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帐篷,三人疾步快走,直到道录司的军帐不在视线之内,才停下脚步。
阎虓虎与寒玉儿二人抓紧时机,赶紧向清风道谢。
清风挥手散去两具跟随的力士虚影。
转回头,颇为严肃地对寒玉儿道。
“寒修士,贫道有几句要紧话与阎道友说,麻烦回避一下,可否?”
寒玉儿乖巧答应,正准备离开,却被阎虓虎一把拉住。
“清风,我与玉儿是共过生死的,比与你认识的时间都要更早,既然你我都没有不可言说的事情,无缘无故的,又有何事必需避开玉儿?这不是对待朋友的道理。”
寒玉儿听了顿感窘迫,依旧想要走开,却又被阎虓虎死死拉住手臂不放。
清风叹了口气。
“唉——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吧,寒修士请恕贫道冒犯!”
寒玉儿连连摇头。
“虓虎可知道言灵的特殊之处?”
见到阎虓虎一脸茫然,清风继续道。
“言灵世家多出疯癫,又贪婪敛财,在各地多有残民之举,虓虎可知道朝廷与道门为何还一直容忍他们到现在?”
阎虓虎依旧茫然。
“因为他们血脉中含有一特殊法术,名曰‘念心’!”
“念心?”阎虓虎疑惑反问。
同时寒玉儿脸上褪去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对,‘念心’,这道法术也许是他们的言咒体系内,唯一一道无需吟诵的法术。”
“只要两名言灵在祠堂尊礼结为夫妻,再以特殊仪式互相交融后,不管相隔多远,这二人都可心念想通。”
“军中将领,都视‘念心’为抵挡迷雾的利器,所以才一力保留世家猖狂至今。”
“也就是说,言灵世家向来内部通婚,寒玉儿作为一名言灵,也作为已确定参与谋逆的寒家一份子,终究是有嫌疑的。”
“更何况她现在进到了军营里面,总会有人借题发挥,栽赃她与外面通过‘念心’联系,泄露军情!”
“虽然以寒修士的境界,想要瞒过我发动法术是不可能的,但军中将领无人踏入修行一途,他们实在不明白,或者不愿意明白这点。”
“贫道认为,最好在事态明朗前将人交由中军监管起来,以避嫌疑。”
清风话音刚落,寒玉儿就急切辩白道。
“我是庶出,血脉不纯,寒家人全都厌弃我,怎么可能与我结对‘念心’!”
清风神色淡然,仅仅对着寒玉儿低头致歉,明显未被说服。
心中惶恐,寒玉儿再看向阎虓虎。
阎虓虎还有些愣神,他心中确实有些疑惑,无关是否相信寒玉儿,而是觉得这些话似乎隐藏一些什么他听不懂的东西,还在琢磨,一时没有及时答话。
可寒玉儿却会错了意思,她用力甩脱阎虓虎的手掌,退开一步,绞手埋头,泫然欲泣。
“虓虎哥,我不该让你难做,就如清风道长说得,不如让人把我监管起来,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听到寒玉儿话语中隐约的抽泣声,阎虓虎回过了神。
“胡说八道,一个人是好是坏,小爷会看不出来?”
“反正我就是相信寒玉儿,我师傅,老百总他们也认的,都没说我错!”
“怎么到你这里就有问题了?清风!要不是你一直在帮我,我……我……,总之你就是说错了,得道歉。”
“看看之前那些想把寒玉儿抓起来的人!他们就是想杀人!我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杀气!什么事情明朗前,把人交给他们,到时命都没了!”
“反正就算你们都不信玉儿,我也信她,有我护着她,你们就别想把她抓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
看阎虓虎说得如此决绝,清风也很无奈。
“刚才那些人是另一回事!与中军诸将无关,莫要误会!”
“营中诸位将领的要求,确实也有不妥的地方……”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好强求,中军那边由我去作保,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们麻烦的!”
“但不把人交出去,多少也得用点手段,取信于人。”
“我这边还有一妥协之法,人可以留在你身边,但必须用军中特制的符兵,锁死体内法力流转……”
清风还未说完,阎虓虎就大声反对道。
“不行!锁死法力,那不就是残害身体吗?时间一长人都得废掉……”
寒玉儿赶紧拉住他衣袖,抢下话头。
“我同意,这样的方法我可以的,只是锁死法力,我没问题!”
