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
看着众人大口朵颐，盘石开甚是得意。
在野外，调味品非常缺乏，对鱼的处理相当简单，大家觉得好吃，无非是两个原因：肚子实在饿了，对食物的要求低了许多；难得吃一次，感觉新鲜。
“叔叔没有骗你们吧？”
小朋友们低着头，狼吞虎咽，哪有时间理他。
“幽兰姐姐，多吃点，这是叔叔我亲自烤的。”盘石开特别走到公孙幽兰身边，递给她手中的几串烤鱼。
公孙幽兰接过烤鱼，疑惑地看了看盘石开，要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向她献过殷勤。
一向爱插嘴的盘馨柔竟然没有参与，坐在公孙幽兰身边，默默享用“美食”。
“幽兰姐姐，叔叔烤的好吃吧！”公孙幽兰才咬了一口，盘石开就带着灿烂的笑容。
公孙幽兰豁然开朗，几口吃掉手中的烤鱼，又选了几串看起来比较大的小鱼，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小朋友，来，阿姨给你们选了一些比较大的。”
话是对着两个小朋友说的，她却看着盘石开。
盘石开眨眨眼睛，转而向盘馨柔。
“好妹妹，让哥哥尝尝你的手艺！”
说着，抢了盘馨柔手中的烤鱼，盘馨柔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和盘石开打闹起来。
公孙幽兰笑得更开心。
轩辕梧桐一脸不悦，起身走开。动静很大，惊动了所有人。
氛围瞬间变得安静：盘石开皱了皱眉头，缓缓坐下；公孙幽兰笑容不见了；盘馨柔反复瞧着盘石开和公孙幽兰二人，抿嘴不言；盘父盘母继续吃东西；两个对此感到奇怪的小朋友在发声问之前也被父母制止。
沉默许久，张姓男人打破沉默。
“天快黑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后面的烟尘早已经转向，离他们越来越远，现在已经看不见。
忙着逃亡，忙着休息吃饭，天快黑了都没有发觉。
他说得很大声，稍远处的轩辕梧桐也能听见。
除了张家四口外，其他人竟然同时动手收拾，看他们那样子是打算夜宿于此。
“我们不找个城市居住吗？”
张姓女人很是诧异，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能够住宿？
他们也曾有过露营，那时候准备了各种东西，当然有许多乐趣。可这次他们是急忙逃出来，什么都没准备，露宿野外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
盘石开一行人早已经习惯，最初还有帐篷，后来为了减轻负担，只留下帐篷的布用来挡风。
“不熟悉情况最好还是不要乱进入城市为好。”
盘父在众人当中最年长，说出的话也更让人信服。
……
经验是用时间来累积的。
盘石开一行将河边的干草收集起来，集中到麦田中央（这里是一大片麦田，麦苗已经有六、七十公分高，在麦田中央一来可以避风，二来还可以藏身，只可惜那一块麦苗就这样被践踏，他们已经很小心，尽量少占空间），再用帐篷的布尽可能地封闭周围。
资源有限，需要优化使用。
冬日的夜很静，这日的人也很静。大家早早躺下，除了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说了什么，其他人都很安静。
因为月亮的缘故，天很亮，点点繁星布满天空。
盘石开望着漫天的星云发呆，这么长时间以来，并没有去好好欣赏这美妙的星空。
他笑了，被星星逗笑了：有几颗星星打了一个赌，看谁闪得更快，于是各显其能，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有一颗星星实在累得要紧，突发奇想，不闪了。其它的星星看不明白，又不能说它没有闪（害怕只是自己不明白），其中一颗装作很懂，连连夸那颗不闪的星星闪得太快，竟然看不出来它在闪，其它的星星也都赞同，最终认定它赢了，复到之前状态——慢慢闪烁。那颗星星久久才缓过气来，慢慢闪烁起来，可能还加了句“刚才太快，一时停不下来”。
他很少不开心，因为不开心的时候他总是能用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把自己逗开心。
即使如此，失眠还是在所难免。
失眠？如果对几个月前的他来说，晚上十点睡着了才是奇怪的事情。他自嘲着摇摇头，轻轻站起身来，往河边走去。
