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说他今夜会不会来?”
“不知道。”
“那你还来?”
“你以为你吃的那顿香宴是天下掉下来的吗?”
“额……”
今夜星空大亮,月光分外皎洁,连吹拂地上落叶的寒风都刻意变得温柔。
这明天定是个好日子。
尘生今夜换了一身普通的打更夜服,拿着那盏猪皮灯笼,缓缓潜行着。
落霞镇正赶上上元节灯会,原本镇上的夜市很是热闹,但是一月以来接二连三的人员失踪,所以打落更的时候,街上基本没人了,那些门店很默契地在这之前就统一关门歇业了。
尘生这也是第一次打更,所以有些生疏,在练习了几遍后,才像模像样地开始敲锣。
他敲锣的手一慢一快,连打三次,只听三声“咚!……咚!”,“咚!……咚!”,“咚!……咚!”。
这今夜第一更算是敲响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微微有些生硬的声音响彻在整个街巷里。
而妙生却一早就潜伏在那些房梁之上,随着尘生的步伐缓缓前进着。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尘生压抑着内心的困意,胡乱地在锣上敲了两下。
今夜的星光很美,透过那些薄雾洒在尘生的脸上,尘生的脸沐浴在银辉之中,慢慢渗透出绝美的轮廓。
妙生看的有些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星辉之下的尘生。
尘生的脸很白,不像师门其他师兄弟那般黑黝黝的,却也不似常年深居山里的仙人那般病怏怏的。
是一种让人觉得很好看的白皙。
妙生望得有些痴,竟忘了尘生师兄的背影在她的眼里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光点。
尘生走的很小心,因为夜越深,就代表离危险越近。
直到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这里的空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湿,而且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俯身闻去,紧锁的眉头越来越紧。
“师妹!”他轻声喊了一声,但等了半晌,也没听到有任何动静。
只好转身向后望去,才发现自己那个调皮的小师妹,此时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蹲在房顶上一动不动。
尘生一个飞身,跳上了妙生的身旁的瓦片上。
“妙生!”他喊着妙生的名字。
“啊!”妙生大惊,看到尘生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大惊,险些摔下房顶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走吧!”尘生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去哪儿?”妙生随着他的身姿跳跃而下。
尘生没有说话,依旧走的很快。直到走到之前停下的转角处才停了下来。
“你闻闻。”
妙生好奇地走了过去,对着潮湿的空气,吸了吸鼻子。瞬间她的眉头也紧紧纠结在了一起。
“师兄,这是人血的味道,而且不出三天。”
“嗯嗯,看来这里正是上一个更夫被害的地点。”尘生沉声说道。
“闻不到妖气?只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会不会不是妖做的。”妙生猜想。
“现在就下定论,有点为之过早。”尘生说完就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要去哪里?”妙生疑惑。
“回客栈。”
“啊?你不打更了吗?”
“今夜,凶手不会来了。”尘生冷冷说道。
“哦,那师兄,你等等我啊!”妙生追着尘生的步子跟了上去。
闲庭悄悄,墨林深深。
月光洒下银辉,合着玉兔灯笼的白光,在湖面映照出迷宫般的洞天。
悦己沐浴在银辉之下,看着那些皎洁的弧线穿透云层,密密地倾斜下来,觉得骨子里有股寒意。
明日又是月圆之夜了。
一想到又要喝至极的汤药,连眉宇间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屋子窗户正对着那些墨色竹林,而窗户之外就是水阁之上的长廊。长长的走廊仿佛是黑夜里的玉石,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悦己的视线随着玉石望去。
那两盆上好的双生花,飘逸着清新的香味,在这寒意的秋夜越发香了。
悦己闻着空气里的花香,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即将燃尽的蜡烛吹熄了。
袅袅青烟伴着花香逐渐飘向远方。
悦己正要关窗,却突然撇到那一蒂双花微微抖动了一下。
看来风大了,她没有再停留,将窗户关了起来。
紧闭的窗外,水阁之上,长廊边沿,两朵白花极力扭转花枝,直到可以看到双方的容貌。但也只是一瞬,两花再次分开了。
与此同时,风更大了,吹得水阁房梁挂着的玉兔灯笼东倒西歪,发出呼呼的响声。
若细细听出,竟像是人们的哭声。
直到其中一盏终于挣脱出那根绳子,朝着结实的地面砸出。
“砰”的一声,灯笼落到了地面。瞬间砸烂了,灯笼中的烛芯迅速攀上了那些灯笼皮。
大火照亮了整个水阁,只是须臾间,就在墙上投射出其余灯笼的剪影。
伴着那些青烟,火焰迅速攀沿上的竹屋的地板。
蓝日闻到空气里浓烈的烧焦气味。
咳嗽一声便醒了。
“什么东西烧焦了?”他迅速披上外袍,朝着屋外望去,才看到这窜天的大火。
“不好!着火了!”他大喊着,朝着厨房跑去。
悦己刚要睡下就听到了蓝日的呼喊声,红影翻飞。瞬间她就来到了水阁之上。
火!铺天盖地的大火,将她的脸照的绯红,连着她的红色衣裙也朝着火焰飞去。
“姑姑,小心啊。”闻声赶到的苍月此时正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场大火。
蓝日也端了一盆清水迅速赶到,只是火势太大,一盆清水无济于事。
悦己在大火之中,仿佛是一只红碟精灵,翩然飞至半空。
玉手迅速结着印,瞬间伴着一些红色的光芒,那些莲花池中的湖水,宛若游龙般朝着大火袭去。
须臾间,大火熄灭,露出那盏还未完全烧毁的人皮灯笼。
“姑姑,你没事吧!”苍月担忧地扶着摇摇欲坠的悦己。
悦己即将缝月圆之夜,身体急虚,不宜耗损灵力,此时更是虚弱不堪。
“原来是这只破灯笼!”蓝日皱着眉,生气地怒道,“我这就将这些灯笼尽数烧毁。
“慢着。”悦己面色苍白,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虚弱,“将剩下的灯笼画上美人图明日卖了罢。”
蓝日讶异,虽是不解,但也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蓝日不知道那是什么灯笼,苍月可是知道,这人皮油脂厚,沾到一丁点火星,就会立即点着。并且会发出难闻的焦灼味。
若是烧掉,自然是万无一失的好法子,但是毕竟是活人的身体,若是烧毁,未免太损阴德了。
看来卖掉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况且那只灯笼是自己落地的。
今日风大,被吹落在地,引火自燃,也是巧合。
只是她的眼皮不禁跳了起来。
“姑姑,怕是不好的征兆。”她的声音带着忧虑以及害怕。
悦己没有说话,此时的她因动用了灵力,身姿都站不稳。动嘴反而会更累。
但是她却听进了那句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