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小雨的洗礼,空气中弥散着让人心悦的清爽,天气的适宜再加上一天的劳累,让亚尔培路8号这栋二层洋楼在黑夜中慢慢沉睡下来。
即便是一向警觉的老管家约瑟夫,也在疲倦和劳累的加持下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约瑟夫难以更改的生物钟了,每天早上五点到五点半的时间内,无论他有多劳累,他都能准时的醒过来,二十多年无一例外。
轻轻打开房门,清晨的空气稍稍有一丝凉意。
第一反应,也应该是下意识的,约瑟夫看了一眼大门,然后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大门是打开着的,门上的锁挂坠在右侧铜门上,而左侧的铜门被敞开成一人大小的通道。
约瑟夫十分确定大门自己昨天是关好落锁的,怎么现在被打开了呢?难道主人克雷蒂安一夜没睡,早上又早早的出去了?
于是约瑟夫快步来到一楼大厅,没有多做停留,直直的走向了左侧的书房。
书房的门依旧紧闭,灯也依旧亮着。
约瑟夫稍稍的呼出一口气,表情也没有方才那边紧张,他尽量放缓着自己的脚步,来到书房房门口后也是尽可能的在打开门时不发出一丝声响。
两扇木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约瑟夫先是探进脑袋,并且看向了书房内唯一可以供克雷蒂安休息的地方——书房躺椅上。
下一秒,约瑟夫一步跨进书房内。
书房整洁如初,却空无一人。
约瑟夫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他连忙走出书房,快步走向其他房间。
其他房间依旧是空无一人。
此时的约瑟夫隐隐有些异样,具体的他虽然说不上来,但是多年的相处习惯,让约瑟夫觉得今天依旧有些不妥,于是他快速通过楼梯来到了二楼主人克雷蒂安和伊莎贝拉的卧室,犹豫片刻方才敲了敲门。
房内,伊莎贝拉疲倦而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约瑟夫么?什么事?”
“夫人,请问总董大人在房间么?”约瑟夫声音中带着一份谨慎。
“他不是在楼下吗?昨天都没上来过,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去楼下找他去。”伊莎贝拉有些沙哑的回应。
“可……可老爷并不在楼下呢,书房里也没有……其他房间也都找过了。”约瑟夫稍稍有些焦急。
“你等一下……”
过了一分钟左右,房门被打开了,伊莎贝拉虽然面容上依旧显现疲倦,但是也稍稍的打扮了一下,看上去也与平常差别不大。
“他不在书房?那他还能去哪?我去爱德华房间看一下。”说完,伊莎贝拉走向了隔壁的爱德华睡的卧室,也没有敲门便直接打开了。
“哎呀,你这……这臭孩子……没那么大的酒量就别硬撑嘛,你看看,这睡的,着凉了那可就麻烦了”
只见爱德华**着身子,被子也被他蹬在地上,整张床和猪窝一般乱糟糟的。
约瑟夫看到之后连忙快步走向床前,然后稍稍的将床整理一下,并且费力的将依旧睡的昏迷的爱德华调整了一下睡姿,盖好了被子。
“哎,这么大了也不找个对象,我算是操碎了心了,等我们回去,他可怎么办呐……”说话间,伊莎贝拉摇了摇头。
约瑟夫整理好后,再次看向伊莎贝拉。
“夫人,总董大人也不在这里……”
“谁知道他这大清早的去哪里了?走去楼下看看。”
伊莎贝拉带着约瑟夫先是去了书房,然后二人又挨个房间找了一遍,期间约瑟夫也和伊莎贝拉说了早上起来大门打开的事情,看样子想来是克雷蒂安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伊莎贝拉也并没有多想,没找到克雷蒂安,等待了一会便索性让约瑟夫安排早餐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克雷蒂安依旧没见身影,时间也来到了上午九点多。
爱德华伸着懒腰,右手捏着自己疼痛不止的脑壳,绵软无力的一步步走下楼梯。
此时的伊莎贝拉也稍稍有些着急,在大厅内来回走着,脸色微青,面漏怒容,显然对于克雷蒂安的这种异常行径有些气愤。
“怎么了?”
