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从黑压压里走了出来,歉意道:“实在抱歉。”
账房先生铁青着脸,没有给予回应。
槐月放下茶杯,说了话,“你们要找的人可是梅英?”
“正是。”蜥蜴的目光落在槐月身上,蹙了蹙眉又问,“你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梅英就在这?”
槐月刚要回答,就见芈瑛披着外衣匆匆走来,接过话去,说:“夜里的时候我的人传来消息,那串玛瑙手链的主人叫做梅英,是一个武功还可以的女子。”
蜥蜴眸中闪过复杂情绪,语气有所试探的说:“我们也是不久前得知,看来,芈掌柜的消息并未延迟。那为何不早些派人来告诉呢?”
听见这句话芈瑛就纳闷了,奇怪的反问:“难道不是要找到梅英的藏身之处后再告诉吗?”
蜥蜴讪讪笑了两下,说:“是我误会了。”
芈瑛扫了一眼蜥蜴身后的教徒,随口问了句:“人找到了吗?”
蜥蜴叹了口气,回答说:“还没有。”顿了下,他又极为肯定的说,“可是我手底下的人说看见她跑进了泗京客栈。”
闻言,芈瑛微微颔首。扫了一眼账房先生和槐月,语气严肃的问:“你们可有看到有人跑进来?”
账房先生摇了摇头,“没有。”
槐月没有言语,蜥蜴的眼神一紧,直勾勾的放在槐月身上。
迟疑了一阵子,槐月才说话:“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芈瑛蹙了蹙眉,看向槐月。双眸相对,芈瑛看到了槐月眸子里的安心,就由着她说了,“那个男子武功高深,绝非等闲之辈。”
蜥蜴一听,很认真的问:“可有看到什么特征?他们二人往哪里去了?”
槐月皱了皱眉,像真的一样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看向蜥蜴谨慎的回答:“好像……是碧门的人。”
听到槐月这句话,芈瑛唇畔浮起阴冷的笑。
蜥蜴的反应更为激动,“碧门?!难不成那个女子是碧门的人?”
话落,蜥蜴扫了一眼众教徒,厉声问:“你们可有看清楚?”
天这么黑,他们看自己人都吃力,别说看清楚梅英和一个虚构的男子了。教徒面面相窥,怕蜥蜴怪罪下来,到时候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就囫囵着回答:“好像是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脚下如风,救走了梅英。”
立马有教徒附和:“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其中一个教徒绘声绘色的就说了起来,“二堂主,那个男人来去自如,确实就和这个姑娘说的一样!”
蜥蜴听着这些话半信半疑,又问芈瑛,“那芈掌柜可有可见?”
蜥蜴这句话问的可真是故意,故意到芈瑛都懒得去回答。可碍于蜥蜴的面子,芈瑛还是回答道:“我早早就歇下了,自然什么没看见。如果您不信我的人,那大可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搜一遍。直到您搜到满意为止。”
蜥蜴忙赔笑着说:“芈掌柜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不信呢。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多疑,还请芈掌柜不要在意。”
芈瑛微微冷笑,没有回复。
“走。”蜥蜴挥了挥手,一众教徒跟着他退出了泗京客栈。
芈瑛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转身去了后院。槐月与账房先生相视一眼,守在了客栈里。也是怕蜥蜴会突然折回来。
芈瑛来到屋里时,梅英奄奄一息。她费力的睁开眼,没一会眼皮就自己落了下来。脸上、脖子、胳膊、肚子胸前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梅英很疼,却一声都没喊,咬牙坚持。芈瑛眼中有了怒色来,一个字都没说。
水仙按住伤口,着急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啊!”
这句话刚落,小二就抓着聂老大夫的胳膊进来了,“来了来了!聂大夫来了!”
水仙一脸担忧,急急说:“聂老!您一定要救活她!求您了!”
“水仙姑娘请放心。”
聂老看了看梅英身上的伤口,皱紧了眉头,先处理了伤口上烂掉的腐肉,紧接着就从药箱里拿出金创药来,将金创药均匀的洒了上去。金创药刺激着伤口,水仙见着都觉得疼,别说梅英了。她还是一声喊叫都没有,咬破了嘴唇,脸色发白的可怕。
聂老又为梅英把了把脉,没说话,将芈瑛叫到了一旁来。
芈瑛蹙着眉问:“如何了?”
