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龙青和吴羊都到了束发的年龄。跟父亲龙炎一样,龙青长得身量颀长、剑眉星目,下巴中间竖着一道明显的沟壑。多年的打猎生涯将他练就得骨健筋强,结实有力。相比起来吴羊要瘦弱许多,身长六尺四,尖嘴猴腮,发色焦黄,眉毛又短又粗,一双三角眼细小而锋利,时而透着精光,像在一直搜寻着什么。
两人同为军户人家子弟,到了这个年纪,必须去卫所应召入伍。
龙青本以为父亲会送自己和吴羊去南京的卫所。可没想到当父子二人聊起此事时,龙炎却对他说:“我和吴羊他爹商量过了,你们都成年了,这次就自己去吧。再说,从咱们这儿到南京城的路,你比我还要熟。”
龙青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道:“爹,你说真的?”
龙炎笑了笑,说:“嗯。怎么,难不成你们俩猴崽子在卫所当差,还要我和你吴叔叔一起陪着?”
龙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着说:“那……那倒不用。”
知道龙青要有段时间不能回家,何氏和龙琴语给他准备了一大堆衣服、食物,以及各种治跌打损伤的药。何氏甚至给龙青多纳了几双鞋让他带着。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日子,两个女人家对着龙青是千叮万嘱、依依不舍,就差相拥而泣了。龙炎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直到最后才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了几句“万事莫逞强”“平安最重要”之类的话。
离了父辈的约束,龙青和吴羊快活得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嬉笑打闹了一路,不知不觉间,南京的城墙已然在望。进城前,两人决定先在城外的小酒铺里歇歇脚。
正当他们坐在桌边,聊着进城后是先赶去卫所报道,还是先去曹九曹大哥那儿耍一会儿时,一个腰粗腿圆的黑胖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的头发用一块布包着,上身穿着一件短褡褂,露出胸口茸茸的毛。他四下看了看,便吆喝着向店小二走去,大嗓门格外惹人注意。原来他只是讨口水喝,不料却被小二耍弄,哄骗着喝了一杯酒。这一杯下肚,少年很快就变得醉醺醺的,说话的时候连舌头都打结了。
小二本来只是想借机多卖点酒水,可费了半天工夫,这少年背囊里除了一袋干粮和一些旧衣裳,身上竟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气得小二用拳头狠狠捶了少年几下,哪知这少年皮实肉厚竟一点都不觉得痛,还以为小二在和他逗着玩,一个劲地在那儿咧嘴傻笑。这一幕引得许多路人围观,众人如同看猴戏般,笑得死去活来。
黑胖少年虽然醉了七八成,但依然记得自己还有紧要的事情,大喊道:“不玩了不玩了,我还要进城找军营报到。你这水喝得人怪晕的,我不能再喝了。”说完起身就要走,小二想拦他,可根本拦不住。
此时,一青衣少年从围观人群中走出来,挡在黑胖少年身前。他面带不屑地说:“就你这种傻子,还是不要去军营里惹人嫌了。留在这儿扫地刷碗,或许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
黑胖少年看到有人挡着不让他走,不禁有些恼怒,“你谁啊?别挡道,让开。”说着就伸手向青衣少年推去。可没想到青衣少年身手不凡,只见他肩膀微微一闪,让过了黑胖少年的一掌。同时,左手握拳猛地一下击在黑胖少年的心口。黑胖少年踉跄着往后退去,青衣少年快走两步,对着他的面门又是一拳。紧接着脚下一个扫堂腿,直接将黑胖少年扫倒在地。
青衣少年将双手负在身后,轻蔑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黑胖少年,吩咐随从将其捆绑起来交给小二处置,自己则傲然离去。小二见黑胖少年已经不能反抗,便对他拳打脚踢起来。龙青于心不忍,忙劝住小二,帮黑胖少年付清了酒钱。
龙青帮黑胖少年松了绑,吴羊跑到一旁打了桶井水把黑胖少年浇醒。少年醒了酒还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晕过去了,而且脸上平白添了瘀青伤口。龙青询问他的来历,才知道他名叫高大伟,是个平民子弟。年幼时便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长大。如今成人也不好再靠别人的救济生活,便离开了村子。可苦于没有生计,听说南京卫所正在募兵,月饷足有八九钱银子,便特意赶来南京试试。他想着自己身强体壮,说不定能被选中,等熬个几年攒够钱,回乡后还能买几亩良田,娶个婆姨过上安生日子。吴羊一听,巧了,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便让高大伟跟他们一起进城。龙青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平民子弟也可以去卫所参选?等他们到了城门口看到告示,才知道南京卫所这些年一直缺额,才不得不从平民中招募兵员。