爱德华看着伊莎贝拉的神态,有些疑惑的问道。
“还不是克雷蒂安,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一早上就不见人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有事可以提前说一下嘛,这样确实有些过分了。”伊莎贝拉看着弟弟爱德华,不禁的抱怨道。
“哎呀,他这几天肯定事情比较多嘛,十之八九是去公董局那边了,打个电话问一下嘛。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爱德华笑着说。
“是啊,你看……你这臭小子,说谁老呢……约瑟夫,打电话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真是都不让人省心。”伊莎贝拉笑了。
上海法租界是法国在旧中国四个租界(广州湾不是租界,归属法属印度支那管辖)中面积最大、发展最好的一个租界。与其他国家租界不同,法租界在旧上海保持了高度的独立性,整个上海法租界是旧上海最高级的住宅区,建筑风格可以说整齐划一。而上海作为“东方巴黎”的美誉也是得名于法租界,因其建筑风格独立于公共租界及华界,与万里之外的巴黎几乎相同。
所以在当时的人们而言,法租界是财富与身份的象征,毫不夸张的说是当时每一个在上海居住人心中的“圣地”
与此同时,法租界相对而言也具有一定的包容性,在租界内也容纳了许多除法国人以外的其他国家人以及财富,这一点从法租界权利聚集地的公董局也有体现。
在公董局的董事任命架构中,法国人自然占了大部分的席位,但是同时有一位在当时显得尤为突出,这个人名叫徐国梁。
说起徐国梁,在整个法租界乃至公共租界已经周边地区,都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头。
他不仅是法租界公董局董事,参与管理法租界的日常管理事宜,更主要的是他还有一个更加有实力的职位:淞沪(上海)警察厅厅长。
徐国梁,字辅洲,天津人,1903年毕业于北洋警务学堂,任职于天津警察署。1913年调往上海任第三区警察署署长。1914年1月任江苏淞沪警察厅闸北分厅厅长,同年7月升任上海警察厅厅长,负责维护上海华界社会治安。
在当时而言,徐国梁的在上海只手遮天都不为过。
民国政府上海地区最有实权的单位一把手,法租界公董局董事,单单这两个名头便足以让徐国梁大名响彻上海滩了。
而就徐国梁而言,虽然淞沪(上海)警察厅厅长职务能让他获得更大的权利,但是他却似乎更加热衷于法租界公董局董事这个半闲职务,因为在他看来,当然在当时也不仅仅单纯是徐国梁的观点,法租界才是真正的天堂。
徐国梁在法租界不仅有自己的独栋豪华别墅常年居住,而且部分的时间也都是在毕勋路79号总董府邸内任职。
即便如此,国民政府那边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些时候是鼓励徐国梁站稳法租界的做法的,因为这毫无疑问将是上海政局中重要的稳定保证。
昨天晚上,身为董事的徐国梁也参加了克雷蒂安的送别晚宴,不过从心底里讲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一个已经离职的人,也就意味着没有了任何的价值,不过他依旧是去了现场,以为他眼中的摇钱树博诺也将在现场。
觥筹交错间寒暄闲谈,不漏痕迹的尽可能拉近与下一任领导的关系,这在徐国梁看来是必要和重要的工作。
酒昨晚自然是没有少喝,所以今天早上,徐国梁来到位于总董府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不能说晚,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早。
然而当他踏入到总董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收到了一条让他震惊的消息——原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克雷蒂安,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是没找到还是找不到?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徐国梁的脑海中首先对于这四个字细细的研究了一下,因为他直到,在这个如此关键的时刻,这四个字,这绝对是一条足以轰动整个法租界乃至上海滩的大事件。
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徐国梁依旧眉头微皱的思忖着,过了好一会,方才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徐叔,有什么事么?”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现在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去找一个你们侦查科最厉害的探员,然后带他来法租界,记住,要真正有实力的,不要关系,你也跟着一起来。”徐国梁说话简短明了,却也不容置疑。
“好的,我现在立马就去办,你那边……有什么事么?”电话那边稍稍有些疑惑。
“我没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大事了,如果是的话,我们警察厅也应该没法袖手旁观,索性我们自己主动一点吧,这件事要保密,而且要快。”
