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炽冷不丁的拔出长剑指向红蓼的眉心,命令道:“明日立马回方府!”
红蓼早就被夏炽那一巴掌给打蒙了,此刻就连眼前这柄长剑都看的有些模糊,喉咙哽成一团不敢言语。
芈瑛将红蓼扶了起来,直截了当的说:“红蓼不能再回方府了,再回去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要让红蓼回去,除非你杀了我。”
夏炽收回长剑,气的脸色涨红,语气还算平静:“方钰已经在金环教受尽了折磨,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来。红蓼回去继续潜伏在方明思身旁,打听朝中消息。”
芈瑛冷笑了声,问:“荒唐又可笑。”
夏炽对裴夫人何等衷心,在这件事上坚持不已,再次道:“红蓼必须回去方府,裴夫人才能第一时间掌握朝中的消息。包括狗官赵赟和方明思之间的往来。”
芈瑛怎么都不认同夏炽的想法,好意提醒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顿了下,芈瑛又嘲讽了句,“你说的,是真可笑。”
夏炽一言芈瑛一句,红蓼懵住了,不知道该听谁的。她看了看芈瑛,又看了看夏炽,想说话又不敢说低下了头。
这时有人敲门,芈瑛听见敛了敛眼中怒意,说了声请进。
水仙步子匆匆的的从外头进来,将袖子里刚到的信拿出来递给芈瑛,声音低沉:“主子,槐月来信。”
芈瑛接过信打开看,是关于叶炳和麻雀山一事。叶炳在众人的帮助下得以获救,可麻雀山还有壮汉被困着。赵赟一有时间就来麻雀山盯着进程,已经挖了一座又一座可还是没有寻到金山,多少有些焦虑。槐月此番来信是想问一问芈瑛救还是不救。
芈瑛将信拿到烛火旁,“可以让槐月回来了,剩下的事有针尖去做。”
晕红的烛火一见到纸就燃了起来,将信上内容烧了个干净。
水仙观察着芈瑛的神色,点了点头,“是,主子。”
屋内气氛很不对劲,水仙紧蹙着眉退了出去,关门前瞥了一眼红蓼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间里西厢房陷入宁静,没有人打破。
芈瑛瞧了一眼外头天色,黑沉沉的,时候也不早了。红蓼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也该去休息了,她便说:“红蓼,下去歇息吧。水仙会帮你收拾好房间。”
夏炽竟没说话,气气哼哼的别过脸去。
红蓼一听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应声:“多谢芈掌柜。”
芈瑛微微颔首,声音柔了几分:“快去歇息吧,你也累了。”
红蓼忙点头,起身来扶着桌沿走了几步,还没走稳脚下一绊就要往下摔,多亏夏炽扶了把,红蓼才没出洋相。
看到是冷着脸的夏炽,红蓼立马低下了头,声音如蚊的道了声谢。
红蓼走后没一会夏炽就说话了,“若夫人怪罪下来,”可话说到一半就被芈瑛打断:“若夫人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夏炽的嘴角抽了抽,多少带着点怒气离开。
就在这时房顶上响起一阵碎步,踩的瓦片作响。芈瑛没有在意,吹了蜡烛打算歇息。她刚躺下,一片瓦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发出很大一声响来。她也没有在意,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清城。
阴雨停了,天放了晴。湖中的水滚着黄泥,带着泥土腥气,裴夫人掩了掩鼻,微微抬了下手,“扔进去。”
身后的彪壮大汉将麻袋里的尸体扔了进去,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裴夫人后退了两步,目光冰冷的看着麻袋被冲走,她擦了擦手,唇畔勾出一抹笑,“那几个蠢货呢?都随着狗官一起去了么?”
其中一个大汉抱拳回答:“回夫人您的话,已经去了。”
“甚好。”裴夫人大笑,眼中难掩笑意。
清城就是裴夫人的天下,自从她回来,就死了不少人。多数都是仗着权势为非作歹的狗官,她知道一个便杀一个。可有些人她迟迟找不到机会,也没想好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折磨,便搁置了。
裴夫人将帕子收了起来,转过身说:“回去吧。”
几个大汉在裴夫人面前如同一窝听话的小白兔,齐齐点头应声:“是,夫人。”
裴夫人上了轿,端坐在内。
一阵凉风吹来掀起轿脸,裴夫人笑的诡异又阴森。
刚回府邸,夏炽就到了,他从马上下来急急奔裴夫人而去,跪倒在地禀告着泗京一事。
闻言,裴夫人倒没多大波澜,微有叹息的说:“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了。她认为是对的便去做吧。”
“可是夫人,”夏炽的话被裴夫人打断,“你跟我进来,有事跟你说。”
夏炽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点头:“是,夫人。”
他随着裴夫人进了厅堂,府中仆人上了一壶茶,丫鬟扶着裴夫人坐在了椅子上,规矩立在一侧扇着扇子。
这天才刚放晴还带着些许凉意,可裴夫人不喜暖,她喜冷。即使是在寒冬腊月里,也得有人在跟前扇扇子。
“坐吧。”
“是,夫人。”
夏炽先将腰上的剑卸了下来,放在了桌上,这才坐了下来。
裴夫人问:“之前的风声你应该有听到吧?”