由于高大伟是平民子弟,不能像龙青与吴羊他们一样验明正身后便登记入营,需要通过考核才行,高大伟虽然没有学过武艺,但天生神力。校场上,他一口气举起五石的石锁绕场狂奔了一圈,不大工夫就回到负责考核的小旗面前。高大伟这么一大圈下来也没出多少汗,小旗却吓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这二货,跑完就跑完了呗,倒是把手里的石锁放下来啊!怎么举着个石锁就过来了,还在自己面前不停地傻乐。“别过来了,再近就被你砸死了!那边,把石锁放那边去。好了好了,你过了。走走走。”小旗手舞足蹈地赶紧让高大伟过关。
三人来到营中集合,负责操练的贺总旗给他们训话。贺总旗疾言厉色,严申军中的规矩和奖惩制度。只因前段时间,五十多名倭寇横行江南一带,最后一路打到南直隶南京城外。可笑的是朝廷竟然束手无策,引得天子震怒。所以此次的新兵操练,贺总旗他们可不敢再走个过场。
其间,贺总旗特意将一人领到众人面前,介绍道:“此人名叫杨明鉴,将门之后!其父乃是平凉府左卫指挥使司百户,正六品的武将。虎父无犬子,杨明鉴还在武乡试中考中了武举!”贺总旗一通猛夸,说此次杨明鉴知道家乡倭寇泛滥,赶回来为国效命,是你们这群大头兵的榜样等。
台上,杨明鉴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他拥有小麦般的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如旗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珠中,隐隐透着一股凉薄气息。龙青他们认出了这个人——在酒铺出手对付高大伟的青衣少年。
吴羊用三角眼厌恶地瞥了一下傲然而立的杨明鉴,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低声对身旁龙青说:“不就是个鼻孔朝天的富家公子哥嘛,这个武举一定是靠他老子的关系疏通钱财打点得来的。也不知道他嘚瑟个什么劲。”
杨明鉴也看到了人群里的高大伟和龙青等人,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训完话,贺总旗开始将众人分组。龙青、吴羊、高大伟分在了同一组,三人心中甚是欢呼雀跃。可下一刻他们郁闷了,在指派队正时,贺总旗竟然让杨明鉴做了他们的队正。
很快,更为郁闷的新丁操练开始了。
本以为进来后可以学到高深武艺的龙青等人不免大失所望,每日里都在重复着简单枯燥的练习。什么阵法、步法、旗语,还有号令,真不知道这些东西练得再熟又有什么用处。步法走得精准,旗语看得明白,难道能用来上阵杀敌?最后还不是得实实在在地拿着大刀片子砍人才行!
起初,这三个人只是在休息时互相抱怨,没多久就变本加厉,不但在操练时不上心,还变着法子地偷懒、打诨。没想到身为队正的杨明鉴直接将此事上报贺总旗,结果是哥仨儿每人领到二十军棍。
三人被剥去衣衫,强按在地上。龙青仍不服气,用力挣脱的同时,昂首抗辩道:“凭什么打我们!不就是操练个阵型、步法,喊喊口号嘛,又不能用来上阵杀敌。我不服!”
“慢,把这小子给我拉起来。”贺总旗挥手止住两旁准备行刑的士卒,走到龙青近前,上下打量了龙青一眼,笑眯眯地问道:“不服气?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能打的,现在我罚你们还感觉特别委屈?”
龙青倔强地抬着头回答道:“是。”
贺总旗点点头,捏了捏龙青紧实的肩膀,说:“看样子是错怪你了,你小子是真的挺能打。啧啧,这身板打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十个呢?我算你厉害,一个能打一百个,这样差不多了吧。”
龙青被贺总旗问得哑口无言。
贺总旗的脸慢慢贴近龙青,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厉声道:“你就是再能打,到了战场上顶个球用!你打得了一千人、一万人吗?!都他妈猪脑袋让驴踩啦!”说着,贺总旗又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吴羊和高大伟,“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说了你们也不懂!用指头戳人疼,还是拿拳头打人疼,这总该明白吧。你们要记着,上了战场,你们就是一个人,你们必须做到眼只看旗帜、耳只听金鼓。所有人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再让我知道你们偷懒打诨,通通给老子滚回去种地!”贺总旗转头冲两旁士卒吼道,“还愣着干吗?给老子打!”
杨明鉴一脸肃穆地站在那儿,看着吃瘪挨罚的三人,心里得意地暗骂道:“傻子,一群傻子!”