挂断电话,徐国梁呼出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再次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思考起来。
亚尔培路8号,克雷蒂安家中。
伊莎贝拉焦急的在客厅中来回走动,约瑟夫静静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而爱德华,眼睛却盯着挂钟上面的数字:十点五十二分钟。
在这一个小时内,爱德华几乎将所有部门的电话全部打了个遍,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同一个:并没有见到克雷蒂安。
这绝对不正常了。
爱德华相信自己的这些电话,绝对已经将克雷蒂安的消息传到了租界的角角落落,这也是他有意为之,甚至在后面的电话中,爱德华直接说明克雷蒂安失踪了,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增加一些噱头,以便让消息更快更广的传播。
我们不得不承认,爱德华的这一个做法,虽然是非常之举,但是却也是颇为有效的,至少政府部门的几乎所有人都口口相传了这件事。
然而,结果却依旧是杳无音讯。
而更让爱德华气愤的是,整整半天时间,除了奥德雷通过电话询问过事情的情况并且安慰了几声之外,其他人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包括副总董博诺。
“真是一群势利眼。”爱德华恨恨的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向电话机旁,再一次拨通了警务处的电话。
经过了几秒的等待,电话那边被接起。
“我是督办办公室主任爱德华,你们警务处处长迪卡奥接电话……不在是什么意思?警务处侦探怎么还没到?什么叫在路上?”说到最后,爱德华已经吼了起来。
啪的一声,电话被爱德华挂掉。
他扭头看了一眼伊莎贝拉,又看了看管家约瑟夫,眉头微微皱着说道:“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动任何的东西,我曾经在大学期间进修过刑侦专业,等那些酒囊饭袋过来也没用!”
“约瑟夫,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最后关门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你确定一些。”爱德华转身在做了椅子上,右手轻轻的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冲着约瑟夫问道。
“十一点十八分,我非常确定,而且今天起来是五点十多分钟,这个我倒是没有准确看,但是也差不多的。”约瑟夫说的信誓旦旦。
爱德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把你知道记得的所有事情一件件的说给我听。”爱德华补充道。
约瑟夫微微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按照时间顺序从头至尾的详细描述了昨晚所发生和所作的一切。
听完约瑟夫的话,特别是这中间克雷蒂安与博诺之间的争吵时,爱德华与伊莎贝拉都不自觉的相互看了一眼。
“不在家里,看来克雷蒂安是自己在这个时间段出去的,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必须先要确定他是不是自己出去的。”
听到爱德华的话,伊莎贝拉脸上担忧之色更浓一分。
“爱德华,你的意思是……”伊莎贝拉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但是爱德华却将自己的右手抬起,制止伊莎贝拉的后面话。
“现在最关键的是寻找克雷蒂安的下落,不要用猜测和担忧扰乱自己的心绪。”爱德华此刻颇为冷静,心理素质也可以看得出非常的好。
“首先我刚才已经查看过了书房,没有任何杂乱的迹象,从这里可以看得出克雷蒂安至少在书房期间是安全的,而且你们随我来,注意脚下不要乱踩。”爱德华起身,向着外面的花园碎石小路走去。
“昨夜我注意到过,差不多在九点半左右雨就停了,而且刚刚约瑟夫也说了,在所有人走后,他才将门口这个地毯洗干净放上的,早上大门却被打开了,那那块地摊上定然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说到这里,爱德华脸上也稍稍有一丝兴奋之色,三人也一同来到了大门处。
“是的爱德华,真是这样的,这地毯上真的有足迹,你看。”伊莎贝拉首先大声的喊道。
“约瑟夫,去拿克雷蒂安的其他鞋子过来,对比一下大小。”爱德华虽然也是比较兴奋,但是相对而言比伊莎贝拉镇定很多。
不一会,约瑟夫拿来一双克雷蒂安常用的鞋子,44码棕色牛皮鞋子。
“把鞋子底洗干净先。”爱德华提醒道。
约瑟夫点了点头,拿着鞋子去了水池边。
在这个空隙,爱德华再次仔细的审视面前的这块棉麻地毯。
正如约瑟夫所言,整张地毯确实被清洗的比较干净,但是即便如此,在青灰色地毯编织间的细绺处,还是能看到些许灰白的印记,应该是残留的尚未彻底洗干净的薄泥渍。
抛开这些细节,在整张地毯上面,有三个鞋子印记非常的明显,更准确的应该是两个半鞋印。
位于中央位置,两个鞋印并列印在地毯处,从鞋印方向上直接可以断定这是向外走出去的步子,而位于地毯并排鞋印右侧后方,有一个半只前脚鞋印。
而此时的约瑟夫也将清洗好的克雷蒂安的鞋子拿了过来,爱德华轻轻的将它放在地摊上的鞋印处,大小完全贴合。
