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第一个不满,挑了下眉,“闹事?”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刀门的公子!刀利!”
槐月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护住身后的芈瑛,右手移到刀柄,“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刀利,还是我的还剑锋。”
刀利冷哼一声,自以为很傲慢的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爷爷我道个歉,自扇两下,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我也不会追究。”
“自扇两下?”
芈瑛笑了。
她二话不说,疾步来到刀利面前,扬手就是两耳光。
刀利被打蒙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觉耳朵里有蚊子在飞。
刀利握紧刀柄,声音因为生气颤了起来,“你!你居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你信不信刀门今天就可以踏平你们泗京客栈!”
“听听听听,多大的口气啊。”
裴夫人慢慢悠悠的走上前来,扫了一眼这群人,“不过是依附着碧门的蝼蚁,在这里耀武扬威什么?”
刀利张口就要放狠话,被身旁的人拉了拉,“是裴夫人。”那人声音虽低,但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刀利瞬间就怂了,张着嘴却说不话来。
裴夫人脸色铁青,狠狠盯住刀利,“滚出去!”
刀利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是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
很快刀利便带着刀门的人灰溜溜离开,裴夫人冷着的脸瞬间转为笑,她看着沈平翰和沈夫人,“既然二位来了,那就一起坐坐吧。”
清梅院。
裴夫人搭着夏炽的胳膊缓缓坐下,吩咐小竹,“看茶。”
小竹颔首,恭声:“是,夫人。”
芈瑛站在裴夫人身侧,眸色平静。
裴夫人笑了笑,说:“二位来的可真快。”
沈平翰点了下头,以示敬意,没多说话。
裴夫人又笑,“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吧。瑛儿你说呢?”
芈瑛毫不犹豫的回答:“夫人说的极是。”
对面坐着的沈夫人心揪成一团,她红着眼眶几次欲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竹上完茶,裴夫人才开口,“看来沈老爷是已经查到当年一事是谁做的了。”
沈平翰回答:“查到了。”他的脸色慢慢沉下,连同声音也严肃起来。
裴夫人端起茶杯问:“是谁呢?”她问的很漫不经心,想试一试作为父亲的沈平翰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沈平翰沉吟,“闫珍珠。”他眼里有失望也有痛心。
闻言,裴夫人不太满意了,她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眼神冷了下来,再问:“就只有她一人吗?”
沈平翰蹙了蹙眉,不太明白的问:“裴夫人的意思是?”
裴夫人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沈老爷还是没有查清楚。既然没查清楚,那也不必急着接芈瑛回去。”
裴夫人的这句话落下沈夫人忽然就慌了,用尽力气唤道:“懿清。”
听到沈夫人这一声哽咽的唤,芈瑛皱了下眉,她看向沈夫人,鼻子酸酸的。
沈夫人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芈瑛面前。她看了许久,才将芈瑛轻轻拥住,泪落的很急,“对不起懿清,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此刻除了苍白的道歉,其他的话沈夫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很爱这个女儿,也痛恨自己当年的不谨慎。
那个时候她刚刚生下芈瑛没多久,人身子有些虚,不能经常走动。正好就给了三夫人二夫人机会,将她唯一的孩子弄出沈府,丢弃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知道真相的沈夫人比任何一个人的心都要痛,更无法原谅自己。
芈瑛一动不动,任由她这么抱着。
直到裴夫人咳嗽了两声,沈夫人才不舍离开芈瑛。她擦了擦泪,慢慢退后。
沈平翰起身扶住沈夫人,看着沈夫人,一字一字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接懿清回家的。”
“接我的瑛儿回家?”裴夫人笑了又笑。
沈平翰的脸越来越黑,“是,我们是来接懿清回家的。”他格外加重了懿清二字,像是在与裴夫人较量。
裴夫人“唉”了声,懒懒的说:“你可以问问瑛儿愿不愿意回去。”
芈瑛回答:“我在泗京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她不愿意回去,她就连回去的想法都没有。
沈平翰的心一下一抽痛,“懿清……”他的女儿,仿佛是陌生人,甚至还要比陌生人更冷。
沈夫人将泪拭去,再次尝试,“懿清,我们都很想你。回家吧。”她又上前握住芈瑛冰冷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作为一个母亲,她觉得自己是很失败的。
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好的母亲,算什么母亲?
