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话音方落,秦赢手中的虚幻剑,忽然变得不受控制,挣扎着,从他手中脱落,又飞到了秦深的手中。
秦深望着手中似有似无的虚幻剑,挥舞了几下,只见剑气穿梭于秦深周身,气势逼人,众人望而怯之,竟是谁也不敢近。
秦深见众人虎视眈眈,欲攻又止,安慰攸宁,让她抓紧自己,接着毅然跨步向前,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唯她安好,虽千万人吾往矣。
眼见秦深就要这么突出重围,秦礼坐不住了,他纠结再三,忽然下令,让众人将攻击的对象,变成秦深怀中的狐狸。
众人得令,纷纷往攸宁发了起进攻。
而秦深为了保护攸宁,开始变得缚手缚脚,以致无法发挥实力,终于,在接二连三地交手后,被人从背后刺中了一剑。
秦深一脚踢开刺他的人,结果正面又露出了破绽,又被人刺中了一剑,随着破绽越来越多,众人再次朝着秦深发起了进攻,终于,一番拼搏之后,他身中数剑,血流不止,无力再战,只能跪倒在地。
攸宁躲在秦深的怀里,看着身受重伤的他,又是害怕,又是怜惜,然而此刻的她,已经丧失了言语能力,只能哭着,不住地要求,祈求他不要管自己,赶紧逃走。
秦赢看着身受重伤,跪倒在地的儿子,缓缓来到他身前,并询问他可有后悔。
秦深口喷鲜血,吃力地摇了摇头,道:“这条路是孩儿自己选的,孩儿无怨无悔,孩儿只求父亲放过她,可以吗?”
秦赢沉默了,看着秦深落魄无助的样子,他终于动了恻隐之心,点了点头。
秦礼一见秦赢改变主意了,唯恐秦深就此逃脱,为了彻底击垮秦深,他不顾秦赢的意见,一剑朝着秦深刺了过来。
秦深此刻身受重伤,已然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刺来。
这时,攸宁忽然从他得到怀中挣扎而起,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剑从攸宁的心脏穿过,又刺中了秦深胸膛,鲜血溅在秦深的脸上,秦深震惊了,他单掌一震,折断了秦礼的剑,接着一掌击退了他。
看着倒在地上的攸宁,秦深绝望地嘶吼起来,他双手放在她的身上,顾不一切地将六参之力注入攸宁体内,拼尽全力为她疗伤。
攸宁看着已然慌了神的秦深,泪流不止,无力地摇起头,口中发出悲凉的狐鸣,不知是想说些什么。
秦深看着她,听着狐鸣,愣住了,并停止了功力输送,他迟疑了片刻,绝望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她笑。
攸宁见到,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秦深看着,颤抖地抱起了她,紧紧抱着,感受着那逐渐冰凉的体温,又笑了起来,留着泪,轻声说道:“我们回家。”
他说罢,艰难地站起了身子,站在秦赢面前,朝着他鞠了一躬,然后从他的身边穿过。
望着秦深决然的表情,秦赢被震慑住了,他没有再阻拦他,因为他知道,谁都不可能在阻拦他了。
秦赢摆了摆手,示意放他们二人离开,可秦礼却视若无睹,直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然后再次怂恿众人,朝秦深发起了进攻。
在他的怂恿之下,众人朝着秦深群起而攻之,结果第一个冲上来的,被秦深一剑击毙,当场倒在了地上,众人见状,都被震慑住了。
秦礼见状,也是怕极,不过他也明白,今日若不击溃秦深,便再也没有机会,于是他高呼道:“他杀人了,秦深杀人了,为了一个异族,杀死了同门的师兄弟!”
