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打铁的计划听得木清绝跃跃欲试,以至于回程路上都还在忍不住回味,出宫时天已暗,她却一点都不急,她早已和公主吃了晚饭,回去之后就只剩睡觉了,慢悠悠晃荡和快马加鞭在她眼里同等效力,她为了消食,选择让奔走的马车放慢点,完全没有考虑王府里是否还有人担心她。
司默在房内来回踱步,大厅到寝房的距离他在半个时辰内走了七八遍,每一遍都望眼欲穿期待大门口能出现他等待的人,可天已经黑了,从早上就进宫的人,不仅到现在还没回,甚至一个消息都未曾传来。
大厅里晚饭上了桌,川儿和徐颜俱已入座,小侍女正打算去请王爷时司默来了,他坐在座位上却没有动筷,眼神总是似有若无的瞄向大门方向。
川儿实在是看的着急,终于没忍住:“默哥哥,你要是担心少夫人,派个人去宫里问问好了,不用这么心急火燎的等。”
“我心急火燎吗?”他一点都不承认。
看到川儿坚定的点了点头,司默转向默默在一旁吃饭的徐颜,“小颜,我心急火燎吗?”
徐颜一顿,没有看他,仍是低头吃着饭,却也赞同川儿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我...我没有担心任何人,我也没有心急火燎,只是天热的人烦闷,”他这话一说完,一阵凉风吹过,惹得川儿咯咯笑了起来,“天确实很热哦。”
他们吵架了,他正生她的气呢,他还没和好,他为什么要担心?
司默把筷子一放,“不吃了,”也不管其他两个人,站起身就走出了大厅。
川儿看着出去的人的背影,向一直沉默的徐颜说道:“看来默哥哥真是好喜欢少夫人啊,自从有了少夫人,他变得都不像自己了,明明担心都写在脸上,还嘴硬不承认。”
她没等到徐颜的回应,见她情绪不高,只好乖乖闭了嘴,转而问她,“姐姐怎么了?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徐颜摇了摇头,是心病啊,她在心里默默回应。
木清绝下了马车,看着王府大门心里有点虚,一想到自己和王爷还闹着别扭未好,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浪了一天才回来,这时才发起愁来,她让马夫悄悄收拾,命令门口的小厮不要报信,自己悄咪咪偷偷进了大门,却没往大厅去。她溜入花园乱逛,想着和王爷和好的计策,一抬头,却正对上从拱桥上下来的司默。
“殿下晚上好啊,”措手不及的相遇吓得她脑子一懵,只好硬着头皮和没事人一样打招呼。
司默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她,片刻的愣神过后,未说一句话,绕开她就走,充耳不闻她的呼声。
完了,他还在生气。
这个司九岁,都一天了,怎么还在生气不理她呢?
木清绝记着公主的嘱托,想要实现就得先和王爷和好,可看他这个架势,闷气估计一时难消,狩猎赛又近在眼前,再拖下去要坏事,这可怎么办?
她急得四下观望,眼睛瞥上拱桥的石柱子,突然计上心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她的脑袋,就得不到王爷的心软。
木清绝看着那个被她选中的柱子,一狠心,大力用脑袋怼了上去。
“啊!”痛的她瞬间叫出狼嚎,“啊!殿下救命!”
果然,那个前一刻还视她如空气的人,听到她的痛呼,还是快速跑了过来,他蹲在她身边,拉着她四下查看,“怎么了?!有没有事?”当看到她脑袋上撞的大包时,仿佛感同身受般皱起了眉头,“怎么平地上,撞成了这个样子?”
她忍着额头传来的疼痛,看准时机一把抱住担忧的人,脑袋枕进他的胸膛,柔弱说道:“殿下,我额头好疼,我眼冒金星,我好像快要晕倒了,”嘴里说着,手上箍的更紧。
“快起来,”他说完就要拉她起身。
“不要,”她耍赖,“我头好晕,再抱一会儿。”
她没说歇,她说的‘抱’,分明有点以权谋私的意味了。
徐颜也听到了这声嚎叫,顺着声音寻了过来,看到这景象,“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小木脑袋撞到了柱子,你扶她去亭子里,我去拿点药。”
她二人坐在亭子里,等着去取药的司默回来,清绝看到徐颜盯着她的额头,便主动解释,“没事,不怎么疼,”说着靠近徐颜,鬼鬼祟祟呢喃了一句,“我故意的。”
她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完全笑开,就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瞬间收了笑容坐得端正,面上也早已换上了忍受着痛苦的神情,“啊,”她轻哼一声,“好疼啊。”
司默拿着药盒坐到她身边,取出活血化瘀的药包,凑近她撩起她的刘海,将袋子按在她的大包上。
‘嘶’,突来的外力让她倒吸一口气,司默按着药包的手一停,“疼吗?”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带着傻笑回他,“刚才疼,现在不疼了。”
“....怎么能撞在柱子上呢?”
