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不止是三夫人，芈瑛同样惊讶。
二人齐齐看向顾宁，顾宁倒是一副悠闲模样，坐了下来慢慢说道：“三夫人不知道吗？这个事可是整个就九川城都知道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沈懿清就会被迎接沈家大门，然后认祖归宗。二十年了，终于啊。”
“顾姑娘……见过懿清了吗？”她问的小心，生怕说错了话。
顾宁很是激动的回答：“见过了！当然见过了！”
三夫人愣住了。
她用余光扫了眼芈瑛，又看着顾宁，再次问：“懿清还好吗？是不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是在哪里找到的？老爷和夫人见过了吗？”
默默听着的芈瑛答了句：“已经是老姑娘了吧。”
顾宁看向芈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随后芈瑛又补充了句：“毕竟二十年了。”
三夫人干干笑了下，点头说：“也是，瞧我这脑子。”
“三夫人应该很替沈老爷高兴吧。”芈瑛笑，发自真心的笑。
三夫人点点头，勉强笑的很开心，“那是。我很高兴。”
连多一个字都没有，三夫人又怎么会是真的开心呢。
守在榻前的春兰蹙的眉头疼，整颗心担忧不已。
沈懿清被找到，到时候受牵连的人会是谁？是三夫人，是她。就算她没有参与当年那件事，也一定会被牵连。她不想死在棍棒之下，也不愿给三夫人陪葬。恐惧和绝望油然而生，春兰仿佛觉得死亡就在跟前。
三夫人还想问什么就见顾宁打了个哈欠，“困了，先去歇息了。”
顾宁多的话没有，推开门就出去了。
芈瑛也没久留，起身来，说：“时候不早了，三夫人您也早点休息。”
三夫人颔首：“芈掌柜您也是。”
沈晚朝芈瑛欠了下身，“芈掌柜您慢走。”
屋内瞬间冷清，春兰痛苦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不是芈掌柜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是到时候查起来，我们谁也逃不过去啊！”三夫人眼神一冷，扇了春兰一巴掌，“给我闭嘴！事情还没到结局就不要妄下定论！”
“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三夫人心底一慌，看住沈晚，欲开口解释却发现沈晚眼底蔓开的难以置信。
猜到了，沈晚猜到了。
可她不敢相信。
这时候慌张春兰又说话了，“夫人，事已至此。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脸上的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懿清那件事该怎么掩饰。
三夫人吼了声：“够了！”她身子弱，吼起来声音软绵绵的。
沈晚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张了张嘴，问：“长姐的事，和你有关系？”
三夫人脸色一变，狠声道：“你胡说的什么！这件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府上就有人说是你做的，我从来就没有信过。要不是今天你和春兰的对话，我可能一辈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
“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你自己的母亲？”
“我相信你。可你怎么解释当年发生的一切？伺候你的龚嬷嬷，还有霜华霜月，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三个人早就被三夫人灭口了。
如今沈晚问起来，她确实没办法回答。
人都死了，怎么回答？
春兰咬了咬唇，眼底的惧意更深了。
是不是 ，她也会被灭口？
三夫人咬死不承认，冷冷剜了一眼沈晚，情绪激动，“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亲生的女儿！你怎么会怀疑我呢？这件事情难道不是章春华的嫌疑最大吗？她身边的婢女和嬷嬷又被弄到哪里去了！”
沈晚摇了摇头，眼中的眼神渐渐散去，“二夫人整日吃斋念佛，做不出这种事。”
三夫人觉得好笑，盯住沈晚质问：“你的意思是我就能做出这种事了？章春华的心比我还狠！沈府上下并非人人都像你看到的那样。”
沈晚没有回答，踉踉跄跄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她低着头，发髻松了松，几缕头发散了下来，遮去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三夫人忽然笑了起来，笑了没几声就咳嗽了。
看着三夫人有些疯癫的样子，春兰腿一软跪下了，她空洞的看着床下摆放整齐的一双鞋，久久都没回过神。
三夫人咳着说：“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再动一次手。让她永永远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春兰浑身都软了，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沈晚听后立马起身，眼神锋利的看向三夫人，“母亲！不可以！”
三夫人下了床，边走边咳，来到沈晚面前停下脚步，“你要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你铺路。如果沈懿清回来，那么你将永远得不到沈家的一切，也得不到老爷的宠爱。只有她死，你才能得到这一切。”
