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死透的消息人人皆知,方明思倒也安心。只是暗卫回来禀告时提及到碧门,又将那支冷镖拿给了方明思过目。方明思深知最大的敌人不止是金环教,这碧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道:“此事就这么算了,你先下去好好养伤。”
“是,大人。”暗卫捂着手背从书房退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派出去的驿使回来了。带着赵赟的来信。
驿使风尘仆仆,满头尘土,见到方明思就跪倒在地,“见过大人。”
方明思速速上前,扶起驿使,忙问:“恩师说什么了?”
驿使从包袱里拿出信来,双手递给方明思,恭声道:“这里是赵大人的信,还请大人您过目。”
方明思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去看。
他每看一行字心思就重几分,看完最后一行时大喘了一口气,急切的问:“麻雀山的事被发现了?可有详细核实?”
驿使皱起眉头,很是谨慎的回答:“回大人您的话,麻雀山一事确实是被发现了。不过大人请放心,赵大人已经解决了。只是现在麻雀山的事需要停一停了。如果到时候皇上彻查下来,谁都担待不起啊!目前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方明思沉思了一会,才说话:“你说的对,现在明哲保身才最重要。如此一来,麻雀山就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你立马回去告诉恩师,务必找好下家,麻雀山这块肥肉得扔了。”
驿使点了点头,“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方明思拍了拍驿使的肩头,“路上小心。”
“请大人放心!”驿使抱了抱拳,没有久留。
方明思很快将信烧在了火盆里,看着那一瞬的火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踉跄退后了两步,一手扶在了桌沿上,另外一只手扶着额头。
日头一天比一天出的好,整个涣江铺了浅浅一层金。
各方势力都不肯退让,谁都没有先离开涣江这个地盘。千面神教的人像鬼魂,脚不着地的游荡在涣江每一个角落。金环教像极了那带有剧毒的金环蛇,神不知鬼不觉。碧门的做派一向光明磊落,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曝露在无数双眼睛下。
起初各方势力涌进涣江都是为了崔宁,没想到人没见着还死了。他身上的秘密可就挖不到了。碧刃为此事伤透脑筋,在客栈里待了整整三日。涣江这天日头出的极好,鹰眼实在是怕碧刃在屋子里闷坏了,便想着让碧刃到处走走。
谁知刚出了客栈就瞧见了千面神教的人,小师妹鸢尾。鸢尾人长的清秀,个头要比碧刃低些,一双眼睛水灵水灵的。完全不像是千面神教的人。她的确不是,可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千面神教的人,所以她也自然而然就成了千面神教的人。
碧刃三步并作两步挡住鸢尾的去路,上下打量了几眼,阴阳怪气的说:“呦,这不是鸢尾吗?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去呀?”
“碧刃?”鸢尾愣了愣。
碧刃微微抬了抬下巴,傲慢道:“现在是碧掌门。”
鸢尾许久未见过碧刃,觉得她一点都没变。从前碧刃还不是掌门的时候就格外嚣张,现如今做了掌门越发嚣张了,她小小哼了声,说:“没想到竟然是你成为了新的掌门。”
碧刃笑了起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鸢尾不太愿意和碧刃说话,红润的脸白下来,还算客气的说:“我有急事,请让一下。”
“急事?什么急事?说来听听呀。”
“与你无关!”
“什么就叫与我无关啊?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谁跟你是好姐妹!”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起架来,像三岁小孩似的非要争个高低。
碧刃脾气暴躁,被鸢尾一气差点就拔出了彼岸剑。就在这时,鸢尾朝远处的那顶软轿看去,双颊泛起羞红的笑,急急跑了过去,唤道:“冷哥哥!”
“冷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碧刃直打恶心。
鹰眼双目如炬的盯住那顶轿子,忙提醒着碧刃,“掌门,是佘冷的轿子。”
碧刃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真是晦气。”
鸢尾站在轿子前,紧张的绞着一双手。
对鸢尾来说,佘冷是她生命的全部。因为千面神教的缘故她曾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过佘冷。此次听爹爹说佘冷就在涣江,多危险她都要跟来。只要能见到佘冷一面,她便心满意足了。
轿子里的佘冷听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蹙了蹙眉,不太确信的问:“鸢尾?”
鸢尾又往前走了几步,高兴的回答:“是我啊,冷哥哥。”
佘冷问:“你怎么在这?”