这日失眠的又何止他呢？张家四口人浑身不舒服，怎么也睡不着；盘馨柔闭着眼睛在想着什么；轩辕梧桐见盘石开去了河边也跟了过去；公孙幽兰又跟着轩辕梧桐过去；盘父盘母倒是睡着（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不过睡得很轻，几个人的动作已经把他们吵醒。
……
冬日的河水夜晚更凉，却看不见那逼人的寒气，静静的夜晚，水流声变得很清晰，不时“咚，咚”鱼跃水面，风景用听又是一番滋味。
盘石开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凉飕飕的感觉。
“真是，月下寒石坐，鱼跃水边闻。”
“兴致不错嘛！”
盘石开用不着回头也知道是谁。
“梧桐，你也睡不着麽？”
“嗯！”
“哈哈，一起坐下来赏月听鱼吧！”
这些日子轩辕梧桐很少主动说话，更少主动和盘石开说话，更不要提两人单独相处，盘石开有些胆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可以，就一起安静坐坐最好。
“我想和你谈谈。”
有些事情逃不了。
“额……那个……好吧。”
“我只想知道……”
“打扰你们了，我能加入进来吗？”
听说话的语调就知道是公孙幽兰，她说话柔和，盘馨柔说话爽朗（声音两人都是很好听的）。
轩辕梧桐一愣，这次是他没有准备好了，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呼出。
“也好，这样就全齐了，”他顿了顿，让了个位置给公孙幽兰，“继续刚才的问题吧，我想知道你对……对……”
刚才的决心被公孙幽兰打断，再下定决心就难太多。
石头真的很大，三个人相对而坐还剩下许多空间（再坐三个人都可以）。
“他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公孙幽兰替他说出口，也替自己说出口，“对吧？”
轩辕梧桐点点头，月光下能够看得很清楚。
盘石开有些怨恨这明亮的月光，它让他们能够看清楚他的表情变化。
“请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公孙幽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难得听到她这么强硬的语气。
刚才还觉得悦耳的“哗啦”流水，“咚咚”鱼跃现在感觉是在催促。
笑，高兴的时候可以笑，悲伤的时候可以笑，不高兴也不悲伤的时候还是可以笑，笑可以掩饰情绪变化。
盘石开的笑脸仅仅持续了一秒，在公孙幽兰面前，他的“笑”起不了想要的作用，反而暴露出自己的心虚。
公孙幽兰和轩辕梧桐并没有催促，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一天和你交谈后，我就有种相逢恨晚，难得知己的感觉。所以，我想和你亲近。不过，还谈不上那种意思。”
他说的基本都是真话，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是哪种感情。
公孙幽兰并没有失望，盘石开说话的时候一脸认真，却在最后一句话前不经意瞟了轩辕梧桐一眼，这个小动作只有她看见了。
他的话是在思考许久才说出来的，听也得花时间来听。
轩辕梧桐消化许久，缓缓看向公孙幽兰。
“幽兰，你……你又……怎么样呢。”
他想问又害怕知道。
公孙幽兰等着，她挺希望盘石开补充的。
当然，没有补充，他只是安静坐着，旁观者一般坐着。
“表哥，你是我表哥，永远都是且仅仅是我的表哥。”
很是坚决，没有多余的话，有时候为了不伤害对方而找很多冠冕堂皇的话会更伤人。
与想象中不同，轩辕梧桐并没有非常失落，他心里早已有数，现在反而松了口气。
“好的。”
轩辕梧桐起身准备离开，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请等一下。”
盘石开留住了他。
“嗯？”
“我想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啊？”
“我总感觉你看我不爽！”
“呵，”轩辕梧桐冷笑一声，“倒不是看你不爽，呵呵，”又是自嘲。
“只是你们走得那么近，那么默契，让我不舒服，让我嫉妒。”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两个字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
河边石头上，留下盘石开和公孙幽兰两个人。
寒风不忘记提醒这是冬日的夜晚。
