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月十四日。
早上七点半左右,徐怜敲开了温婉的房门,随后一同前往顶层的空中餐厅吃早餐。如果不迟到的话,一个小时后,丰达集团派来的司机将在酒店门口等候他们两人,然后载着他们前往汉昌古琴台。那是约定的会面场所。
由于时间来不及,温婉昨晚只能在商城买了一套现成的女士西装。按照她的想法,稍微正式的穿着,留给对方的第一印象会稍好一些。
反倒是徐怜,还是穿了一件普通的T恤,搭配上短裤和拖鞋,显得吊儿郎当。
早餐的时候,温婉提醒过他几句,但他始终保持莫名其妙的笑容,也不搭话。于是温婉一气之下,索性就不理他了。
待到八点二十,徐怜还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一边眺望着汉昌城的晨景。温婉终于忍耐不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了托盘上。
“徐怜,你还去不去见王策了?!”温婉压低了声音,有些生气。
某人却像是才想起一样,看看了腕表的时间,这才缓缓站起身,过程中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好像有点儿早,不过也可以出发了。”徐怜打着哈欠就向着电梯走去。
温婉跺了跺脚,急忙跟了上去。
出了一楼大厅的楼梯,老远就看见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双手举着一张白色的纸板。仔细一看,那纸板上用黑笔写着“徐怜教授温婉女士”几个大字。
不用多说,这小伙就是王策派来接两人的司机了。
两人走到了小伙的面前,哪知道这小伙反倒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继续举着那张大纸板。
徐怜瞬间笑了,于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是来接徐怜的吧?我就是。”
“是啊。”那小伙有些懵逼,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怜,犹豫地问道:“…你是徐怜教授的晚辈吗?”
温婉生了一早上的气,此时瞬间就“噗嗤”笑了出来。徐怜脸都黑了,“我说,我就是徐怜!”
听了这话,小伙儿反而放松了下来,斜着眼看着徐怜:“别捣乱,我这是代表丰达集团董事会,过来接刚回国的徐怜教授的,小心我报警!再说,徐教授一把年纪了,你这毛头小孩也能装?”
徐怜气笑了,干脆直接从温婉的手提包里抽出两人的护照,递了过去。
小伙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纸板,接过护照。
打开第一本首页,姓名那一栏中赫然写着“徐怜”两个汉字。他瞪大了眼睛,略有怀疑地又翻开了第二本。当看到“温婉”的名字后,他终于绷不住了,连忙弯下了腰,双手恭敬地把护照递回。
“对不起!徐教授,我一时没能认出您来,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叫蒋毅凡,是王总派来接您二位的司机。”
温婉拉住了正要说话的徐怜,对这个自称蒋毅凡的年轻人说:“不怪你,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出发吧。”
蒋毅凡腰弯得更低了,双手比出“请”的姿势,“车就在门口,两位请随我来。”
说完,他小跑着赶到大门口停着的一台奔驰S600旁,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徐怜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这种小事,对方又不是成心刁难,犯不着大动肝火。
因此,一路上徐怜也没说啥,只是沉默着看着沿途窗外的景色。
那蒋毅凡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着后座的二人。待汽车开过了扬子江大桥,他终于没能忍住,开口问道:“昨天,电视里的经济学教授还说,徐怜是个学富五车的老教授,但我怎么看也不像啊。”
?????徐怜满头问号。转过头看向温婉,却正好对上一双同样充满疑惑的双眼。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试探着询问:“能问一下,是哪位经济学家说的吗?”
“就那个方啥啥来着,‘儒家经济学派’的创始人!可厉害了!”蒋毅凡说的起劲,还顺手拍了下喇叭。
“儒家经济学派”又是啥玩意儿?和“芝加哥学派“一样吗?徐怜一脸黑线。
但温婉毕竟不是经济学出身,听蒋毅凡一说,还真当那“方啥啥”是个了不起的大佬,连连惊叹了两声。
转而她又看向了徐怜:“那人家为什么说你是个老教授呢?”
徐怜的脸更加黑了,对着蒋毅凡就开喷了:“你每天少看些垃圾电视节目!”
蒋毅凡不明就以,连忙噤声,老老实实开起了车。
古琴台,是汉昌三大名胜之一,为名曲《高山流水》的始作之地,是历朝历代文人骚客赋诗作对的胜地。原琴台于宋代末年被焚毁,现在的古琴台,为清代嘉靖年间重铸。
王策选了这样一个场所作为会面之地,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谈生意,反倒是体现出几分会知己的意味。只是徐怜尚不知道,自己打算弹的这曲《高山》,能否和得上王策的《流水》。
汽车从横穿东湖的绿道,缓缓向湖心的琴台驶去。绿道的两侧,种植着绿色的植木。视线穿过植木的遮掩,则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湖面。这份闲憩的风光,让徐怜舒服地眯起了眼。
可是,温婉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想到即将要与华国巨头企业的董事长会面,她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地深呼吸调节着情绪。
显然,今天王策是包了场,从进入绿道起,徐怜就没见到过其他游客。
大约五分钟后,随着一脚平稳的刹车,汽车停在了古琴台的门口。三人从车上下来,往古琴台的正门里走去。
“等等!”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徐怜转过头去一看,是一位穿着衬衫的男子,大约四十岁上下,带着金丝框的眼镜。
“蒋毅凡,你不是接徐教授去了吗?”那男子问道,旋即又看向了徐怜二人,“这两位是?”
“汪处长,这两位正是徐教授和温婉小姐。”蒋毅凡苦笑着道。
那男子的脸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抽,“小蒋,你这刚上班没多久呢…你怎么…”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以为蒋毅凡在扯谎。
“瞧您说的,这位真是徐教授。我一开始也不信,徐教授最后还给我看了护照信息…”说到这,蒋毅凡有些脸红。
汪处长看了看徐怜的大裤衩,皱着眉头,“这明显是汉昌哪所高校的学生,你赶紧再回去,徐教授说不定还在等着。”
“咳咳。”徐怜打断了两人,“我真是徐怜。您要不要也看看护照?”
汪处长都气笑了:“看什么护照,徐教授都都多大高龄了?!我不管你事从哪里得到消息过来恶作剧的,现在赶紧回去,啥事都没有。不然,等会王总出来…”
温婉本来就紧张,此时看到几人在争执,反而莫名显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那汪处长一看温婉的神情,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笑了笑,准备乘胜追击。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多时,出现了一位男性的身影。
“都在干什么?真这么大动静,把东湖的水鸟都惊跑了。”
只见说话这人,轻纱、布鞋、檀木念珠,两撇八字胡、一脸富贵相。
徐怜笑了笑,向来人深深鞠了一躬,“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