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江的太阳出的很好,金色的光洒满波光粼粼的河面。偏僻的陈山村里,一位女子正在河边洗衣服,那衣服的胸前有点点鲜红的血迹,浸泡在河水中像开出的彼岸花,却昙花一现。女子反复搓洗才将那点点鲜红洗去。她洗了一件又一件,都是男子的衣裳。
许是蹲的久了,起来时头有一晕往河里栽,被一双温实大手扶住,“阿郦。”他轻唤,声音无比温柔。
阿郦是永铭的救命恩人,那还是一年前阿郦随表哥一起去海边捕鱼,表哥捕鱼,她捡贝壳。谁知道捡到了一个光着上身的大男人,当时可把阿郦给吓坏了。她一看永铭身上有刀伤,慌乱的将表哥叫了过来,将永铭背去了医馆治伤。永铭没醒的那段时间里阿郦一直为永铭熬药喂永铭喝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永铭终于醒了。醒来后永铭为了报答阿郦,经常出海捕鱼,得到的钱全部都交给了阿郦,自己一分不留。日子久了,永铭和阿郦也修成了正果,永铭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件事情,他必须要做。可他又舍不得阿郦,总是左右为难,于是就瞒着阿郦去做了。
阿郦是个很善良也很温柔的水边姑娘,从未问过永铭的遭遇,怕他会伤心难过。永铭也不曾提起,阿郦就更不知晓了。
这次永铭突然回来,比之前要沧桑了许多。可阿郦一看到永铭就灿烂的笑了,“永铭,你回来了。”
永铭有些出神,好一会了才回答:“嗯,我回来了。”
永铭没看阿郦,看着木盆里的衣裳,他有些怒意,“怎么把这些衣服都洗了?不是说过烧掉就可以了吗?”
阿郦却说:“这些衣服还能穿,烧掉太可惜了,也不吉利。”
“没什么不吉利的,我拿去烧掉。”说着,永铭弯下腰就要将木盆里的衣服端去烧掉,被阿郦阻止,“不行!不能烧掉!不吉利的!”
永铭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算是答允了阿郦。
阿郦抚上永铭的脸颊,摸了摸他满脸的络腮胡,眼中满是心疼,“怎么每次出去一趟都这样。”
永铭没有回答,只是说:“先回家吧。”
阿郦乖巧的点了点头,和永铭一块回了家。两人的家不怎么大,四间瓦房,一个小院,日子虽不富裕但能温饱。
永铭去院子里晒了衣服,阿郦从台阶上下来,“你饿了吧?我烧水做饭。”
永铭回头看了眼阿郦,摇头说:“我不饿,你不用忙。”
阿郦转身就去了灶房做饭,一阵了香喷喷的饭菜香从灶房溜了出来。永铭的肚子叫了叫,阿郦见了,掩嘴一笑,说:“快吃饭了。”
永铭“哎”了声,洗了把手才进屋吃饭。
晚些的时候阿郦的表哥来了,拿着几条新鲜的鱼,还有一壶酒。与永铭小酌了几杯,无意中提起近来有人被挖眼珠一事,永铭听的很认真,面色不改。夜深了,永铭送走了阿郦表哥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问过自己这么做是否对,答案是错。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那些贪婪之人都该死。永铭握了握拳,眸中的冷意更深了。
等到阿郦睡下,永铭偷偷起了身。将拴在后院的黑马牵到了门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陈山村。
还有最后一个人。
挖去这最后一个人的眼珠,他就可以结束这样的残忍。至于崔宁,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吁!”永铭拽了拽缰绳,黑马停在一户宅院门口。他翻身下马,没从正门进,而是上了墙。永铭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一身力气,翻个墙也轻而易举。他跳进院子,有下人过来他便躲在了假山后面,等到下人走过去后他才出来,直奔孙绍文的房间。
永铭一脚将踹开,孙绍文左拥右抱,一看站在暗影里面色阴鸷的永铭,两个露着白皙肌肤的姑娘喊叫了起来,连忙将被子捂住脸。
孙绍文刚要开口骂,永铭往前走了走,他愣住了,手指颤抖的指着永铭,“你,你是?你是王永铭?”
“是我。”永铭声音低沉,几分渗人。
孙绍文吓得不轻,往后缩了缩,眼睛睁了老大的问:“你是人是鬼?”