聂老神色严肃,压低了声音回答:“我这里开些药,你们随我去取。这姑娘内脏受了很重的伤,得需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了。”
闻言,芈瑛的眼神冷了冷,语气却平静:“多谢聂老。”
聂老摆了摆手,“芈掌柜哪里话。”
芈瑛微微颔首,声音低了下去:“我不会让她白白受伤的。”她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愧疚,梅英是为了保护秀珍一家才被追杀的。她也拜托了梅英照顾秀珍,如果能早些将梅英保护好也不至于让梅英受这么重的伤。
看着睡着的梅英,芈瑛轻声叹息。
聂老看了一眼榻上的梅英,“我先回去抓药。”
“好。”
送走了聂老,芈瑛急急进来,忽然撕开梅英的衣裳,就看见一个黑色的掌印。水仙睁大了眼睛问:“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芈瑛冷着脸回答:“应该是蜥蜴打的。”
“他怎么能这么狠啊!”水仙真的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狠。
芈瑛冷冷笑了声,替梅英盖上被子,站起身来,说:“千面神教就没有不狠的人。梅英现在内脏受损,需得好好调养身子。估计这功夫也使不出来了。”
听芈瑛这么一说,水仙立马就红了眼眶,攥紧帕子哽咽着说:“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芈瑛道:“不是应该,而是肯定。”
“千面神教!这些杀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水仙跺了跺脚,恨不得去找蜥蜴算账。
芈瑛走出了房间,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喃喃:“整个泗京,要乱了。”
回来没多久的黑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接过话去:“是,的确要乱了。”
水仙蹙起秀眉,生气的说:“天子脚下,他们都敢如此大胆。看来,是故意想激怒皇帝了。”
黑猫耸了耸肩,看着水仙问:“皇帝早就有所行动了,难道你没听闻最近金环教教徒被斩首一事?”
“自然有所耳闻。”回答的人是芈瑛,她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黑猫走到芈瑛面前来,面色稍显严肃,沉声道:“朝廷这次共捉了金环教十三人,打算明日在京郊斩首。行刑的那位大人你很熟悉,就是殷思,殷大人。”
闻言,芈瑛眸中闪过一抹惊愕与担忧,很快又恢复平静,问:“所以,皇帝是打算真的动手了?”
黑猫微微颔首:“应该是要动手了。”
芈瑛没说话,别过脸去,微微扬头看着被风轻轻吹动的大红灯笼。那上头有四个字,“泗京客栈”。顾名思义,客栈开在泗京,在天子脚下。若泗京有什么动荡,掀起了什么风起云涌。那么这泗京客栈,也会岌岌可危。而千面神教的出现加速了这场动荡,让朝廷提前下了手。
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水仙一会看看芈瑛,一会看看黑猫,心里头乱麻麻的。
黑猫忽然说话,打破这份宁静,“瑛儿,我想问你件事。”
芈瑛挑了挑眉,语气客气:“请问。”
黑猫沉了沉,低声问:“你有找寻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芈瑛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漠然道:“问这个做什么?”
一旁的水仙绿了脸,拽了拽黑猫的衣角,美眸里燃起火来:“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黑猫没有理会水仙的话,盯着芈瑛咄咄逼人:“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还是你甘愿一辈子做裴夫人的女儿?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永远都不会释怀她们将我丢弃。你说的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芈瑛的脸色如寒冰,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
见芈瑛生了气,黑猫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多说什么。
芈瑛冷了一眼黑猫便离开,她疾步在前头走着,水仙紧跟着。芈瑛忽然一停脚步,转身对水仙道:“我要见殷大人。”
水仙忙点头,小声回答:“我这就去传信。”
芈瑛又转过身去,还没走几步突然胸口一闷,芈瑛伸手去捂,面露痛色。水仙察觉不对,赶紧扶住芈瑛,“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上次的伤还没痊愈?”
那黑袍男人的一掌令芈瑛记忆犹新,所幸及时医治不至于落下病根。只是,这心病却是落下了。芈瑛摆摆手,直起身子来说:“我无事,你快去派人传信。我与槐月说说此事。”
水仙紧锁眉头,还是不太放心,就说:“那先让我扶您去前头,我再去。”
芈瑛又弯下了腰,吃力的点了点头。这次内力受损着实让芈瑛吃了不少苦头,加之又没怎么好好调养所以难免痛苦。
水仙刚扶着芈瑛坐下,黑猫就跟了上来,低声道:“方芙杀了彭端。”
芈瑛点了点头,竟然一点意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