阎虓虎依旧不服气。
“我们不是接下布政司的命令来的吗?他们既然不相信玉儿,那为什么还派我们来?”
清风苦恼道。
“是这样没错,但布政司也不能直接插手军营内务,还有这事情原本就是有人在故意挑拨,与事实如何无关。”
阎虓虎听得更气了,直想发狠话。
“这不是在欺负人吗?我不管,谁挑拨我就……”
就在此时,寒玉儿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苦苦哀求道。
“阎大哥,求求你别说了,清风道长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想堵住别人话头,不让他们生事,我们在军营里面,万万不可莽撞。”
“方方面面的事情,道长肯定都为我们想过了,我们答应照做就是了,可好?”
一双雪嫩柔荑的肌肤,宛如凝脂,轻触阎虓虎的唇皮,他的热血被瞬间点燃,在与当前事态无关的方向燃烧殆尽。
阎虓虎昏头脑涨,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现在估计不管寒玉儿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只是他心中依旧有些疑惑未解。
“对了,你刚才说得互相交融是什么意思?怎么做到的?”
清风原本从容的言谈,立时变得窘迫不堪。
“那个、那个,我想这要等到……时机、对时机,等时机到了,你自然能知道,不要再问了。”
阎虓虎听得更加茫然,只能转头看向寒玉儿。
可寒玉儿也羞红了脸,别转一边,声音细如蚊呐。
“怎么能问这么羞人的事情!玉儿、玉儿可尚是完璧……”
寒玉儿实在说不下去,跺了跺脚,瞪了一眼,扭头躲去一旁。
阎虓虎有些糊涂了,不知为何,寒玉儿突然对他没了好脸色。
所幸清风扯出新的话题,没有如寒玉儿那样把他冷落。
“对了,还有件事情是关于刚才荆山派与余家的。”
清风一边说,一边当先迈步向前。
阎虓虎随后跟上,寒玉儿虽然未曾落下,人却躲得远远的。
“荆山派?刚才道录司的那三名道士是不是就是荆山派的人?”
“对,之前在中军那边,有人提点我你们会遇到陷阱,所以我才急忙赶来,所幸还算及时,不然真打起来就麻烦了!”
看着阎虓虎的神色里有几分不服气,清风扯了扯嘴角,不得不再多提点一句。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怕虓虎你输,只是打起来后,很可能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我其实……”被点透了心思,阎虓虎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清风没有纠缠在无关的地方,迅速拉回正题。
“其实,这次的事情还是与余家的那位纨绔有点关系。”
“他在军中四处托人,所求只为两件,一是要擒住寒玉儿,将人送至他府上,二就是找个借口害死你。”
“对寒玉儿,他显然是贪恋美色,对你嘛,只能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被他记恨上了,以后难免还有麻烦。”
听完,阎虓虎面露凶相。
“记恨我?哼——之前的旧账还未与他余家算清!哪轮到他来记恨我?”
清风暗叹一口气。
“余家只是跳在台前的,身后到底牵扯了哪些势力,我都尚未摸清,这时能不招惹他们,就别去招惹他们。那些大人们无所谓,可你们就不一样了!当然只要我还在,一定会努力护你们周全,但是就怕如今日这般的意外,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这次可不是我先招惹他们!”阎虓虎嘀咕道。
眼看中军大帐就在眼前,清风放慢了脚步。
“这一次确实有一些不一样,州中了解这次因果的人不少,虽然不显于面上,但大多都已经对余家不满了。”
“余家这时还在军营挑事,他们不直接出手阻止就已经是克制了,自然也就无人应许余家的托付。”
“也就荆山派这种没有底蕴的三流门派,才会腆着脸讨好余家。”
阎虓虎好奇问道。
“荆山派什么来历?很弱吗?”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清风突然锁紧眉头。
“荆山派山门建于荆山,实力确实一般,我也未曾留意过他们的道统传承,了解有限。”
“说起来,这次也不知为何,作为荆州道门魁首,众妙门的态度似乎太过懈怠,导致道录司为了凑足人手,才大肆抽调荆山派这样的末流门派的修士,填充到军中……”
……
几人终于走到了中军位置。
让阎虓虎与寒玉儿在外稍等,清风入内,很快领了一副如同镣铐一般的符兵出来。
符兵锁住寒玉儿一双手腕后,她不仅体内随血脉流转的法力变得凝滞,脸色也现出几分灰败,憔悴了许多。
阎虓虎看得心疼不已,难免又对清风摆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