永铭阴森森笑了声,“我当然是鬼,今天来取你性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永铭的手就狠狠插进了他的眼珠,鲜血飞溅,他摔下了床榻,疼的在地上打滚,“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喊的撕心裂肺,永铭真想一刀子穿破他的喉咙。
永铭上前去将被子扯下,警告了句:“若敢喊叫,我就杀了你们!”
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看到孙绍文的惨状,一声喊都没有,只求永铭能够绕过她们。永铭让她们穿上衣服赶紧离开,两个姑娘麻溜儿的穿好了衣服,一个就连鞋都没穿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永铭将门关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粉末状的药来,喂孙绍文服下,他疼的更厉害了身子却不能动了。他张大了嘴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肚子像是被火烧一样。永铭上去就给了他两拳,孙绍文嘴角立马有血溢出。紧接着,永铭活生生挖出了孙绍文的双眼,握在了手中。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挖去眼睛,是很痛苦又煎熬的一件事,永铭笑了笑。
永铭本善良,可这些恶人教会了他同样的恶。
他起身来,冷冷盯着快要咽气的孙绍文,“你们的视而不见,不配拥有眼珠。就让这大海,洗去你们这双肮脏又贪婪的双眼。”
渔灯点点的茫茫海上散着冽冽腥味,一双眼珠被扔进大海,殷红的血像流动的画卷,在水面晕开,散在无垠海上,很快就被吞噬。
第二天一早永铭回了一趟渔村的家,将一袋银子放在窗台上就走了。
殷思派去盯着的人即刻回禀,急冲冲的进来,脸色严肃:“大人,王永铭的确还活着。清早回了一趟家。”
“现在人去哪了?”殷思放下茶杯。
“左韧去跟着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答案。”
殷思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沈衡,说:“王永铭还活着,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沈衡停下脚步,沉沉叹息。
随后又听得一声禀告:“大人,芈姑娘来了。”
闻言,殷思没有犹豫:“快请。”
“是。”
芈瑛被官差请了进来,她冲殷思微微欠身,语气恭敬:“殷大人。见过沈大人。”
沈衡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紧接着殷思就问:“芈掌柜怎么也来了涣江?”
芈瑛看了眼殷思,目光落在沈衡身上,说:“我为一件事而来,相信二位大人也是为此事而来。”
沈衡微有一惊,“莫非芈姑娘也是为了挖眼珠一事而来?”
芈瑛点了点头,“不止是我,众多门派也来了涣江。他们的到来是很突然的,不知是不是为了同样的事。但我可以确定,他们都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殷思追问:“那个人是谁?”
芈瑛想起永铭当时陈说的一切,握了握拳,沉声回答:“崔宁。杀死王永铭的凶手。而那些被挖去眼珠的人,正是当时视而不见的人。”
殷思起身,来到芈瑛面前,“你知道是谁做的?是他吗?”
芈瑛想起永铭来客栈找他时,胸前有点点殷红,好像是血。难道,这些人的眼珠真的是被永铭活生生挖去的?虽说殷思没有提及名字,但除了永铭还有谁有理由去挖那些人的眼珠呢?
芈瑛思来想去,最终回答:“我不知道。”
殷思之前帮助过她种种,也护着泗京客栈太平。那份情芈瑛一直记着,更何况她和殷思本就是合作关系,如今告诉永铭一事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永铭……
芈瑛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我宁愿不是他。”
殷思刚要说话,又被一阵急促声音打断:“大人!”
官差风风火火的进来,跪地禀告:“何事?”
“王永铭投案了!”
“投案了?”
惊到的人不止是殷思,芈瑛更为震惊,永铭怎么突然就投案了呢?
沈衡愣了愣,看着来报的官差问:“真的是王永铭?”
官差极为笃定的回答:“是王永铭。”
沈衡扶正了官帽,忙说:“请他稍作等待,我们马上过去。”
“是,大人!”
芈瑛是随殷思一起前去听审的,沈衡拍了下惊堂木,永铭心甘情愿的跪倒在地,“草民王永铭,见过钦差大人。”他重重磕了个响头,面色平静。
坐在公堂正中的沈衡颇具威严,他盯着跪在低下的永铭问:“你就是王永铭?”
“回大人的话,正是草民。”
“那五人的眼珠是否是你所挖?”
永铭没有否认,“正是草民。”
沈衡蹙紧了眉头再问:“为何要这么做?”
永铭沉默了,低下了头。
“回答本官的问题!”沈衡想到永晟说的那些话,不免心软,声音也放柔了些,“本官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苦衷?”
一阵讥讽的笑响起,就见佘冷被巫极扶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