原先还有些新兵想有样学样,现在看到龙青他们的下场都消停了。而龙青几人是鸡也做了猴也儆了,终于想通了。贺总旗的话说得没错,不过杨明鉴那小子着实可恨,居然暗中告密。龙青等人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正儿八经地比过杨明鉴,争回脸面。哥仨儿不但平时的操练开始认真对待,就连休息时也不放松,还约定要互相督促。于是,吴羊盯着龙青、高大伟练旗语,龙青和高大伟则架着麻秆儿吴羊练石锁。可有一件事,却让龙青和吴羊哭笑不得。三人里长得最为粗犷的高大伟居然有脸说:“我怕黑!还怕鬼!”
这个胆小如鼠的小子!龙青和吴羊商议决定,必须帮他练练胆儿。
这天夜里,营地内其他人都早早休息了,龙青三人悄悄起身离开营房。夜凉如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四周的草木看起来黑影幢幢,格外瘆人。高大伟半闭着眼不敢看四周,紧紧贴着龙青和吴羊,硕大的身躯恨不得挤进两人的中间。他哆哆嗦嗦地向前边走边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练啊?”吴羊心里其实也有些害怕,可又不愿在高大伟面前显露。虽说他挺着胸膛,脑袋却不停地转来转去,生怕突然冒个什么东西出来,所以实在没工夫搭理高大伟。龙青走在最前面领路,话语间带着一丝兴奋地答道:“急什么,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走了有一个时辰,龙青终于停下脚步。
举着火折子,龙青指了指面前杂草丛生的凌乱坟头,转头对高大伟说:“大伟,我和吴羊就陪你走到这儿。接下来你自己进去,只要在这乱坟岗采满一百根草,就算你过关。”
高大伟听到龙青的话,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定了定神再往四周看了一眼,急忙摇头,“龙、龙哥……那可都是坟头草!我……我不行。我……我今天还拉了一天的稀,你看这小腿直打飘,要不……咱们改天吧……”
龙青瞪着他,“不行也得行!今晚好不容易避开杨明鉴跑出来,下回没准被他看到,我们又要挨棍子。你赶紧进去。”
高大伟哭丧着脸,说:“真的不行,我亲奶奶说过的,我五行火旺,你还让我去拔坟头草,这一下我就烧死了!”
吴羊在旁边“噗”地笑出了声,“鼠辈,你不是说自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嘛。爹妈长啥样都记不得了,哪儿又冒出来个亲奶奶啊!”
高大伟结巴地说道:“我、我……”
吴羊笑着打岔道:“我什么呀我!放心,你要真出事,来年我和龙哥铁定去你坟头帮你拔草。”
“吴羊,你别再吓唬他了。”龙青埋怨地看了吴羊一眼,接着安慰起高大伟,“大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就在外面帮你看着。不会有事的,你速战速决,我们也好早点回去睡觉。”
高大伟磨蹭了半天,还是没拗得过二人。临行前,他哀怨地看着龙青、吴羊,说:“我真的去了?”龙青、吴羊不耐烦地挥手。高大伟终于一步抖三抖地往乱坟岗里走去,可才踏进去没几步,马上又嗷嗷着飞奔出来,涕泪涟涟。没想到这么一个威武的汉子,竟可以有如此娇柔的姿态。在龙青和吴羊的坚持下,高大伟又接连尝试了几次,最后就差没尿裤子了,坟地还是没走进去多少,更别提拔坟头草了。眼看天光渐亮,三人只好先回营地。
此后,龙青与吴羊逮着机会就抓高大伟半夜去乱坟岗练胆。可高大伟的胆子没肥多少,倒把吴羊的胆子给练壮了,这小子都敢浑身插满枯骨吓唬高大伟了。
操练期间,龙青等人发现,时常有一个年近四十、身穿葛布直身的清瘦男子在营内随意走动。他皮肤粗黑,双眼细长而且常常带上一种病态的黄色,使人不欲久看。但此人有一异于常人的特征被龙青无意间发现,他的指掌比一般人要来得纤细。这名清瘦男子有时会站在校场边看着大伙训练,偶尔还会在休息时间坐下来和众人聊天,聊一些比如大家对营中训练的感受等。不经意间,他问了众人的家乡和家境情况。众人对这个人也有些好奇,便打听起他的身份,最后只知道他姓韩,凤阳府亳州人氏,此次是来南直隶探亲的,大伙不疑有他,慢慢地和他熟络起来,有些事也就一五一十地答了。甚至吴羊还曾向他大吐苦水,高大伟跟在旁边一个劲地不停点头。可这事过去的时间一久,大伙也都把这事给淡忘了。
营中的日子过得飞快,经过半年的操练,大家终于等来了最终的遴选。这次遴选,关系到每个人的归属。到底是被留在南直隶当差,还是被派去护卫哪个王府,抑或去屯田、放马,都看这回。杨明鉴自信满满、志在必得,每天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神色。龙青和吴羊有些忐忑。不过也有例外,高大伟就无所谓被分到哪儿。反正到哪儿当差,都少不了他的饷银。所有人在选拔中都铆足了劲儿表现自己,但等结果出来后,包括龙青三人组以及优秀学员、武举杨明鉴在内,居然全都被派去放马。
