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刃被芈瑛请出了客栈,狠狠剜了芈瑛一眼,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我还会再来的!”
“慢走不送。”
芈瑛将后门狠狠关上,碧刃不知羞臊的还在喊。这街坊乡邻的听见该多不好,鹰眼极力劝解,碧刃这才答允回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些,芈瑛倒了杯茶自己喝了口。
夏炽靠在窗旁,紧抿着唇。
他的确曾在清城救过碧刃,但之前并不知她就是碧门的新掌门,更不知她会找上门来。如此一来,客栈定会乱。碧刃可是碧门的新掌门,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监视范围内。若牵连到泗京客栈,不见得是好事一桩。
沉思许久,夏炽才开口,“碧刃不能再踏进客栈一步,不然会有牵连。到时候也会关乎裴夫人的安危。”
芈瑛放下茶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说:“她是冲着你来的,若你不在她必然不会来。可将她引去清城。”
闻言,夏炽冷笑一声,反问:“清城?你是让夫人陷入四面楚歌?”
夏炽对裴夫人有多么种衷心肉眼可见,他可以为了裴夫人上刀山下火海,当然也可以为了裴夫人去死。这一点夏炽做的到,芈瑛也做的到。只是,在裴夫人眼中女人天生就有妒心,也能心狠手辣。虽说芈瑛是在她膝下长大,尊她一声裴夫人,但翅膀硬了也就会飞了。她迟早要做好万全的打算。
更何况之前裴夫人在清城听到风声,殷思在暗地里查询起芈瑛的身世来,她怎能坐以待毙?是她救了芈瑛,芈瑛就该报答她这份恩情。若有人查起,她必须阻止。养了这么多年的毒蛇,怎能说送人就送人?
而夏炽此次前来有一半的目的是监视芈瑛的一举一动。
夏炽的眼神过于冰冷,紧紧盯住芈瑛,仿佛要看穿芈瑛所有的心事。
芈瑛倒是平静,答言:“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夏炽走近芈瑛,问的锐利,“你有异心了?”
芈瑛站起身来,直视夏炽,“我从无异心。”
“还是你怀疑自己的身世了?”夏炽的话里难免带着几分试探。
身世?
芈瑛干笑了声,“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在芈瑛这里恨与身世是她根本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所以并不存在是否恨,是否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她在裴夫人身边都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至于身世,她不想去深究,也从未查过。
夏炽听了芈瑛的回答眼神微微一变,话说的阴阳怪气,“最好是这样。你要清楚的明白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你的再生父母。可千万不要做了错事。”
芈瑛抬了下手无意将桌上的茶壶打翻,茶水从壶嘴里流了出来,浸湿芈瑛的袖子。她看了一眼流满桌面的淡黄茶水,语气难免带着几分生气:“若你是来替夫人监视我的,那大可没必要。是夫人将我从死亡边缘救起,取名为瑛,王字旁的瑛。即使我咬烂自己的舌头,也不会背叛夫人。也大可放心。”
“我从不信片面之话。”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芈瑛连看都没有看他,干脆别过脸去。
夏炽没有吭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芈瑛离开了西厢房,将门轻轻关上。
呼啸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掀起阵阵阴风,凉意从脚底窜至脖颈,芈瑛握了握拳。她如同裴夫人的女儿,从未忤逆过裴夫人一个字。可事到如今了竟然要被这样怀疑,还派来夏炽前来盯着。到底是裴夫人老了,还是她变了?
整整一夜,芈瑛都是睁着眼睛的。
清早是被一阵嚷嚷声吵醒的,芈瑛本来就没怎么睡一听这声就更清醒了。她昨夜是和衣躺下的,穿了鞋洗了把冷水脸就出去看了。水仙正和卖豆腐的八娘吵,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小二在一旁劝着,水仙无动于衷,帕子在八娘脸上甩来甩去。八娘更是个不饶人的,唾沫星子乱飞。
“瞧瞧你这样子!不去青楼当花魁真是可惜了!在这里装什么清纯?不要脸的小贱人!”
“哎呦八娘您可真是谬赞了,我看您再年轻些也可以去青楼里当花魁了!一天得接不少大爷呢!各位说是不是呀?”
两人吵的那叫一个凶,什么话都能骂出来。
“我看你这狐狸尾巴都快夹不住了!骚味都满大街了!”
八娘这么一说,水仙还细细闻了下,笑着答:“这狐狸骚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有狐狸精才有呢!”