鸢尾笑着回答:“我是随爹爹到的涣江。”
佘冷松了松眉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涣江不安宁,还是早些回去吧。”
鸢尾蹙起了秀眉,着急的说:“可是冷哥哥,我就是来见你的。”
鸢尾的话都到了这份上,佘冷也没从轿子里出来。反倒让巫极冷了句:“鸢尾,教主不会轻易见你。”
巫极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谁又清楚佘冷从轿子里出来,下一瞬会不会被人刺杀呢?
可鸢尾心思单纯,没有考虑那么多,哀求般的说:“冷哥哥,我只见你一面。见你一面就可以了。”
佘冷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若换换做旁人听到鸢尾这样甜软的声音,怎么着都会见一面。可佘冷,无动于衷。他是不信爱的,也不信情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碧刃看了一场好戏,大步走上前来,嘻嘻笑了两声,嘲讽了起来:“哎呀我说鸢尾妹妹,人家佘教主的架子摆的可大了呢。怎么会见你一个小小的教徒?还是别做这样的白日梦了,醒醒吧。”
“你住嘴!”鸢尾气红了脸,那抹娇羞被遮盖。
碧刃“啧啧”两声,说:“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他有理过你吗?你呀,还是不要对这样的人付出真感情,随便找个山野牛夫不是更痛快么?我可是听说了一点佘教主的小秘密,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啊?”
鸢尾干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十分抗拒:“你住口住口!我不想听你说话!”
碧刃一步不退,反倒走近鸢尾,“鸢尾妹妹,听姐姐话的吧。这样的人,没有心。”
话落,碧刃冷了一眼巫极。
巫极面色平静,做出请的手势,语气淡漠:“请让开。”
碧刃这次倒是轻易就让开了路,一只手不忘拽着鸢尾。
鸢尾几次三番都想冲上去,可惜她没什么力气,被碧刃死死钳制着。碧刃的确是为了她好,也有自己的算盘。
碧刃看着佘冷的轿子从眼前经过,大声提醒了句:“佘教主,这夜路不好走啊。您可得仔细着脚下了。”
轿子停了停,佘冷反问:“碧门这趟夜路也不好走吧?黑灯瞎火的,损失了不少人手吧?”
碧刃瞳孔一黑,漠然道:“那个就不劳您操心了。”
佘冷轻轻笑了两声,像是在嘲讽碧刃。
鸢尾眼睁睁的看着轿子离她远去,气得跺了跺脚,推了一把碧刃,气气呼呼的说:“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冷哥哥又怎么会走?”说着说着鸢尾就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哭的很漂亮,时不时抽泣一下。
碧刃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像鸢尾这么娇弱的花朵。她吼了声,鸢尾还是没任何反应。无奈之下,碧刃只好说:“行了别哭了!等回了泗京我帮你一次还不行么?”
听到这话,鸢尾的哭声才止了止,不太信任的看着碧刃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碧刃心底盘算起如何利用鸢尾达到目的,拍了拍胸脯,十分肯定的回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鸢尾擦了擦泪,带着哽咽回答:“那我就信你一次。”
碧刃扬起得意的笑。
轿子被金环教的教徒簇拥着,停在了崔府门前。显而易见的,宅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诡异又阴森。
意料之中。
巫极来到轿子旁,对佘冷说:“教主,那封信出自何人之手已经查到了。”
佘冷挑了挑眉,问:“谁的字迹?”
巫极的声音低了低,回答:“崔宁。”
佘冷没有太多惊喜,眉间隐了几抹忧愁,“可崔宁已经死了。我们想要知道些什么也迟了。”
巫极便说:“或许我们可以按照那封信查下去,揪出那个奸臣。”
佘冷摸了摸那块冰凉血玉,叹了口气,说:“内部瓦解朝廷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太多顾虑了。”
巫极没有答言,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烦忧,“那教主您的意思是……不打算再查下去了?”
查?
如何查?
佘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与朝廷有瓜葛。如果和那个奸臣又合作,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他没有回答,说:“崔宁已经死了,我们留在涣江也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早些回去见一见商妈妈为好。接下来的事情有她把关我放心。”
巫极点了点头,“遵。”
金环教的势力一撤出涣江,千面神教便紧跟着。唯有碧门,还是迟迟都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