在他反复的怂恿下,众人被点燃了怒火,不顾一切地朝秦深发起了进攻,总是秦赢大声呵斥,却依然无法阻止,秦赢唯恐秦深再受伤害,只能插手战局,希望能够平息众人。
然而他错了,那些人根本不是秦深的对手,一个个冲上去,又一个个倒下,倒在秦深的虚幻剑下。
秦赢终于明白,此前他们之所以能够击倒秦深,是因为他一直顾念同门之谊,而没有痛下杀手。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秦深因为攸宁的死,已经被仇恨蒙蔽,他已经杀红了眼,他想让整个幻洞府来给攸宁陪葬。
秦赢赶紧转而阻止秦深,然而他根本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杀掉长老,杀掉同门,杀掉兄长,直到他与自己交手,斩条自己一条胳膊,才停止了手中的杀戮。
秦赢的血溅在秦深的脸上,秦深又清醒了过来。
他呆呆的站在人堆上,满目的疮痍,满地的尸体,满身的血腥,一幕幕的,使他彻底崩溃了。
秦深看着怀中攸宁的尸体,看着被自己斩断一臂的父亲,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大概是泪水哭干了吧,秦深又重新站了起来,缓缓朝着出口处走去。而那些有幸活下来的人,眼看着秦深走来,无不是怯步让道,根本不敢再阻碍他。
讲到这里,小武、幻洞府众人开始唏嘘不已,想来他也好,秦赢也好,还是幻洞府别的人,这都是一段不愿再提及的往事罢。
“然而我们都错了。”这时,秦赢开口了。
“哪里错了?”乾坤问道。
“此事过后,我命人去彻查此事,这才得知,整件事,都是阿礼与另一个人的布局,阿礼的目的是要摧毁阿深,从而保证自己能够继承大宗主之位。至于另一个人的目的,则是要削弱幻洞府,从而削弱人界在南方的战力。”秦赢说道,手握成拳,不住地颤抖。
“是何人?”乾坤问道,他隐隐想起一个人,脸色暗沉。
秦赢悔恨不已,咬牙切齿道:“我因得知阿深委屈,便派小武去梅花村找他,然而小武去到那里,却被人告知,阿深为了救那女子,已经去寻找寒玉床去了,而告知他们阿深去向的人,从他们所描述的体貌特征来看,应该便是当年怂恿烛龙,挑起中州动乱的人,同时他也是教唆阿礼,对付阿深的人。”
乾坤听到,不说话了,这时,石门打开了,秦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秦赢,犹豫再三,然后对乾坤说道:“走吧。”
“你们要去哪儿?”秦赢听到,关切的问道。
“沙州。”秦深答道,从他和乾坤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是早已经决定的答案。
秦赢知道,这是个极为凶险的地方,他看着秦深,千言万语顿时涌上心头:“阿深,我……”
秦深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跪在了他的面前,道:“父亲,不必再说了,所有事情我都已知晓,但有些事情,我仍然必须要做,烦请允许我把这些事情做完,再来与您赔不是。”
秦赢听到,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秦深的头,问道:“这样做,值得吗?”
秦深低着头毅然道:“值得,因为于我而言,六界十道,诸天万世,就只有一个攸宁,我不能没有她。”
乾坤、夕若听到秦深的话,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接着,秦深朝着秦赢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子,没有再看他,与乾坤等人一齐望着幻洞府外走了去。
秦赢本还想阻止他们,可是看着他们毅然远去的身影,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声而道:“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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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乾坤驾驶着马车,望着天边的晚霞,他将马车停在了半山腰上,此时,沙州就在眼前,但是他却没有再前进。
夕若掀起帘幕,口嚼果脯,一脸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把马车停在半山腰上啊?”
乾坤看着她,却仿佛看见了訾抒,顿时陷入了回忆之中。
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下,也是赶着马车,也是在这个半山腰上,他与訾抒本是急着赶往冰州,结果却因为眼前的景色,停下了马车。,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马车停在半山腰上啊?”訾抒掀开帘幕,探出头来问道,口中还嚼着果脯。
“没什么,就是想停下来看看罢了。”乾坤望着天边的晚霞,笑嘻嘻地说道。
訾抒白了他一眼,却看他仰望远空,也不禁愣住了。
那时正值深秋,满地梧桐,映着夕阳,将那黄昏之景,衬得无限美好。
“好漂亮。”訾抒感慨道,眼中尽是留恋,然后,她从车内钻出,坐到了乾坤的身旁,将头倚在他的肩上,望着这满山的美景,微笑道:“你知道吗?我昨晚看到流星了。”
“是吗?”
