一个年,差点没饿死在街头……
就算回家不现实,随便答应同事的邀请也好啊,何必为了面子推掉所以的邀约呢?她摸摸兜里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打消了给秦风联系的念头——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一个人过得好好的,这会儿找不着吃饭的地儿等人救济,她不要面子的吗?
天无绝人之路,李幸之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居然是肯爷爷救了她一命——说来可笑,就连商场都关门了,整条街上唯一还开着的店铺居然是洋快餐肯德基……果然歪果仁都是不过年的,竟然在这个节日里还是照常营业,哈哈!
这个时候就没得挑剔洋快餐垃圾食品没营养了。事实上许久不吃汉堡,居然还有些想念它——人们总是口嫌体正直,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却让金拱门、肯爷爷在大陆混得风生水起,无论开在哪里都火爆异常。无论国内餐饮界的三驾马车(沙县、拉面、黄焖鸡)多么辉煌,也毫不影响他们的发展,更有甚者,眼看它火爆了,眼看它落寞了,我仍屹立不倒。
平心而论,汉堡于我大中华的各色美食相比,实在谈不上美味。可要说难吃也不至于。总的来说,它的味道平平无奇,毫无惊喜。可为什么它能火爆那么多年,从不落寞呢?望着大年初一晚上还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的肯德基,李幸之默默地想——也许这就是它成功的所在吧。
当你不知道想吃什么的时候,吃肯德基吧!当逛街逛累了的时候,去金拱门吧?和闺蜜约在哪里见面?肯德基!同学们休息天在哪里碰头?金拱门吧!青涩的小情侣第一次约会,总免不了肯德基里坐一坐。夜里无处可去的人们,在金拱门的角落里趴上一宿也是很正常的操作……原本只是一家餐厅,却慢慢地变成了人们心中最没有界限的地方。
它价格亲民,从不赶客,对所以人和时间一视同仁。当然了,2000年的香辣鸡腿堡9.5元一个,对于月基本工资只有420元的李幸之来说,着实有些奢侈了。20年后一个汉堡多次调价以后也只不过16.5元,还有各色优惠券可供选择。而那个时候沪市基本工资已经涨到了2600元。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间段,洋快餐还是比较高端的存在。在里面消费的多是追赶时髦的年轻人,刚刚拿到不菲压岁钱的学生,还有难得节日里得到奖赏的小孩子。李幸之混迹其中好不突兀——在换上秦风精心准备的冬装以后,往日由于寒酸的衣着轻易被人冠与“外地人”的她俨然一个漂亮的大小姐,那通身的气派,仿佛坐在快餐店也只不过心血来潮的尝试新鲜事物而已。
如果换成真的只有十八岁的李幸之,哪怕一身名牌,估计也穿不出这身衣服的品味,反而会像小孩子借了大人的衣服一般。男孩子是眼光总是喜欢萝莉,却又喜欢她们穿着成熟——秦风也不例外。他挑选的服饰保暖性好,面料材质都是顶好的,可是款式嘛……一言难尽。
尽是一些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的款式,也毫无时尚可言——当然了,也许在当前的流行理念里是流行的,可是到了李幸之眼里就……不过幸好,李幸之本身的心理年龄也不是萝莉,正好不必强行扮嫩,反而很合适她的气质。
如今她顶着一张青春逼人的秀丽脸庞,却穿着一身款式保守的长款羽绒服,周身的气场显得有些不搭却又诡异的十分和谐——她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也被穿出大牌的气场来,让周围的人总忍不住偷眼看她。对面点单的店员小哥哥也总是走神,李幸之都讲了两遍,他还犹犹豫豫地重复问道,“好的,小姐……您确定要3个汉堡和一份薯条,4个鸡块,一杯可乐吗?”
哇!看不出来,身材如此苗条的小姐姐居然是个大胃王!
“嗯!”李幸之肯定地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摸摸刚刚前胸贴后背的肚皮——如果明天继续睡到中午的话,至少两顿,两个汉堡,再加上万一今天晚上的宵夜,嗯,至少得备3个汉堡才够吃啊。再加上等一下看电影时的零食,这点东西一定要的。她可不想大过年的再次饿肚子,说起来都是泪啊!
大包小包地赶到电影院,万幸娱乐场所还是正常营业。美滋滋地啃着薯条看完今日份电影——尽管是早就看过的老电影,和耳熟能详的包袱笑点,她受伤的小心灵还是终于得到了抚慰……这才是过年正确的打开方式嘛,过程虽然有些惨痛,可是吃着薯条喝着可乐,一个人看一场盼望已久的电影,还是很开心。
其实大可不必一定要开一瓶红酒,再拉上窗帘,才能享受一个人的电影。一个人看电影并不孤独,独身久了,你就会发现一个人在电影院,可以不用尬笑面无表情,也可以不用担心自己感性的眼泪会被嘲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无所顾忌,自由随性。你在享受孤独的同时,也会享受到自由的快乐。
今天的行程圆满结束,当电影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早就没有公交车,不过也没有关系,李幸之一个人慢慢地散着步,正好接到了家里打过来的电话,“喂……妈妈,你还没有睡啊?想我了吗……我还在外面呢,不冷!我过年买新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