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十年二月十九
晴
突然发现,我之前好像忽略了一种可能。
别人穿越是爽文,在我这难道是个恐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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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域西部,有一通天雪峰,其上积雪千年,与之相对山脚下有一条永不封冻的溪流,外出历练的弟子或是长老办事归来都会将佩剑放入溪水,洗去血腥杀意,以求道心澄澈。
此乃顶尖宗门之一,【剑峰】山门所在。
一线银白的剑光,在茂密的松柏林中流畅地穿行,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座庭院,剑光没有停下来敲门的意思,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曲线,从院子上方飘了进去,立在庭院中央,化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九歌快出来!九......呃,二师兄......那个,九歌他在吗。”
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答道:“小师弟闭关了。”
“啊?他又闭关了?我怎么记得他两个月前才闭过关。”少年满脸惊讶,修道者一般不闭关,闭关往往意味着有对天地法理的重要感悟,或者是要冲击某些境界。
中年男子也是苦笑一下:“是啊,四天前他突然说有些感悟,就闭关了。你来找他是为了外出历练的事吗。”
“嗯。最近皇朝内紫青山脉有先天灵宝要出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上面几般交涉,最后和皇朝还有几大宗们约定,与往常几次规则一致,脱凡的修道者不得出手,由我们这些年轻弟子去争夺。”
“灵宝的消息可靠吗?”
“这消息既不可靠又可靠。”知道中年男子常年守在这小院子,对外界信息了解不多,少年把之前几个月发生的事详细解释了一遍,“先是有流言说紫青山脉中将有灵宝出世,消息写在一些送往其他城市且具体地址信息不存在的信件上,皇朝的邮政司对于这种信件从来都是保存一段时间,若无人前来索要则销毁。因为恰逢年节,邮政司里的人对销毁信件这种事做得就不那么勤快......两个月后,邮政司的人大量销毁信件,那里工作清闲,总有几个人销毁前处于好奇翻看一二,这就使紫青山脉有宝物出世的消息传了出来。回想起紫青山脉在信件寄出的时间点之前出现过异动,被紫青城的一些采药人看见,就有人找天衍宗做了推算,那群神棍算了两三天,说紫青山脉的确有灵宝即将出世,大家才真正重视起来,但此时已经追查不到写信者了,而且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紫青山脉那地方灵气丰裕,不管什么植物长在那附近叶片都会呈紫青二色,这种神异出现的时间远早于我们人族炼器技术的发展,若出世的灵宝就是那片土地神异的缘由,那无疑是一件先天灵宝啊!”
中年人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虽然出世的灵宝不一定与当地植物的颜色变化有关,也可能是百年之前人族炼器者藏在紫青山脉的后天灵宝将在此时出世,但不管怎样这的确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就不知道小师弟这次闭关要多久,赶不赶得上。
尽管天地广袤,但这些山河湖海仍然禁不起神圣们反复折腾,所以当出现不涉及宗门存亡,又都舍不得退让的利益冲突时,往往放由年轻一辈的修道者去竞争比试,再派几个长老监督保障,这样既避免了矛盾升级带来伤亡,也能磨砺下一辈。
之前的几次小师弟都因为年纪太小或是闭关错过了,而对面的林欢在师傅的弟子中年龄排倒数第二,已经参加过一次宗门大比,五次捕猎荒兽或是争夺灵宝的历练了。
虽然这样他夏言这个又做叔叔又做师兄还当保镖的会省心很多,但终究对小师弟的发展不太好。
“师弟你先回去吧,九歌出关了我通知你们。”
“欸,好的。师兄再见。”林欢点点头,没做丝毫的停留,重新化作一道剑光离开。在林子中窜了好一段才现出身形,身上却是冒着虚汗。夏言师兄虽然性格温和,平易近人,但尘荒境九阶的威压实在太恐怖了,即使师兄刚才极力克制,也不是自己一个入云境的能抵挡的。
让一个足以当二流宗门宗主的大能当贴身保镖,小师弟这待遇,啧啧啧......
“而且一个还在筑基的小修士却整天闭关悟剑道,这也真是夸张啊,不愧是我们剑峰的未来,等过几天吓死外面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林欢没有再用剑遁法,在树荫下一步步往回走,洋溢着得意甚至有点得瑟的笑容,既为朋友,也为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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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紫青山脉间,紫青城内,群山旅店。
“不下了。”江随放下了手上的白子。此刻棋盘上白子形势一片大好,看起来黑子很快就要输了。
“不错不错,有进步。”陈语掂着手上的黑棋,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江随眼睛看着棋盘,心里估摸着要不是自己脾气好,换个人坐在这一定早就和对面这东西鱼死网破了。
陈语这小屁孩简直不是人!