“我许了个愿望。”
“什么愿望。”
訾抒往着乾坤的怀里又钻了钻,羞涩地道:“希望——能够和乾坤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乾坤发呆,夕若有些恼怒,正想斥责他,却看他两眼流泪,顿时又不知所措了,她看了看秦深,却看他无奈耸肩,只能试探性地摇了摇乾坤的肩膀,慰问道:“你,还好吧?”
乾坤被她从回忆中摇醒,赶紧擦了擦眼泪,尴尬道:“眼睛进沙子了。”
夕若当然明白他在说谎,心中大概猜到了一二,也没拆穿,便转移话题道:“前面便是沙州了,现在的它,属于灭界的地盘,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能进得去吗?”
乾坤诧异她竟没有追问,但又不想她知道有关訾抒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大悲寺在山上,所以我们不用去那里。”
乾坤说罢,没有等夕若回话,将她又推回到了车内,然后继续驾驶着马车,沿着山路,一路疾行,终于赶在天黑以前,抵达了大悲寺。
大悲寺,相传为人皇夕达多所建,至今已有千年,不同于传统教观,他所信奉的不是天神,而是被称作“佛”的存在,如此“奇特”的信仰,放眼六界,也算是独树一帜。
乾坤在大悲寺门前停下了马车,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净衣的小沙弥见到,前来行礼道:“敢问,来者可是乾施主和夕施主?”
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害怕,看着他的样子,乾坤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要来的。”
小沙弥望着他,样子有些痴,接着又吓了一跳,赶紧行了一礼,一脸紧张道:“我不是偷听到的,是……是有位施主让我在此等候你们的。”
夕若见到,下车埋怨了乾坤几句,斥责他说话声太大,吓着了小沙弥。乾坤一脸无辜,无言以对,便让夕若自己去问。
夕若想伸手摸摸小沙弥的头,安慰安慰他,哪知他一见到,吓得赶紧向后躲开。
一旁乾坤见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夕若见到,白了乾坤一眼,然后弯着腰,对着小沙弥微笑道:“那么,能不能请小师傅,带我们去见见那个人呢?“
小沙弥瞪大个眼睛,看着夕若的眼睛,她的眼睛明亮而又清澈,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似曾相识,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害羞了,悄悄低下了头,回道:”不敢当,几位请随我来吧。”他说罢,领着乾坤等人,来到了后院的客房。
彼时,乐礼正在客房中用餐,一见夕若等人过来,欣喜上前,一番慰问,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乐礼安排的。
小沙弥完成了乐礼交代的事,行了一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夕若不禁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他。”
乾坤神色复杂地看着小沙弥的背影,微笑道:“也许吧。”
“你说什么?”听到乾坤的话语,夕若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乾坤回道,然后赶紧将话题扯开,询问乐礼道:“对了,乐将军,你来这儿的几日,可有定魂珠的下落?”
乐礼摇了摇头,回复道:“实不相瞒,我虽早你们来此数日,却一直没能见到本寺主持——惠能大师,据大悲寺别的僧侣透露,大师目前正在闭关,据说要明日才能出关,他知我到来,便派人嘱咐,叫我明日午时前去找他。”
众人听到乐礼所述,皆隐隐感到一丝不妥,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于是一番闲话家常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次日午时,用过午膳后,众人在昨日那个小沙弥的带领下,来到了惠能大师的禅房。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步远人未见,遥闻钟磬音。
穿过寺院的花木,便听见了一阵钟磬的敲打声,以及众僧侣的念经声。
“如是等一切世界,诸佛世尊,常住在世。是诸世尊,当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做众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
听到诵经声,小沙弥赶紧肃立合掌,样子十分虔诚。也不知怎的,在这诵经声的熏陶下,乾坤等人也感到一阵心之释然,都不自觉地,同小沙弥一样,肃立合掌,虔诚以待。
“如是一切诸业障,悉皆消灭尽无余,念念智周于法界,广度众生皆不退。乃至虚空世界尽,众生及业烦恼尽,如是四法广无边,愿今回向亦如是。”
两刻钟后,众僧侣的念经停止了,只余下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仍在虔心诵经。
听到他的声音,乐礼忽然眼睛大睁,身子也颤抖抽搐起来,一股戾气瞬间充斥全身,连一旁的乾坤和秦深也察觉到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