夏炽低声问:“夫人指的可是芈瑛身世一事?”
裴夫人端起茶杯,点了点头。
夏炽忙问:“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眉目自然是有一些。”裴夫人掀开茶盖吹了吹。
夏炽蹙了蹙眉,“是什么?”
裴夫人轻轻抿了口茶,不紧不慢的回答:“黑猫来禀告过了,对芈瑛身世起疑的人是朝廷的殷思。他早就派人着手去查了芈瑛的身世。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做了,想来他也查不到什么。”
闻言夏炽松了口气,“没想到他的心思会这般细腻,竟然要查芈瑛的身世。”
其实对于芈瑛的身世裴夫人是一点也不想知道的,她从未打听过,也从未查过。芈瑛是她的孩子,她需要查什么?更何况,对她来说身世不重要,重要的结果。她眸中有一抹冷意闪过,“她的身世倒是不要紧的,可要紧的是我们。若被朝廷查出什么来,一切都将前功尽弃。而泗京客栈也是我们的栖身之地。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泗京客栈风调雨顺。”
夏炽茅塞顿开,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裴夫人将茶杯放下,挥了挥手,“回去继续盯着吧。”
“是。”
夏炽在冷风交织的夜里赶回了泗京,因为天色已晚他便找了家客栈暂且休息。没想到碰到了一位故人,而这位故人就是殷思,殷大人。两人相互对视,都没有先开口。夏炽要了一壶热茶,几碟小菜,风轻云淡。
殷思身旁的官兵有些蠢蠢欲动,厚实的手掌游走在剑柄周围,准备随时出鞘。
客栈里虽人少,但最不缺的就是说话的人。
这不一会功夫就已经有人谈起最近的事情来,“最近清城可死了几个大官,也不知是谁做的。”
“就是!现在都弄得人心惶惶的,我们也不敢出门。”
“我听说呀,是那个做官的欠下太多债,被恶鬼索了命!”
一位年长些的人抿了口酒,说:“这些都是传出来的鬼话,不能当真的。还是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吧。”
夏炽听着这些众人交谈的这些话脸色未变,吃了口小菜。
殷思表现的也很平静。
可越是平静,就越是诡异。
殷思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走吧。”
身旁的官兵愣了愣,忙道:“可是大人,”
“赶路要紧。”殷思起身,走到夏炽身旁停了停步子,“夏公子别来无恙。”
夏炽摇了摇茶杯,茶水溢出来几滴落在桌上,他笑了下,“应该是殷大人您别来无恙才是。”
殷思似笑非笑,用余光扫了一眼夏炽还是没说任何,匆匆离开。他此去的地方就是清城,要查的事也和死了那几位官员有联系。
夜里的泗京客栈依旧红火,门口两个大红灯笼被风吹的摆动。不知什么时候灯笼下就多了一位女子,英姿飒爽,长眉入鬓,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踏进客栈。
不多时候水仙就来了西厢房,敲门说话:“主子,有人求见。”
芈瑛已脱了鞋,听到水仙的话又穿上了鞋,开门询问:“什么人这么晚求见?”
水仙回答:“是一位姑娘。”
“姑娘?”芈瑛挑了挑眉。
水仙点点头,面色略微凝重了些:“看似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既然来者不善那更应该见一见,芈瑛便答应道:“请她进来吧。”
水仙恭声:“是。”
水仙很客气的将女子请来了西厢房,谁知女子一进来就将剑往桌上一拍,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语气丝毫不客气:“你就是泗京客栈的主人芈瑛吧?”
闻言,芈瑛微微颔首却没回应。
女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口气带着轻蔑:“听人说你这客栈神通广大,消息灵通,是不是真的?”
芈瑛再颔首,还是无话。
“那我向你打听个人,方钰认识吗?方家的二公子?”
方钰不是已经回了方家吗?怎么这个女子还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