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大盗一听是官府的人，拔腿就跑，方明思这才得救。
而在雨夜里的那一眼，便是万年。
在周灵父亲的扶持下，方明思扶摇直上，考取功名做了官。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了朝廷命官的位置，与周灵夫妻和睦，生下了大女儿方芙。可自从方芙失踪后方明思的性子有些微妙变化，再加上和赵赟之间往来，性格大变。
赵赟是方明思在朝廷的恩人，也是恩师。若没有赵赟在先皇面前美言，恐怕也不会有方明思的今日。人一旦爬到了高处，看什么风景都会觉得腻。方府经常会有数不完的金银财宝送上门，美人美酒更是不在话下，也因此和周灵渐渐的有了距离。
但方明思是一个懂得克制的人，所以从不曾荒淫无度。在朝中也颇有人缘，对待政事更是尽心尽力。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会如此看重方明思的原因。方明思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有他在其他臣子也会定心。若这根定海神海有所闪失，恐怕朝廷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较量。
周灵不过问这些，她只在乎夫妻感情。
可方明思一次次的背叛，女儿失踪的痛心都叫周灵喘不过气来。没想到如今了，方明思还是不曾改变，竟然对府中的一个婢女有了异心。她作为明媒正娶的夫人总得有些手段，让她们知道知道不是谁的床都可以爬的！
方明思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不耐烦的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歇息吧。”
周灵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今天要打开天窗说亮话，话不说清楚谁都别想安生！
周灵起身，步子沉重的走到床榻前，抬手掀翻了被子，盯住方明思质问：“方明思，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忠心耿耿。可是你呢？你一次次的背叛我，一次次的伤我的心，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方明思被周灵这一举动激怒了，坐起来没好气道：“你乱喊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三妻四妾？”周灵冷冷笑着，指向门口，那张脸在黑暗里显得诡异，“你是不是在想着那个女人？方明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贱女人！她早就死了！连骨灰都没留下！”
“你闭嘴！”
方明思抬手就给了周灵一巴掌，外头守夜的婢女吓坏了，也不敢说什么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方明思被气的涨红了脸，强忍着怒气警告周灵，“我打你是让你管好自己的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不然，我不会饶了你！”
周灵也被惹急了，像发了疯一样上来揪住方明思的衣领，“你以为你是谁？如果没有我父亲，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穷酸的书生！就算考取了功名也成不了大事！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听清楚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
方明思下榻穿了鞋，穿上衣服就要走，被周灵拦下，“你今天若是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方明思根本没把周灵的话当话，毫不留情的推开了她往门口去。周灵被方明思这么一推踉跄倒地，吃痛了声，咬破了嘴唇鲜血在嘴里蔓延，她眼中是满满怒意恨不得拾起身来给方明思一刀！
可惜，她下不了手。她爱方明思，她这辈子都不会那么做的。她又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来，又哭又笑，形同痴呆。
隔天一早周灵就病了，跟前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生怕被周灵罚。
周灵喝了药气色好了一些，她扫视了一圈屋内，似乎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便说：“去唤敝履过来伺候。”
婢女忙应声：“是，夫人。”
红蓼被满身是伤的带到了周灵跟前伺候，她一看见周灵就跪了下来，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来，吞吞吐吐的说：“夫，夫人您找我。”
周灵没有回应，而是吩咐道：“穿鞋。”
红蓼点头，恭敬应声：“是，夫人。”
穿鞋对红蓼来说不算事儿，她之前在媚欢楼还是一个小角色的时候就给人穿过鞋。所以给周灵穿起鞋来很简单，她很快就跪倒在周灵脚边，拿起右脚的先穿。
