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开始飘雪了，茫茫雪原之上，那片漆黑的远山却异常扎眼。
“如果一切还来得及……”悦己不敢想象下去，为什么那座山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怎么也走不到。
“墨白，对不起，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才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那个爱哭的九儿，想到这她笑了，“我也是那个不轻言放弃的九儿！”于是她一直在奔跑，尽管脚下的路变成了刀山火海，尽管时间仿佛停驻不前。
只要你还在那里，那么我就一定会找到你。终于天黑的时候，她来到了那座山苍梧之山。
记忆里的模样，没有一点改变。
可是天气却异常寒冷。
她哆嗦着身体，提起手中的长剑，缓缓朝前走去。
魔镜说的不错，墨白果然就在这座山里，她感受着鼻尖熟悉的气息，她的眼眶湿了，因为哪里都有墨白的气息，可是她却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墨白，你在哪里！”悦己静静蜷缩在地上，这座山她已经找了整整三天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墨白。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墨白的气息越来越淡了。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空中响起一声鸟鸣。
她抬眸望去，在记忆里找到一丝熟悉的身影，她开心地朝着那只鸟挥手道：“棠歌，我是九儿。”
“唧唧……”棠歌从天而降，落在了九儿的掌心，他看着九儿半晌后才开口道：“你果然是九儿。百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也以为我会死。”想起那千刀万剐的一日，悦己浑身就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她怎么会不恨，不怨，她甚至心里对尘生和墨白都怨恨。
“那日墨白赶到山洞的时候，你就已经……”棠歌叹了口气道，“我从未看到他那种神情，仿佛生命被抽走了。也是因为看到他那天的神情，你之后所有的付出我都能够理解了。”
悦己仿佛听到了重要的信息，连忙问道：“你这是何意？墨白做了什么！”不对，“他是怎么救得我。”
原来墨白直到死，都未告诉她。棠歌张开翅膀，飞到一处竹林，指着前方一个土包道：“墨白的肉身已经毁了，所以我为他做了一个衣冠冢。”
“不，我不信他会死，只要有一丝魂魄尚在人间，我也会找到他的。”悦己将衣冠冢的墓碑踢到，看着棠歌咆哮倒，“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
“好。”棠歌化成人形道，“当年我元气大伤，无意中来到此地进行修炼，过了一百年才勉强修炼人身。也就是在这里我发现了墨白的秘密。”
“什么秘密？”悦己问道。
“到了，你进去吧。”棠歌停在一座山前，指着前方雾茫茫的一片道，“就在这里。”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悦己的话音刚落，只见前方雾气散去，露出一个黝黑的山洞，她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天地之间，很多事情常人都无法理解，正如仙对于人而言。所以在这大千世界里，很多东西都是没有为什么的。”
“你想说什么？”
“进去吧。”
悦己朝着山洞奔去，黝黑的山洞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水滴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她不喜欢山洞，很不喜欢，因为山洞里……
正如此时她所看到的:一群蝙蝠竟然从她头顶飞过，朝着山洞内唯一的光亮处飞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朝着蝙蝠飞去的方向奔去。鼻尖湿湿的，山洞里瞬间就充斥着血腥的气味。有一些是旧的，有一些似乎刚从身体里流出来。悦己知道这是墨白的血。
她没走一步，泪水就会不住地往下流。
直到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直到她的双眼倒影着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墨白！”她感到自己要奔溃了，她朝着前方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扑去，可是却怎么也过不去，他们之间仿佛隔了很远的距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从他的身体流出来。
“你们走开！走开！”她朝着那些嗜血的蝙蝠咆哮着。可是蝙蝠哪里管的了她在说什么。他们一只一只匍匐在墨白的身体上，拼命地噬咬着他的肉，直至只剩下森森白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墨白就剩下一副骇人的白骨。
“墨白。”悦己跪倒在地，她不敢去看那副白骨，仿佛这是一场噩梦，可她连面对噩梦的胆量都没有。墨白那是个多么喜欢皮相的人，即便是变成师父，这点习惯都没有改变，可是现在呢？他竟然为了她让那些蝙蝠啄了他的脸。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晚上那些恶灵会吃掉他的血肉。可一旦天亮，他就能复生过来。他每天都要死去活来一次，永无止境。”棠歌出现在悦己的身后安慰道，“我知道他很痛苦，但是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做了什么选择？”
“你的复生。他的灭亡。”
“墨白……你为什么那么傻……”
“问世间情为何物……”
“情？你不是说过不相信这个情吗？那么……”说到这，悦己似乎看见了什么，脚边一窜银色的东西闪着光芒。她蹲下身捡起，才发现那是一窜银色铃铛脚链。
这是当年为了得知自己去向，墨白给自己系上的。可是后来她将它还给了墨白。
原来墨白一直都留着。
“如何，才能救他！”
“我不知道。”棠歌无奈地叹了口气。
悦己静静守在墨白的身旁，直至天亮，他的身体恢复原样。
她不能靠近他。只是远远地伸着手，勾勒着他脸上的弧度：“墨白，你瘦了。”
“我是悦己，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