离开临天城那天他自然没叫上陈语,但后者已经提前在传送阵外等他了。后来的三个多月两人一直同行,为了打发时间,就偶尔下下棋。天地中人们常下的棋,虽然是黑白子,但棋盘和规则与现实里的围棋并不相同,更像是围棋与象棋的结合体。
起初江随以为自己尽管只是粗浅得了解了规则,但毕竟有着成年人的思考与计算能力,他的棋技比起常人应该还是要强上不少。
然而江随从来没赢过。
且都输的不怎么好看。
这个输得难看不是指棋盘上黑子会有很大优势,像今天这盘就是江随的白子优势,可他在演算了很久之后,确定了自己四步之内必然陷入死局。
就像走象棋时,普通人算的都是自己走下这步之后对方会怎么应对,在对方走完之后局面对自己是否有利,是否方便自己下一步棋的进行。如果下得不多往往会算错或是漏算某种可能,能把所有可能算尽的可称为熟手,而如果能再往后多算一步的就是高手了。当然背一些开局的定式还有最后的杀法可以节省很多计算量,这是另外一回事。
江随在被欺负了三个月后,基本可以算到三至四步之后的局面,可他对此没有丝毫愉悦的情绪。
陈语这厮起码能算到二十步以后。
虽然仅仅是闲暇时的娱乐,但输的多了江随还是做了几次复盘,本来只是想总结一些这种新棋子对局的经验,却发现问题并不简单。看似自己这最后两步无论怎么走都会被将死,问题却并不是出现在倒数第三步,这一步自己走其他位置一样会死,再仔细一看,问题也不是在这,倒数第四步自己走其他几个位置,一样会有杀法......
他花了几天时间做完了复盘,才确认了,自己最迟的存活可能,在所持白子的第六十四步,而实际上这盘他在第八十一步被将死。
Excuse me?提前十七步?
蛤?
于是在准备工作完成,等待事态发酵的阶段,他用了一周时间把自己还有印象的两盘棋局都做了详细深入的复盘。
一局十六步,一局二十步。
并不是连将二十步把自己将死,这二十步自己都有一些选择的空间,但无论自己怎么选,都活不了几步,陈语好像算尽了二十步内的所有情况。
人形计算机?
这样的卜算能力超乎江随想象。
天地里卜算虽然不是主流的修道方向,但有较高造诣后的确有一定程度上预测未来的能力,这似乎能解释之前陈语对他的计划了如指掌,只是此前没想到这种能力用在下棋上竟然恐怖如斯。
别人对弈,那得一子一目地争夺,引导大势,埋伏杀招。陈语下棋,那就是随便摆一摆,摆个五六十子,发现二十步之后有个杀法,直接一套连招把自己带走了。
在江随苦苦复盘的那段时间陈语并没有来捣乱,有时还兴致勃勃地帮他分析棋局,反倒是在江随得到结论后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以前在有杀法后还会装模作样的思考,现在最后十几步江随一落子他就秒跟,简直不把对手当人。
那为什么江随还愿意和陈语下呢?
一方面,卜算方面的知识经验意义深远,和一个卜算大能下棋的机会难得,且这样输了就像和uzi对线漏兵一样,又不丢人。另一方面,自己现在要做的正事就是等待,这方天地没有太多的娱乐手段,两人此时相处也算融洽,就下下棋打发时间吧。
自己又不敢把扑克昆特发明出来,鬼知道这人能借此算出什么。他想着,自己当初被盯上是不是在听评书时某些细节被陈语发现进而推演出自己身上有秘密?他现在又对自己了解多少?
心里微微叹气,你一个不知道活了几岁的老头子整体和一群孩子玩耍,幼不幼稚啊。改天下棋的时候你是不是要把算筹摆出来再扔俩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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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荒兽喜欢借各种险峻地形构建自己的安全巢穴,人们还是更喜欢绿树成荫,山清水秀。天都坐落在大陆中央,占地方圆百里,城外草木丰茂,又有一条条小溪流环绕,在这美好的春日吸引不少城内的普通人外出游玩。
而在二月廿三这天,天都城外,一身着金线勾画的白袍男子,领着一群年轻的子弟,以及数百披甲战士静立等待,他们出城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任务。男子身前空地上,半空中悬浮着一修道者,操控着两把形如弯月没有刀柄的阵刀在地面上飞快地划刻出用于传送的临时阵法。
不多时,阵法完成,阵刀从地上弹起,悬在他的身后,布阵者从空中跃下,来到白袍男子身边拱手禀报。
白袍男子表情不变,微微点头,向一直侍立身侧的老者道:“季伯,府里的一切交给你,有事随时告知我。”
“是,殿下。”
白袍男子领众人走入阵法,而后之前刻画阵法的修士抬手激发了传送阵。看着阵法中卷起白色的浓郁华光,又片片消散,老人转身向天都城内走去,在陛下的三位继承人中,九皇子在去年的成年礼上表示了“我无意争夺皇位,哥哥们能当就让他们当”,而七皇子在年节前夕外出未归,据说是在外修行,呵呵......
这次三殿下领队前往紫青山脉,虽然境界太高已不能出手,但也能结识各门派优秀弟子,如果成功夺回灵宝,功劳少不了殿下一份。几年之内只要殿下稳定住根基,以他的手段与智慧,登临大宝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