“阿嚏，阿嚏。”
公孙幽兰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盘石开脱下外套递过去。
“天气很冷，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呢？”
公孙幽兰并没有接过去。
“我再坐会。”
显然她的问题不是这样。
“哦，我不冷，出来的时候特别多穿了一件外套。”
她这才接过外套，披上。
他们相处得更加融洽才对，此时却好像没有什么话。一个人仰望着天空的星星，一个人注视着流动的河水。
“这是从明夷出来，我们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呢！”
“我还以为今晚你不会主动和我说话了呢。”
“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
“好吧，还真可能。哈哈，所以我说你很懂我，”盘石开翻了一个白眼（公孙幽兰并没有看见），“不过，我才发现你竟然如此直白呢！”
“不，我们很相似，有些话是趁机而出的，”公孙幽兰奇怪的笑容，盘石开明白其中意思，“也许因为这个才有相逢恨晚的感觉吧，不过，你比我还不坦诚。”
“什么？”
“唉，某些人明明说想要亲近人家，可是人家主动亲近他的时候，他却刻意保持距离。”
“诶，某人是谁，人家又是谁？”
“不知道。”
她把脸转向一边。
“好吧，我承认，不过这是有原因的……”
“顾忌别人的感受！”
盘石开点点头，他不想让轩辕梧桐多心，和公孙幽兰相处的时候总是保持了一个距离，近了则远离，远了则拉近。在他的眼中，这样既可以保持和她的关系，又不至于引起别人误会。可他不知道这让公孙幽兰不知所措，轩辕梧桐更加不快。
“还有原因是，现在这个环境，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
“你这么说，这么做就已经说明你想太多了。”
她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很是吸引人。
“有吗？”盘石开睁大眼睛，站立起来，“对，也是，嘿嘿。”挠了挠头又坐下。很自然的避开了她的眼睛。
“有些事想那么多干嘛，顺其自然，把过程当成结果不是挺好么？”
“对不起，刚才对你的感觉还没有说完，还有敬仰、感激之情。”盘石开又开始玩笑，“对了，你对我又是怎么样的呢？”
“你，猜猜看！”
月光下，公孙幽兰显得如此美好，盘石开有些着迷，她给他的那个甜美笑容，更让他心动。
“凉风迎面至，暖意近伊人。”
“什么？”
“哈哈，偶然乱说一番。今天天空真好看。”
气氛被破坏。被破坏后又是一种气氛。
“如果能在这里修一间草屋，在此终此一生该多好！”
“如果不是处于战乱，我倒是可以，因为家人都在身边，你们可不行哦！”
“你也不可以，因为不允许。”
“也是，哈哈！”
“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弟弟怎么样了。”
公孙幽兰低下头，思亲之情挡也挡不住。
“你还有弟弟？第一次听说诶！”
盘石开就能够将她的思念赶走。
“你又没有问过我，他比我小两岁，长得很帅哦！”
她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额，那个，你弟弟帅不帅对我倒是无所谓。”
“她有个漂亮姐姐哦！”
“诶，这个可以帮我介绍一下。”
公孙幽兰一个白眼。
“虽然我很想家，却又希望一直在路上。”
她突然变得伤感。
“这一路风餐露宿，洗个澡都是奢望，有什么好的。”
盘石开在装傻。她不依不饶。
“我们到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额，那个……”她的眼睛让他不能再回避（为什么他总要去看她眼睛呢），“不知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照顾我爸妈呢！”
“你们呢？你呢？”
“在附近找个妥当地方安定下来，我来回跑，哈哈。”
“如果能就好了！”
她嘟起嘴巴，显得很可爱。
“快看，流星！”
盘石开兴奋起来，亏得流星让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一颗“流星”从东南飞向西北，还没有来得及许愿就——爆炸了，瞬间火光冲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