“拱桥上路不好,勾了我一下。”
“明日让刘管家派人拆了重建!”
“啊?不用吧?好好的石桥拆了做什么?”
....
徐颜坐在他们对面,眼睛总是盯着拿药包的司默,看着他很容易就笑的面庞,不知怎么,又想起川儿的话来。
他真的,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
苦肉计果然奏了大效,生她气的王爷又与她和好,她额头上的包也消下去了,除了替她背锅的石桥被拆了重建外,再无别的损失,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这让木清绝很是得意,过了好几天飘飘然无所事事的日子后,她得了公主的暗示,开始向下一步进行。
炎国花朝节过后,王宫会为皇族和官僚新贵举办狩猎赛,通过互相比试来测验个人技能,并以此提拔新贵中的技艺高超的青年,是官僚子弟入仕的一大途径,深受青年才俊的追捧,也成了一项很盛大的赛事。
狩猎赛的路线离得迷雾林很近,传说迷雾林中长有一颗神杏树,常年只结一果,若是被两个人分着吃了,不管这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会一辈子在一起,连死亡也不能将其分开,所以成了绍星最想拉许攸去的地方,但因迷雾林四吞方向闯进去就出不来的特点而受人把守,除非王命任何人不得进入,只在狩猎赛期间无人看管。
而绍星,就看准了这个机会,想在狩猎赛上趁热打铁。
清绝初次听闻时深感惊奇,但她也担忧问过:“万一出不来了怎么办?”
皇家驯服了生存在迷雾林的穿林马,平日里的迷雾林只有林没有雾,在梅雨季之前穿林马可以走动自如,穿林马成对出行,只要有一匹马在林子外面,那剩下的一匹都会寻去它身边,绍星在狩猎赛当日会将她的马匹换成穿林马,剩下的一匹会让清绝看管,这是她所托事之一。
迷雾林的事有了保障之后,就差许攸本人了,这是绍星所托事之二。
清绝一听迷雾林可以走出来,便再无忧虑,一口就答应了绍星的委托。
可是她不知道那句‘迷雾林起了雾,穿林马也难出’的俗语。
眼见着狩猎赛开赛日期临近,清绝做好了准备,终于在夜里向王爷提起了。
她当做不经意间顺嘴一说,“殿下,听说五哥要参加狩猎赛呢,还想带五嫂去看看,可五嫂自认为身份不纯,就给拒绝了。”
她见王爷没有反应依旧看他的书,就嘟囔道,“我还听说,赛上百人参加,竞争项目无数个,是难得的盛大赛事,五嫂不想去是她见多识广不稀奇,可我好羡慕五嫂啊,我从没有参加过狩猎赛,也好想看看少年人的英姿。”
她满带向往的说完,还重重一声叹气。
“怎么,你就那么想去?”
清绝见他已然有上钩的倾向,赶忙连‘嗯’三声,“整日闷在府里,时间一长就索然无味了,我也想去看看,五哥都要参加的话,那殿下是不是也会参加?殿下能不能带上我呀?”
司默百毒缠身的身体练不精武,去了也只是当看客的份,他怕羡慕起那些身强体壮的同龄人,所以狩猎赛从来不参加,他刚想向清绝解释,反倒对方先开口,“殿下放心,我去了绝不会乱逛,就乖乖的在旁边看你的英姿为你助威,殿下要是实在不放心,把许副尉留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太想去给殿下助威了,殿下就带我去吧!”
他看她像小猫样的央求神情,到嘴的解释就哽在喉头难以说出了,“那一起去吧。”他改了口。
她想做的事情,他都想尽量满足她。
狩猎赛当日
木清绝穿着绍星专门准备的同款衣服,站在大赛的偏路上探头等着绍星前来,她好不容易才甩开许攸,独自跑到约定的地点,就为了和绍星偷梁换柱。
绍星很快来了,她们身高体型相似,又穿着同样的衣服,甚至连发髻都梳的无二,光看背影,谁也发现不了是两个人。
她接过绍星手中的马绳,又向她再三确认林子里有无危险之后,才牵着马匹躲了起来。
很快,顺着她们预留的线索寻过来的许攸发现了身影,赶忙追了上去,等看到二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迷雾林,清绝才放下心,将穿林马拴在特定的地方,开开心心晃去了赛台上。
天空上一道闪电,正预谋着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