可当红蓼给周灵穿左脚的时候，周灵忽然在红蓼胸口踹了一脚，怒道：“贱婢！连一个鞋都穿不好！你还会干什么？！”
红蓼胸口一疼，闷哼了声也不敢多言，连忙磕头求饶，“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夫人您息怒。”
周灵扶额，眼里阴沉沉的，不悦吩咐道：“草儿，去把这个贱婢关进黑屋子，打她骂她！不给她吃不给她喝！”
草儿是周灵的心腹，对周灵的忠心全府皆知。领了周灵的令，她便粗鲁的拉了红蓼起来，可随后就听到威严一声：“你在做些什么？”
一听是方明思的声音，周灵从榻上猛地起来，眼里亮着光彩，“老爷！你来啦！”
周灵眼中只有方明思，似乎完全将昨夜的争吵抛之脑后了。她一只脚连鞋都没穿就来到方明思面前，挽住方明思的胳膊，又问他，“老爷，我只不过是在教训一个做错事的婢女罢了。您别往心上去。”
方明思低头一看是红蓼，心揪了揪，厌恶的推开周灵，冷声问：“为何要如此惩罚一个无辜的婢女？”
周灵冷了一眼低头发颤的红蓼，理直气壮的回答：“老爷，她做错了事，自然要接受惩罚。”
方明思面色阴沉的问：“她做错了什么？”
周灵回答：“她为我穿鞋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神一直乱瞟，害得我抬了半天脚。难道不该罚吗？”
方明思笑了声：“是该罚。”
周灵又挽上方明思的胳膊，笑盈盈道：“我就知道老爷你还是疼我的。毕竟外人始终是外人。”
周灵没发现方明思的脸是僵的，他一根一根掰开了周灵的手指头，问她：“可我怎么不知你穿鞋还需要人伺候？”
周灵不说话了。
方明思突然怒声道：“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她！”
周灵为自己叫冤，“老爷！一个婢女罢了！你有必要为她说话吗？还是说，你看上了这个低贱的东西？”她语气里难掩试探。
“你放肆！”
方明思甩了周灵一巴掌，周灵踉跄了下，本来就没梳的头发显得越发凌乱，她扶在桌沿上，冷冷盯着方明思质问：“你做什么？你打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是不是？这些年来你在外面找女人就算了，现在就连府中的婢女你都不放过，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你让孩子们怎么想你？”
方明思波澜不惊的回答：“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更没有资格来为难小红。她是伺候我的人，不是伺候你穿鞋的！”
方明思为了红蓼出头，差点把周灵给气了个半死。她本来就病着，方明思又说了这样伤人的话，周灵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叫太医啊！”
红蓼不敢起来，也不敢说话。
她很清楚，这一次方明思为她说话肯定会招来府中不少妒忌。尤其是喜怒不定的周灵，她日后必然会为难。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趁机会逃走。但又未查清楚方钰一事，红蓼也不敢离开。
前有虎，后是狼。
她怎么做都不是，只好先待在方府中。
可若方明思宠她，事情也就好办很多。周灵也不会对她轻举妄动，这么想着红蓼一下子就扑进了方明思怀中，连哭带说：“老爷，都是奴婢的不是！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罚，奴婢该罚！”
红蓼声音绵软，方明思一听就更心疼了，将红蓼护住，柔声说：“胡说什么呢？你什么都没做错。我送你去休息。”
红蓼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可是老爷，夫人她，”
方明思冷了一眼被架上床的周灵，漠然道：“她自有人伺候。”
红蓼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什么。
方明思体贴的扶着红蓼去了房间，屋内的环境让方明思皱了皱眉，他说：“明日我就派人给你换个清净点的地方住。有我在，从今往后没人敢欺负你。”
红蓼连忙道谢：“多谢老爷！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恳请老爷将奴婢留在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也算是给奴婢一个报恩的机会。”
恍然里，方明思在红蓼身上看到了陶春莺的影子，再细细去瞧总觉得眼前人是有点像她的，越发的温柔起来，“你生的这般漂亮，又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家总是身子娇贵些，先好好养伤。我有空就来看你。”
“多谢老爷。”
红蓼跪地就要磕头，被方明思拦了下来，“都说你身子娇贵了，还不快快起来。”
“是，老爷。”红蓼被方明思扶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握住红蓼，细细盯了好一会，好像是在看清楚红蓼的眼睛。
方明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眼神很清澈。”
清澈？
红蓼内心发笑，她就是个婊子，眼神还能清澈？这方明思恐怕是瞎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