看到这里,爱德华直起腰,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扭头对着姐姐伊莎贝拉说道:“从书房到门口上的鞋印,现在我们能确认的是,克雷蒂安是自己走出去的,门也是他打开的,那么现在只要知道昨天晚上约瑟夫睡觉之后,是否有人给克雷蒂安打过电话要求他出去过,那么克雷蒂安的去处我们就能知道了,放心吧,在这片土地上,还真没有人敢对克雷蒂安动手的。”最后一句,明显是安慰焦急的伊莎贝拉的。
爱德华的话,不仅给出了明确的方向,而且也非常的让人信服,特别是最后一句,伊莎贝拉内心深处也是如此认为,所以脸上的焦虑稍稍有所缓解。
“希望一切安好,他只是忙得没时间通知我们罢了”伊莎贝拉自言自语道。
“放心吧,约瑟夫,你打给电话厅,去确认一下昨天晚上是否有电话打到我们这里,是在这个时间段里面的,如果可能的话,查到电话打出来的位置,这个位置,即便克雷蒂安不在那里,那也肯定有关于他的消息。”最后爱德华做出断定。
约瑟夫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走向了屋内。
而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外,门铃突然响起。
爱德华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伊莎贝拉看了一眼爱德华,然后小心的隔着地毯,费力的将铜门拉开。
门外,两个黄皮肤的人,一前一后恭敬的站着。
前面的男子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左右,身体偏胖,带着一顶深棕色毛伲礼帽,衣着黑色外套,白色衬衣,裤子与外套相搭配,也是纯黑色,十足的一副绅士风范。
而他身后是一个带着厚重黑色眼镜,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身高和前面人差不多但是身形却消瘦不少,再加上一身灰色土布做成的宽衫便衣,更让他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们是……”看到来的是两个中国人,伊莎贝拉显然有些不明来意。
“尊敬的伊莎贝拉夫人,您好,我是来自上海警察厅侦查科的探长,我叫徐斌,我们奉徐国梁厅长命令专程前来协助您寻找克雷蒂安总董大人的。”说话间,徐斌拿下自己头上的礼帽。
听到徐斌的表述,爱德华嘴角泛起一丝嘲意。
“偌大的租界,居然你们中国人第一个来的,真是可笑啊,探长同志,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如若真心要帮忙,那就请帮我查询昨天有没有电话打进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爱德华的语气,透漏着一丝不耐烦。
或许在他的概念里面,中国人都是低等人群,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伊莎贝拉自然没有爱德华想法那么激进,亦或者她现在的关注点全部在如何找到克雷蒂安身上,所以伊莎贝拉扭头看了一眼爱德华,然后强笑着对着徐斌探长说:“探长先生,原谅爱德华的无理,我们都是心乱的很,请侦探先生进来,帮我看一下如何尽快找到克雷蒂安总董,麻烦你们了。”
说话间,伊莎贝拉竟稍稍的鞠了一躬。
“尊敬的总董夫人,千万不要这样,我们保证会竭尽全力尽快找到总董大人的。”说话间徐斌也顺着伊莎贝拉的意思迈开腿向着别墅里走去
“注意脚下,不要踩到地毯,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过来帮忙的,还是受人指使搞破坏的。”爱德华看到徐斌丝毫没有保护证物的意识,再试忍不住大吼起来。
“爱德华,请保持你的风度。”伊莎贝拉冲着爱德华喊道
徐斌听到爱德华的话,稍稍的有些尴尬,一只脚已经腾空迈出,连忙定了身形才没让自己摔倒,然后用力向前跨了一大步,堪堪跨过了整张地毯。
看到徐斌的举动,爱德华眼里更加蔑视。
而与徐斌不同的是,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一句话没有说的瘦削年轻人,其实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四处张望查看,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斌进入别墅之后,青年人却在门口将鞋子脱掉放在旁边,然后踏在了地毯上。
“我说了,不要破坏证物!”看到年轻男子的举动,爱德华更是火冒三丈。
而反观年轻男子,似乎并没有听到爱德华的吼声一般,非但没有立即离开地毯,反而若无旁人的低下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量尺,对着那双鞋印量了起来。
伊莎贝拉再次用眼神制止住了爱德华的怒火。
徐斌探长在旁边讪讪的赔笑着,但是也并没有开口阻止年轻人的举动,因为在他心里,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他叫李严,山东济南人士,因为出色的个人能力被同行誉为李三眼,这也是他的叔叔,也就是现任上海警察厅厅长徐国梁特意配给自己的得力助手。
此时李严已经量完尺寸,然后俯下身,带着厚重的眼镜,仔仔细细的盯了毛毯半分钟,期间用手摸了几下,甚至凑上去闻了闻。
做完这一切,李严方才起身,然后穿好鞋子,看了一眼徐斌。
徐斌收到了李严的眼神,连忙向着伊莎贝拉请求道:“总董夫人,我们方不方便去房间看一下?”