水仙说的一脸得意,八娘捏了捏鼻子,“都熏死人了!”
“熏的就是你!”水仙往八娘跟前凑,两人又扭打了起来。
芈瑛纳了闷,这水仙平日里和八娘关系极好。怎么好端端的就吵了起来呢?她刚要过去劝就见水仙给自己使眼色,她顿然明白,敷衍了事的劝解了几句,将水仙和八娘拉开。用余光扫了一眼对面二楼的窗户。
那窗户将将关上,芈瑛收入眼底,心中大概有了个谱来。
两人吵的差不多了,看热闹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大早上的也没几个人,一会就安静了下来。水仙拉着八娘进了客栈,忙谢道:“八娘,今天真是劳烦你了。这点钱你拿着。”
水仙塞了一袋子铜钱给八娘,八娘连连摆手,怎么着都不收,大大咧咧的说:“一点小忙,哪值得你这样。”
八娘最终说不过水仙收了下来,又去街上买了豆腐。
芈瑛蹙了蹙眉,问水仙,“怎么回事?”
水仙脸色有些凝重,低声回答:“是金环教的人在盯着主子您呢。”
芈瑛面色平静:“意料之中。”
她要递给金环教消息,自然得是万无一失且谨慎小心的。金环教派人来盯着她,自然也是担心消息的可信度。
芈瑛有一沉思,才说话:“传消息给殷大人,这段时间就不用来客栈了。若有事我会前去找他。”
水仙点了点头,“是,主子。我即刻去办。”
客栈这样一直关门倒显得心虚了起来,夜里芈瑛忽然叫小二将店门打开。这客栈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因为一个碧刃不划算。
方府里,红蓼得知方钰被送了回来后,整日忧心忡忡的。若是被方钰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可转念一想,她又想见一见方钰,那个她曾为之付出一切真心的人。这样的念头来回拉扯着红蓼,也让她在方明思跟前做事显得慌乱,眼神也躲闪不已。
红蓼还如往常一样双手奉茶给方明思,手却颤个不停,连同茶盖一起抖了起来。
方明思那样老奸巨猾的人一眼就看穿了红蓼有心事,就问了,“这几日你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事?”
红蓼抿了抿干裂的唇,有些结巴的回答:“回,回大人您的话,奴婢没什么事。”
方明思刚提起笔就见红蓼这样,看到美人有心事心也跟着碎,咳嗽了两声正直的说:“但说无妨,本官能帮的一定会帮。”
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若被方明思瞧出了异样那还了得,左思右想红蓼找了个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了起来,“大人,奴婢有一个幼小的妹妹在老家。这几日家里人传来消息说妹妹有些病了,我便担心,所以一直心神恍惚也不敢对大人说起。还请大人能够原谅。”
话落,红蓼就冲方明思磕了个头。
方明思一听,有所感触,便让管家拨了点银两给红蓼,又准许她回家探亲。
红蓼连连磕头,“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会有机会的。”方明思眼神迷离,就连笑也模糊了几分。
临出去前红蓼笑了,弯弯的笑更像一把冷刀。
她这次离开方府就不会再回去了,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她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即使她清楚方明思对她起了异心。但命最重要不是吗?
当天夜里红蓼拿了钱就回了客栈。
夏炽一听红蓼回来的消息匆匆来了屋子里,见到红蓼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谁让你回来的?!”
红蓼被夏炽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捂住滚烫的半张脸,委屈道:“我,我……我是为了不被发现才回来的啊!”
懵掉的人不止是红蓼,芈瑛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一向不对女子动手的夏炽竟然打了红蓼,而且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芈瑛冷了一眼夏炽,提醒了句:“有话好好说。”
她从凳子上起身去柜子里找了消肿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蓼红肿的半张脸上,难免心疼,“你的手未免太重了。”
夏炽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握了握拳狠狠捶在了桌上,“她擅自做主回来还怎么打听消息?裴夫人的安危谁来保证?!”
芈瑛也一肚子火气,被夏炽这么一激吼了声:“裴夫人裴夫人,你是裴夫人身边的狗吗?”她冷冷盯住夏炽,眼里满是怒火。
闻言,夏炽抬起巴掌来就要打芈瑛,手却停在了半空,又垂了下去,“管好你的嘴!”
红蓼见两人吵了起来,脚下踉跄跪倒在了地上,声音呜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们不要吵了,我甘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