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骧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能在勾心斗角的夺嫡争斗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当今天子自然不会是蠢人,周骧站在翁濮阳旁边,负手而立,语气深沉
看来这幽州的形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到底是什么人在和我们作对,居然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敢对朕的锦衣卫下手,他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翁濮阳摇了摇头
陛下,我们的对手绝对不止一个,那安小子肯定也有帮手,否则就凭他和军中的那些莽汉,怎么能查得出来根深蒂固又善于隐藏的锦衣卫据点?
周骧眯起双眼,
翁师的意思是,有和锦衣卫一样的谍战组织隐藏在幽州?那么为什么我们之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翁濮阳抬起头看着周骧,言语深沉的说道
陛下,老臣有种直觉,如今的幽州局势,已经不仅仅是谁能掌握东北军权那么简单的问题了,单单从那个安家小子目前的表现来看,恐怕我们当初都走了眼,此子的心机和谋略,一点也不比他的父亲逊色,更加可怕的是,他对朝廷的态度,恐怕绝对没有他父亲那样忠诚
周骧紧皱着眉头,继续来回在清心殿中踱着步子
翁师,你的暗棋能不能打探的到,那个安小子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翁濮阳摇摇头
陛下,是什么情况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刺杀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要是他已经死于火毒,黄棋城那边恐怕早就开打了,而他舅舅殷寒山至今按兵不动,就证明安良依然活着,不管怎么说,他如今都是名正言顺的幽云王,朝廷绝不能做的太过火,否则,更会让幽州军心民心都倒向他那一边,情况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那翁师的意思是?
老臣恳请陛下从新拟一道圣旨,快马加鞭追上逍遥王的车队,换回之前的圣旨
周骧怒目圆睁,激愤不已
如今局势尚未明朗,难道我们现在就要主动退缩?把幽云兵权拱手还给安家?
翁濮阳听完周骧的话语,艰难的自己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一边向门口挪着步子,一边略带疲态的说道
我在北方的眼线传回消息,胡人首领楼兰杰已经收拢各大部落控弦之士近十万,打算南下攻打并州,到时候凉州铁骑,包括京畿之地的守军恐怕都要北上御敌,陛下现在还是责令兵部整顿兵马,筹措粮草,叫将士们准备北上御敌吧
周骧依然心有不甘的说道
那幽州局势。。。。
已经走到门口的翁濮阳叹了口气
陛下放心吧,何辅臣没有把握收服所有东北边军,他安良也同样没那么容易,东北军如果真的铁板一块,孙文远等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陈銮给策反?更况且就算让他安良收复了大半边军,等到女真南下大举进攻,二十万边军肯定也好受不了,如今朝廷只需要在暗处推波助澜就可以了,不要再对幽州有太大的动作,否则效果,容易适得其反
话说完,翁濮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清心殿大门,慢慢的下了台阶之后,清心殿的大门再次关上,翁濮阳也自顾自的叹息了一声,其实这位坐镇皇宫几乎一甲子的谋士还有很多话没和周骧说
安良之所以在幽州能够快速起势,而且几次逃过截杀,证明背后帮衬之人必定手眼通天,说不定那个暗中和朝廷叫板的就是京城的某位大佬。还有那个何辅臣,年纪大了倒是学会装疯卖傻了,一个执掌兵部几十年的黄紫公卿,会眼拙到看不出来朝廷的谋划?对于幽州的一些细节手段,根本就是通过你兵部之手实施出去的,而你依然在这里装作毫不知情
就连何辅臣这个本朝第一谏臣都开始藏拙,那朝堂之上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暗流涌动,当今天子不去琢磨帝王权术,就靠着锦衣卫来监察百官,岂不是寒了人心?并且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明白君臣和主仆之间的区别,总想把天下所有都攥在自己手中,可人的手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了,万里江山都是你的,对于权利又何必去斤斤计较
唉,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反正不管未来如何,都跟自己这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关系了,至于未来史官如何评价自己,翁濮阳也毫不关心,总之无论褒贬,这巍巍青史,只要能留下他的名字,对于这个在皇宫画地为牢把天下九州当做棋盘的翁濮阳来说,就足够了
困坐京都数十载,看尽天下风云,算尽人间权谋,阅尽世间百态,流芳百世不必,遗臭万年无妨,我翁濮阳自认无愧于天子,无愧于国家,陛下啊,就让老臣此生最后,为幽州的那个小家伙谋一次,也算替你们周家,还给他安牧一个人情
铺满汉白玉的皇宫里,独自一人步履蹒跚的翁濮阳拄着拐杖,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