沈晚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摇头，“我从来就没想得到沈家的一切，更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是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
三夫人勾了勾唇，双瞳如深渊，“这并不冲突。”
沈晚摇了摇三夫人的肩膀，像个孩子般鼓着脸生气，“母亲，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三夫人拨开沈晚的手，慢慢坐下，她盯着那盏摇曳烛火，眼神冷了下来，“沈晚。你要清楚的知道，在勾心斗角的沈家，没有权势没有心机根本就活不下去。当然了，还有老爷的宠爱。大夫人二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别说老爷还要迎娶第四房。如果我不做这些，你觉得我们还能活下去吗？我们活不下去。只有这么做才能平安，你好好想想。”
沈晚使劲摇头，“是你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坏了。您嫉妒大夫人可以得到父亲的爱，您也嫉妒二夫人有一位公子。根本不是为我考虑，而是在害我！我要的，你从来都知道是什么。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早就听够了。”
三夫人笑出了声：“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她话里是夸赞，却含着满满冷意。
沈晚一向聪明伶俐，对三夫人更是乖巧听从。可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没办法再去相信眼前人了，她真的难以置信当年的事会是自己的母亲做的。
听完这番对话的春兰身子更僵了，她拾起身来，双腿很麻，勉强走到三夫人面前，问：“夫人，现在到底要怎么做啊？”
三夫人看了眼春兰，又看向沈晚，字字冰冷，“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我死，你们就得死。我赢，你们也就能赢。”
春兰打量着三夫人的脸色，小心的问：“夫人您想怎么做？”
“告诉你们吧，这件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手段，其中还有二夫人的帮衬。如果没有她的帮衬，或许沈懿清不会被弄出府去。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诬陷二夫人，让她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如果这条办法行不通，那么就让她永远闭嘴。”
“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
沈晚连连摇头，泪潸然而落。她撞开三夫人，推门而出，一边哭一边抹泪冲下了楼梯。
三夫人握了握拳，一字一字的吩咐春兰：“拦住她，别让她做出什么事来。再给父亲传话，让他做好准备。”
春兰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是。”
沈晚刚下楼梯就被黑猫拦住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话客气，“三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沈晚有些疑惑。
黑猫道：“芈瑛。”
沈晚松了口气，颔首说：“你带我去见她吧。”
“这边请。”
黑猫叩了叩西厢房的门，待里头传来芈瑛的声音后，黑猫这才带着沈晚进去。
“主子，三小姐来了。”黑猫恭声。
芈瑛低低“嗯”了声。
西厢房里只点着一只蜡烛，昏昏暗暗，显得阴森森的。沈晚几乎是摸着黑来到芈瑛跟前的，她站得笔直，问：“芈掌柜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先坐吧。”
沈晚点点头，道了声谢后才坐下。
“你觉得，我是沈懿清吗？”芈瑛挑眉。
沈晚有些结巴的回答：“我，不太敢肯定。但芈掌柜你实在和大夫人太像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沈懿清呢？”
“啊。”
沈晚困惑了，一双大眼睛红红的，“顾宁不是说已经在九川城找到了吗？芈掌柜您又怎么会是呢？”
芈瑛没有回答，细细看了看沈晚。
作为姐妹，她们还是像的。
芈瑛看着天真的沈晚实在欣慰，便说：“比起沈零露来，你倒是要乖巧许多。”
提起沈零露，沈晚的脸色不由白了白。
在沈家，她最怕的人就是沈零露了。素日里趾高气昂，还欺负她，她也不敢还嘴。就这么日积月累，沈零露这个名字渐渐对沈晚造成了阴影。旁人提起她都是怕的。
芈瑛起身，牵起沈晚的手来到床边，声音温柔：“时候不早了，就在这里歇息吧。”
“可是，”
芈瑛轻轻拍了拍沈晚凉凉的手，“安心睡吧。”虽然什么安慰都没有，可她语气轻轻的，柔柔的，像极了姐姐哄妹妹。
沈晚抬眼，看着这张不太清晰的脸，却觉得心里一阵酸楚，一下子就扑到芈瑛怀中，“芈掌柜，你就像，就像我的姐姐。”
芈瑛不作声，僵硬的回抱住沈晚。她能感到抱着自己的人浑身在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