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林生便关了窗子,决定还是先睡一觉为好。
虽然旧屋里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林生却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起床,亦是神清气爽,他稍稍活动活动筋骨,便出门准备弄些吃的。
原本他准备去那小荒山里看一看,毕竟那里比较近,就是不知道为何村里的猎户们不去小荒山打猎,而非要去看起来更危险的大荒山。
然而还没出村,他就被村长给拦下了。
“早。”他打了个招呼,却看见村长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山里危险,你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他告诫林生,语气十分严厉。
林生的眉毛微不可见的跳了跳,“为何?”
“这山里树林茂密,阳光透不进去,十分阴暗,村里人一般也都不会过去。”
“原来如此,只是我昨晚好像看到……”林生似是犹豫着,一点一点吐露他昨夜看到的景象。
村长见此,沉默了一阵。
“那是他们要去祭拜山神娘娘。”
“山神娘娘?”林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
“嗯。”然而村长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转身走了,他佝偻着背,整个人显得异常的苍老。
他那欲说还休的神情,让林生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只是既然村长说了让他别去小荒山,林生一时便也不准备去看看,至于早饭什么的,还是啃啃干饼好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
“喂,你昨天给我喝的什么酒,一杯就倒,害我后来回去就睡着了,连狼肉都没吃上,早上起来什么都没有了!”年轻猎户皱着眉头厉声斥责,但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
不行不行,这样的态度太过强硬。
回忆着昨晚那隐约的手感,他神情有些凝重。
还在思考之时,他已经来到了林生的旧屋前,下意识的敲了敲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他后退两步,甚至有着逃跑的想法,只是林生就坐在门旁的桌椅处,一起身一伸手,就打开了门,一下子出现在年轻猎户面前。
看到他来,林生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只是平常的对他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猎户刚一开口,便觉得自己的口吻有些过于暴躁,努力压抑了一下,“那三头狼,你是不是见过。”
昨夜他摸到的那只笔,现在想来,触感绝对是狼毛。昨天遇见狼尸时他见到过掉在一旁的旧笔,笔杆的样式也和林生的笔一样。
虽然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但林生或许见过那三头狼,甚至可能认识杀狼之人。
林生抬头看了看他,笑了。
虽然他一直没有说过,不过这并非是他想要隐瞒什么,只是别人没问罢了。于是他点点头,十分坦然的回答,“是我杀的。”
年轻猎户愣住了。
他觉得林生可能是认识杀狼之人,但关于他就是杀狼之人的想法却只闪过那么一瞬,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不过现在林生这么直白的承认了……他就更不相信了。
林生却也没有在乎他相信与否,只是淡淡的笑看着他,看起来就像个亲切和蔼的长辈。
终于,年轻猎户咬咬牙,似乎是想要赌一把般看着林生。
“你会捉鬼吗!”他直白的询问道。
“捉鬼?”林生有些诧异的反问,似乎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的,毕竟……
“对,就是捉鬼。”年轻猎户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胆怯。
“那么,你想捉的,到底是什么鬼?”林生没有否认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而是向年轻猎户询问。
“就是这山里的恶鬼!”年轻猎户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却突然打了个寒蝉,似乎有冷风从他脖颈处吹过,让他不由的心生寒意。
“你说的恶鬼……是你们祭拜的那个山神娘娘。”林生了然。
“就是她!”年轻猎户压低了声音,皱起了眉,眼神中流露出几丝悲怆。“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发觉我们村中的异样。”
林生思索了一下。要说异样,他发现了不少,不过想来,年轻猎户要表达的,应该是那一点。
“你们村中,似乎没有少年。”
准确来说,并不是没有少年,而是没有孩子,从刚出生的婴孩到十三四岁的少年,这个村子里却都没有见到。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村中如年轻猎户这般十八九岁年纪的也很少见,更多的都是刘猎户这般三十多的男子,他们都有妻子,却没有孩子,实在让人不由生疑。
“那个女鬼她,吃……人。”年轻猎户咬着牙,狠狠的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却在说完话的那一刻,深深的打了个寒蝉。
明明是白天,阳光却像是没有温度一般,整个旧屋内都冷了几分,一股寒意深深的揪着人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略微沉默了一晌,林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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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说到这里,就连客栈内听故事的几人都深深打了个寒蝉,客栈外仍是暴雨倾盆,木屋微微摇动,浸水木头的吱嘎作响,无一不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忧虑来。
“这有什么吓人的。”不知何时,大汉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一旁,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却异常诚实的朝后靠了靠。
故事并未结束,所以林腾渊只是简单的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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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们村最小的人了。”年轻猎户苦笑了一下,以往那种嚣张气势早已不见,
“从我有记忆以来,村里人就告诉过我,小荒山是个危险的地方,阴冷黑暗,长年见不到太阳。小荒山上有个山神娘娘,村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小荒山上去给她祭祀。”
“说是祭祀……祭品其实就是孩子。”
“给这山神娘娘祭祀,其实她也不会保佑些什么,风调雨顺什么的她一概不管。但如果不去,那么她一定会降下诅咒,惩罚我们村人,让田地里的谷子歉收,让我们村人一直处于饥荒之中。其实平日里,就算是那些本该丰收的好年头,我们村也种不出多少粮食。”
“我们不是没想逃过,但村里的人逃不出这个村子,最多也就到大荒山内部,再远就会跟鬼打墙似的,绕回这村子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村里没有人再生孩子了。一方面,只要有新生儿出生,山神娘娘一定会让人把他祭祀了。有人尝试偷偷养着孩子,可无论如何都会被她给发现,给村子里降下惩罚,最后逼得其他村人把那人的孩子给抢出来,献祭给她。日子久了,人的心也凉了,不再争了。另一方面,好像我们也生不了孩子了,所以很久都没有新生儿出生了。”
“其实以前村里和我同龄的孩子还有几个,但现在,只剩下我了。”
“小孩献祭光了,但山神娘娘还不放过我们,我的那些朋友……也都被村人选出去献祭了。”
“一个一个的,他们全都走了,就剩下我。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山神娘娘没有接受我。但她仍然要我们献祭,每当我们这些猎户打了些什么野味,都必须给她献祭一大部分,否则可能就会在夜里遇到野兽袭击我们村子,都是从小荒山上来的。”
“我们就这样,被这个山神娘娘……不,被这个女鬼,深深的困在这村子里,困在永无止境的地狱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