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丫鬟被高嘉鱼的声音唤来,他们刚才就听见刘语承和高城主的声音,被吓得不知所措,想不到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如今被小姐唤来,各个低着头,不敢打量周围。
“叫下面的人去找龙傲天,越快越好。”
。。。。。
刘语承走出门外,朝河边走去,这座城邻河筑造,城中人很多都将此河比作子母河,相传很久之前这里就留有人烟,是这河培育了这里肥沃的土地,也是这河养育了繁衍在此的生灵。
不过近几年这河的风头不太好,总会淹死一两个人,城主去河边查探了三天三夜,也没寻到鬼崇气息,城中人只能把此归咎于神灵层面,想那子母河养育人们这么久,终要收回点利息,于是去这条河的踏青的人越来越少,附近的房价也越来越低,倒成了这座城的一大景观。
刘语承万念俱灭,只想早早了却此生,离开这伤心之处。
不巧,河边还有个读书人在朝河底探望,看那形象颜色,应该也是绝望之徒。
刘语承站在他旁边,将上衣脱下,工整的放在脚边,准备一跃而下,一只手陡然将他拽了下来。
是那个读书人。
刘语承疑惑的看向他,没想到那读书人面色犯冲,指着他沿下的河堤骂道:“亏你也是个读书拜贤之人,怎么能做如此行事!”
刘语承真挚拱手:“兄台教训的是,生之肌肤,受之父母,我确实不该随意糟蹋,只是遇到的事情太过惨烈,已经无颜再继续生活下去。”
“你死关吾什么事情,吾亦对这天地毫无希望,只是看你毫无读书人的道理,那三岁幼童也知道先来后到的教训,你看不见吾也要谢死天地吗,你等我死完你再死!”
刘语承瞪眼:“你这算什么道理,死还分先来后到,你凭什么羞辱我不配做读书人。”
那人掐腰呲牙,从腰后掏出一卷书籍,翻开指道:“长幼有序,先后有道,是读书人成礼建功之序,是天下人立身之本。你看你看这可是朱老特释的言语。”
“朱老说古之人生为大,死为大,生死之大,可盖功过礼成。”
“胡言乱语,是狭隘之人道也,这也是朱老说的。”
“徐老还说,能言善辩,人之慧也,你连徐老的端无言的序都没背下来,你才妄为读书人。”
刘语承的话刺激着那人,他手指哆嗦,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下来!”
“我就不下来!”
“先后之序是礼道的基础,你违反礼道,你这是冒天下读书人的大不韪。”
“你说谎,这是谁说的,哪一部,哪一本书,哪一页?”
。。。。。。
这傻瓜可别真死了!
俞安咬牙,朝子母河边跑去,这是高嘉鱼的推断,她说刘语承最有可能的去处就是那里,于是俞安先奔赴子母河,其他别的地方由高家家丁去寻觅。
说实话作为吃瓜群众,他感觉高家这瓜吃的可真带劲,起起落落跌跌撞撞,刘语承可用一个字来形容:惨!
实在是太惨了,作为吃瓜群众俞安也感觉命运对他太过坎坷,可能这就是做小白脸的代价吧,刘语承被高城主豢养十多年,深的高小姐喜爱,这种小说赘婿式的人物没什么外挂金手指,恐怕余生都被指教了。
撇清脑中的胡思乱想,他抓紧脚步朝子母河跑去,刘语承,你可千万被做傻事啊。
快接近河边,突然听得两人争执声,喝完边上围了一大群人,还有两个老头,俩老头身后都跟了俩书童,皆背一大摞书,俩老头一边翻书一边捻胡微笑,打远看去还以为再举行什么文学盛典。
俞安注目凝视,站在桥堤上面红耳赤的那家伙不就是刘语承吗!
这家伙在做什么?
他跑过去,就听见刘语承发话:“四书五言第三页第二十七行,刘圣人注视:先后之分在于情况而定,比若让梨者,如果一大一小年幼,理应大先幼后,但若两人年岁相同,可通吃此梨。你我都是白丁学儒,哪有什么年幼先后之分,凭什么就得你先跳,让我才能我跳,大家一起跳又什么不可?”
旁边人转向老者,只见一老者点头赞扬:“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刘圣人这篇文章确实如此写道,不错,你俩一起跳河又有什么不妥?”
“你胡说八道!”
俞安也不知道在下面掐腰捧着一本书的读书人跟刘语承什么关系,就见他也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喷口水道:“七十二天学古礼的第二十九页,第三十行,李先状元讲,君臣父子,没有先序,哪有法规,我让你先跳了,或者我们一起跳,岂不是乱了这天地的纲夫,绝不可能,我虽一介文人,但也懂匡扶仁义,以身作则,今天还必须我先跳,我跳玩你才能跳。”
读书人说完,两人重重一哼,一齐望向人群中背了一大摞书筐的书童,俩书童奋力查阅,终于,其中一个红光满面,举着手中的书像是举着圣典一般给四处人群观阅:“翻找了!翻找了!一字不差,君臣父子,没有先序,哪有法规,他连读字的平仄也一字不差,太厉害了,他应该先死!”