也就在这时,回去打电话的约瑟夫也回来了,但是他的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没有电话打进来过。
此时的爱德华深深地叹了口气。
伊莎贝拉更是着急,她连忙引着一行人向着大厅内走去。
李严随手将门关了上来,因为大门较重的缘故,李严即便再小心,也轻轻的碰触了一点声响。
走在最前面的约瑟夫看上去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下李严,然后笑了笑。
看着一行人都走向大厅,李严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只是期间李严停歇了片刻,俯身轻轻的捏了一下碎石小道上的泥沙。
进入到大厅,伊莎贝拉直接开门见山。
“侦探先生,我现在非常的焦急,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克雷蒂安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的,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么长时间的消失,我和他这一生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麻烦你尽快帮帮忙寻找一下。”
“董总夫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问您见到总董大人最后的地点是在哪里?”徐斌笑着轻声问道。
“约瑟夫,你重新详细的说一下昨天发生的一切。”
约瑟夫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详细的描述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徐斌若有所思,而李严也是闷声不响的走向了书房。
吱的一声,书房门被打开。
李严先进去,徐斌和其他人也一同再次来到书房内。
书房的地面是浅色枫木地板,李严再一次将自己的鞋子脱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俯身仔细的观察着地面。
方才已经看见过李严的举动,所以这一次爱德华也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眼睛盯着来回搜寻的李严,生怕他做出任何破坏现场的举动。
约莫有三分钟左右,李严再次直起身子,然后服了服鼻梁上的眼镜。
“有什么收获?”
徐斌迫不及待的问道。
“有话出来说,别破坏了现场。”爱德华再次提醒。
于是一行人便依次走出了书房,依旧是李严最后,这一次李严关门的时候非常的小心,所发出的声响也极其细微。
不过在李严关上门之后,走在前面的约瑟夫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书房。
来到客厅处,爱德华先是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对着依旧一言不发的李严开口问道:“大侦探先生,已经又过去了十多分钟了,我原谅你无法体会我们内心的焦急,但是希望你不管有什么发现,尽快告诉我们。”或许是顾忌伊莎贝拉的情绪,这一次爱德华的话并没有特别激进。
“快点告诉总董夫人和爱德华大人,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徐斌看着不急不缓的李严,也是忍不住催促起来。
“地毯上留下脚印的人在昨晚三点到五点时间内踏上地毯的,而且此人是一个左撇子,身高在一米七以下,体重差不多在一百八十斤左右,并且走路有一点不协调,应该是比较胖的原因,不过他接受过一定的军事化训练,且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并不是从书房出去的,因为书房内并没有他的痕迹……”
“你刚刚描述的是走出去的总董的人?”爱德华粗鲁的打断了李严的话,冲着李严问道。
“我刚刚描述的是走出去的人。”李严纠正道。
“够了!够了够了!别说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通过哪种侦查技术和手段得到这些信息的,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简直狗屁都不如!哦不对,你已经成功的耽误了我们十几分钟的找寻时间,约瑟夫,让他们滚出去!”
还没听完李严的话,爱德华已经暴跳如雷了,十分不耐烦的驱赶徐斌和李严二人。
而伊莎贝拉眼中显然也漏出一份失望之色,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说的,直接是驴唇不对马嘴。
“爱德华大人……您听我解释……”
“闭上你们的嘴,滚出去,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寻找总董大人的时机,我和你没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