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找到一口水井,打起一桶水,稍稍清理了下身上血迹,三人就离开了这处院落。
接着,由清风道士带路,前往荆州布政司衙门。
大周的布政司虽然一直是各个地方的首要衙门,但同时,各地也设按察司、都指挥司、转运司、道录司等等,分管司法、兵事、税务、修士等事务。
在不同的年代,布政司的权利范围也常有变化。
有时布政司的权利会收缩到只掌辖区民政,虽说是诸司之冠,但其余各司在地方完全是自行其是,只有朝廷下令才会听从。
当然也有些时候,布政司是可以统领各司的,譬如当今时代。
因为迷雾侵蚀,如今除了司隶,其余八州的辖境都有缩减,地方官府施政同时,还需要去抗衡道门与世家的影响扩张,所以布政司的权利被逐渐放大。
真正算是做到了诸司之冠。
去往布政司的这一路上,虽然未再出现拦路截杀这类的事情,但藏身在背后的阴谋之手显然也不愿就此罢休。
等到了布政司,清风递上名帖,三人却在门房等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也未见有人前来通传。
直到日头偏西,三人也变得饥肠辘辘时,才有一位身着绯红官袍,前绣孔雀补子的官员现身。
这位官员跨进门槛后,立即向几人行礼道。
“下官余某忝为荆州布政司参政,见过三位修士。”
三人急忙起身回礼。
“布政使大人今日事务繁忙,实在无暇前来面见,烦请诸位修士见谅。”
三人连称不敢。
这位参政明显没有将人由门房请入的意思。
“不知几位今日前来布政司求见,所为何事?”
阎虓虎有些紧张。
“我、我叫阎虓虎,是南林人,那个,我想要见布政使大人,为南林求援军,还有一封密信也要给他。”
参政有些为难的样子。
“布政使大人确实太忙了,抽不出时间!要不由本官代为转达如何?”
阎虓虎闻言踌躇不定,下意识地看了眼清风,清风点头。
“南林那边的事情……是这样的,溪水观与寒家都背叛了,与妖族勾结在了一起。”
“他们破坏了法坛,还封锁了道路,拦截杀人,我们这些被县衙派来求救的,死得就剩最后两个。”
“他们以后可能还会杀进南林城,如果州里不快点派出军队去援救,南林是撑不了多久的。”
“还有……”
参政突然摆摆手。
“好了,这些事情说个大概就够了,本官定会转达布政。”
“啊?这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你说得很清楚,如果布政需要了解详情自会再请你们前来,还有那封密信在哪里?也可以交由本官代为递交。”
阎虓虎更加犹豫了,再次看向清风。
清风想了想,凑到身前,对他低声解释道。
“朝廷没有在荆州设立右布政使分权,所以参政就是布政司里仅次于布政使的高官,交予他应该无妨。”
这一番话,阎虓虎并没有完全听懂,只知道清风的意思是可以交,但还是迟疑了片刻,才把密信拿出。
那参政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一把拿到手中。
“时候已经不早了,本官也有要务,几位修士早点回去吧,请恕本官无礼,不能继续奉陪了。”
说完就毫不客气地在门房送客离开。
……
走出布政司,到了街市,阎虓虎总觉心中不安越来越盛。
拖沓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刚才那官说他姓什么来着?”
“那参政姓余,怎么了?”清风疑惑回复。
“在坊市挑事的那家伙也姓余!”
“巧合吧?参政毕竟是一州之内少有的从三品高官,必不能由本乡人把持,再说他做下如此事,早晚是要被拆穿的,怎么可能有人把自身前途与家族命运都弃之不顾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清风的语气。最后也变得有些不敢确定。
“我不知道,我也不懂,我只是想起县尉曾经和我说过只能是左布政,还有要小心什么人来着!”
“什么人?”
“我不知道啊!他没说!当时他快死了,反正我不放心!这事办砸了,我就是失信与人了,我要回去再问问……”
说完,阎虓虎立即调头回返。
这次他甚至没有在门房停留,直接就要往里面闯。
衙门门口有守卫,自然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去的。
可阎虓虎急了,不顾拦阻,就是一心要莽进去。
在他看来,这封密信,不止是县尉,也是所有那些倒在半路的人,托付给他的事情,其重要性等价于自身性命。
但现在,他直觉这事情可能要被自己办砸了,心里不得不慌!
“让我见布政使、我有急事要问他!让我进去——”
阎虓虎力气大,现在这个点留在衙门里的人也少,一时来不及拦阻,竟让他冲进大堂。
这时身后衙役终于追了上来,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四处被惊扰聚集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内院方向,走出一队人来,带头的也是个穿绯红袍子的官员,神色威严,目光凌厉。
这官员年纪看着不大,应是正当壮年,官服的胸口上绣了个锦鸡补子。
在他身后跟着的,既有像是拳师的汉子,也有像是幕僚的文士。
官员怒目圆瞪,大声训斥道。
“你们在这里胡闹什么?这是胡闹的地方吗?成何体统?”
清风急忙上前,拱手行礼。
“清微派,三代首徒清风,见过荆州布政。”
清风这清微派三代首徒的名号似乎挺不一般,布政使虽然还是冷着脸,但已经收起了怒容,还礼道。
“本官见过清风道长,但道长就算是清微派的高徒,如此这般也太过失礼了吧?”
“贫道与同伴只是急切间想见布政一面。”
“那递个名帖就是了,又不需要多少时间,本官还会拒见你这清微派的高徒不成。”
清风抬头看向布政使,讶异失色。
“贫道的同伴之前身带南林密信,更知当地军情,午时就已由贫道递上名帖,谋求一见,却等候至今未果!布政不知此事吗?”
这次换那布政使的脸色变了,他一时没有答话,就听到清风继续道。
“布政使是否曾遣一余姓参政前来询问军情,讨要密信?”
布政使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他看向左右随从疾声道。
“你们先去控制住门房,关上大门看紧门户,逐一排查嫌疑,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说完又转向阎虓虎等人。
“诸位修士,既然来自南林,那除了密信,可有其他凭依?”
阎虓虎急急道。
“我有本县县尉的官印为凭!”
布政使看了眼阎虓虎拿出的破碎官印,立即肃目凝视。
“那有请三位修士,随本官进去内院,细述详细。”
从周边的气氛变化中,阎虓虎终于有所明悟。
愁思越来越重,直到脸上染尽煞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