那读书人得意的瞥向刘语承。
另一个老头赞叹到:“匡扶仁义,本就是我读书人的职责,我认为,他应该先跳,毕竟先来后到,这可是纲夫。”
俞安脸绿了,问热心的群众们:“这俩货做什么呢?”
“小哥才来?可精彩了,不岔于古圣交锋,这俩人引经据典,看谁能把谁说下去,谁赢了谁就有资格先跳下去。”
俞安挤开人群,他饕餮精魄铸身,分分钟就钻进了核心,一把将刘语承给拽了下来。
“你他妈有病啊!你干什么呢。”
“你是何人”其中一老夫瞪眼,颇有教书先生打板子的威严。
“滚!”
俞安给了他一击白眼,拉着刘语承准备往外走,结果不但刘语承挣扎,跟他比死的那读书人也上来阻拦,还有围了一圈的热心群众,纷纷责骂俞安不懂礼教,真是匹夫,看不出这是再文化交流吗!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怂了,那我就赢了。”
那读书人拉不动俞安,一溜烟站到河堤上,做出要往下跳的动作威胁刘语承,刘语承急眼了,被俞安捂住嘴巴,呲呲的乱发声。
“你快反抗他,你这白痴,你看不出来他们在比赛吗?”
“我认识他,他要送死————”
“他这是为了文化而战,死得其所,你这没读过几年书的匹夫,你再不松手,我们就要动手了!”“我们要动手了!”“快滚开,看不出是读书人的事情吗!”
砰!
一声巨响顿时压住了所有声音,吃瓜群众们惊恐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青年人,他就轻轻一脚,就将地踹出了个坑。
俞安一只手箍住刘语承,一只手指着这群围观的人们:“再多哔哔我把你们全揣进河里讨论读书去!”
四下一片寂静。
。。。。
“龙傲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救我,你让我死。”
将刘语承带进一没人小巷,松开嘴巴,他就开启了悲惨模式,颇有琼瑶女主人公的架势。
俞安掏出银子,竖起两个手指头。
“第一,告诉你我的真名,我叫俞安,并不叫龙傲天,以后请你叫对,第二,这次呢我确实没想救你,只不过高大小姐又委托我一件事情,给了我银子,没办法,你以后就得苦艾艾的跟着我了。”
听到高大小姐,刘语承神色更加悲愤,恨不得咬舌自尽。
“哎,你平时读的书多吗?”
刘语承不语,一副心哀莫大于死的表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值得放在心上了。
“看了这么多书,不知道你读没读过一个故事,就是说,从前啊,有一个姑娘,喜欢一个男孩,特别喜欢,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眼见就要订婚了,结果这姑娘突然得知一个消息,她身上有黑寡妇!”
刘语承眼珠动了动。
“姑娘喜欢男孩,但不能眼睁睁看她心爱的人死去,于是她想了一个计策,假装喜欢另一个男孩,从而抹杀喜欢男孩的决心,计划很成功,但是姑娘更了解她的父亲,她父亲跟她无意间透露过黑寡妇的可能解除方法,姑娘不想让她喜欢的男孩化为血水,你猜她做什么了?”
刘语承蓦然站起身,拼了命的要朝城主府跑去,却被俞安一句话给截住了。
“你猜如果你再次出现,高嘉鱼该怎么办。她已经献出了自己的处红了,为了让你离开。”
“为什么——我宁愿为她死去的。”
“她最像看见的结果——是你好好活着,如果看见你被她一点一点的吸纳枯朽,这比杀了她更难受,如果你爱她,好好活着的吧。”
过了许久,刘语承终于瘫在地上,泪水从他眼眸中趟下
“都说劳其筋骨累其皮肤方能成志,我刘语承不想做人上人,为何老天还不放过我。”
。。。。
夜晚
高家城府依旧张灯结彩,欢宴声响彻不断,高谷拽着一壶酒走到高嘉鱼门前,然而里面的声音让他再次青筋毕露,他一挥手,高嘉鱼府邸屋门大裂,三四个男子从房中逃了出来,不过还没逃到院外,就被高谷掐断脖颈,惨死地面。
“你为何还要演戏!他已经走了,没用了!”
过了片刻,高小姐的房内飘出她的声音,清冷淡漠,让高谷不寒而栗
“父亲,我没有演戏————语承代表我的青春,也仅仅是我的青春,父亲,青春不能毁,亦不能回,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您渴望的吗,成熟————理智————为己————”
。。。。。
“哎,刘语承,你家高小姐付钱让我带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这世界除了她那间屋子,你还有什么想看看的吗?”
刘语承偏过脑袋,仔细斟酌一番:“我想去浩然殿看看,听说那里都是由儒入天道,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收到!”俞安打了个响指:“看样你这是情场失意准备攻克事业了?”
刘语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我希望我能做到圣人地步从而解开鱼鱼身上的毒。”
“哈哈哈————还真是个痴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