或许就连闫珍珠都不如。
芈瑛握了握拳,最终甩开沈夫人的手,眼神冷冷,“家?你们口中的家是哪里?九川城?沈府?是那个勾心斗角的沈家?很抱歉,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
裴夫人这时候说话了,“瑛儿,心别太冷了。你该回去的。”
芈瑛苦涩笑了声,漠然道:“我的心早就冷透了。”
裴夫人不动声色的敛下眸中冰冷,说:“都来接你了,还是回去吧。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但,眼前这二位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回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回去了,就可以重获自由,重新开始。”
夏炽愣愣看着裴夫人,心中慌得厉害。
他是最清楚芈瑛倘若这次回了九川城,那么裴夫人在九川城设下的陷阱定会让芈瑛有去无回。
永远消失。
“回去吧。”裴夫人绽出笑容,温柔似水。
芈瑛低了低眸,“我还有事。”
沈夫人忍住泪意,颤声问:“懿清,你真的就那么不愿意跟我们回家吗?”
芈瑛移开眼神,“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
沈夫人攥紧帕子,一字一字的说:“我们等你。”
芈瑛朝裴夫人欠了下身就出了清梅院,在这里,她好像永远都喘不过气。
回到西厢房,将门锁上,芈瑛缓缓坐下。她有些疲倦,疲倦这所有的一切。
窗外光秃秃一片,芈瑛却看红了眼睛。
消息传的很快,春兰连跑带喘的推门进来,跪地禀告:“夫人,夫人!”
“不好了不好了,这才是真的不好了!”
三夫人刚喝完药,气色一点点好转,她擦了擦嘴,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春兰急促回答:“老爷和大夫人来了。”
三夫人没有意外,更不会感到惊喜,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来了就来了,大惊小怪的什么。”
“可是,老爷已经查到当年那件事是您做的了。这次来,恐怕,恐怕对您很不利。”
三夫人不说话了。
放药碗的沈晚眼神复杂,手抖了下,药碗就碎在了地上。春兰一惊,忙爬了过去,将碎掉的药碗一点点拾起,嘴里还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清理完春兰要下楼去扔,谁知刚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沈平翰和沈夫人。春兰被吓了一跳,紧张的握住拳头,手心里满是碎瓷片,尖锐锋利的边缘划伤了手掌心。痛感没让春兰更清晰,反倒让她更恐惧,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见过老爷夫人!”她不敢抬头,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沈平翰低头看了眼,声音听不出情绪,“起来吧。”
春兰声音如蚊的应着:“是,老爷。”
门一关,春兰拔腿就跑。
沈晚看到沈平翰时整个人都惊了,她咬了咬唇,小步上前来唤道:“父亲。”
沈平翰低低应了声,牵着沈夫人的手走到桌旁坐下。
“那件事是你做的吧?”沈平翰问,脸铁青着。
三夫人很是肯定的回答:“不是我做的。”
沈平翰冷冷一笑,盯住三夫人,眸如冷刀,“不是你做的?”
三夫人咳嗽了几声,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老爷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我如果是那么狠心的人是不是早该得到报应了?”
沈夫人听到报应二字就笑了,语气嘲讽:“现在不就是你的报应。听说你在泗京这段时间不怎么好过,先前是柳絮,后面紧跟着又是阴雨天。生不如死的滋味恐怕不好受吧?”她现在恨不得活剥了闫珍珠的皮。
三夫人沉了沉,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你们当然不会相信不是我做的。毕竟吃斋念佛的二夫人章春华是一个与世无争,善良到骨子里的人。你们自然不会怀疑她。真是可怜了懿清。”
沈平翰蹙了下眉,“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春华做的?”
三夫人却问着沈夫人,“夫人认为呢?”
沈夫人一如既往的冷傲,当面揭穿了三夫人的想法,“恐怕是你们互相利用,最后都要反咬彼此一口。闫珍珠,这么多年来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事还少吗?又有哪一件事你是承认过的呢?”
“夫人这话可就言重了。我做过的事自然会认,可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呢?”三夫人微微一笑,像是在挑衅沈夫人。
沈夫人也笑,“我这里有封信想请老爷过目。”
三夫人慌了,极力保持着镇定说:“老爷,我对天发誓!我是真的没有害过懿清!如果您不信的话,我,”沈晚忽然打断,“父亲,是我母亲做的。我可以作证。”
“你!”
三夫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