杨明鉴十分不满,正要冲去找贺总旗质问,没想到贺总旗先来找了他们几人。贺总旗一脸遗憾地看着几人,“没想到,你们几个居然是这个结果。”
高大伟憨厚地笑着说:“总旗,我倒是没什么。哪儿当差不是……”
“闭嘴!”杨明鉴怒气冲冲地冲着高大伟吼道,接着他看着贺总旗问:“总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不可能没有通过。”
“就算是搞错了,现在也没办法。”贺总旗看着两眼喷火的杨明鉴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急,我给你们几个托了关系。五军营那儿还有个特训,如果你们能在特训中通过,就有机会去京师当差。你们看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听到还有机会,龙青与吴羊纷纷应允。高大伟不愿与龙青他们分开,也答应了下来。杨明鉴虽然心中不忿,可也别无他法,只好跟其他落选的人一起,由贺总旗带领着去往五军营的驻地报到。
进到五军营,他们才发现接下来要训练他们的新教官,居然就是之前那个时常在营内走动的清瘦男子。并且,这次人家可不再那么亲切和蔼了。他上来就是一顿臭骂,“你们这群废物,我就是你们接下来的教官,韩潇。一个个资质这么差还敢抱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让你们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训练。”
众人傻眼了。吴羊和高大伟想起之前的对话,才察觉他们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然而后悔也没有用,五军营的训练马上开始了,强度和新兵营简直是天差地别。不仅如此,还设置了很多新的训练项目。比如练习水性、使用火铳、骑射等。每天这群小子都被韩潇的魔鬼训练法折腾得苦不堪言,还不敢有丝毫抱怨。只要有人显露出一丁点的懈怠,马上就会被罚以数倍的量,完不成还不许吃饭睡觉。
同时,军营中流传着关于韩潇的骇人传闻。说这位韩大人,曾是传说中嗜血成性的“辽东夜不归”,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他单枪匹马干掉多少多少蒙古人……在众人眼中,他就是鬼见愁,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特训期间,韩潇在与众人的接触过程中了解到每个人的特点及能力,还知道了龙青乃是故人龙炎之后。可他却没有向龙青言明,不知道心中是何打算。
突击训练三个月后,韩潇带众人出城,来到四十里外的一处山林,说是训练众人的野外生存和潜踪匿迹之技。到达目的地后,又是连着几天强度极高的特训。众人简直累得灵魂出窍,每天躺下后直直地睡得不省人事。
可就在这天夜里,驻扎在山里的大营出事了。
一伙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毫无征兆地夜袭营地,将尚在睡梦中的所有人等一网打尽。甚至连恶魔韩潇也没躲得过去,被黑衣人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黑衣人头目让众人说出所属编制及此行的目的。韩潇奋起反抗,反倒呵斥起那头目来。没等他说上两句,就听那头目冷哼一声,“把这个嘴硬的,给我拖出去砍了!”几个黑衣人架着韩潇往外走,没一会儿就传来韩潇的惨叫声。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韩恶魔就这么死了?!龙青忍不住小声地骂了一句脏话,吴羊紧张得全身僵硬,高大伟早就被吓得腿软到不行。就连平时总是嘲讽脸的杨明鉴,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接着这伙黑衣人将众人分开关押、审讯。结果有的招了,有的没招。龙青是铁了心一句话也不说,即便逃不过一死,也不能做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问完话后,众人又被聚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每个人脸上都神色复杂。两个时辰后,众人如同见鬼了一般看到,已经被砍死的韩恶魔和黑衣人头目有说有笑地一同走了过来。
原来,这起事件是此次操练的一个重要环节,测试众人的忠诚度。结果不言而喻,当然是招了的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没招的顺利通过。龙青、吴羊、高大伟、杨明鉴,都在通过的人选中。杨明鉴见这三人居然阴魂不散,还要继续跟他们共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当然龙青他们也觉得杨明鉴这个小人相当碍眼。
不过事后谈及此事,仍是十分有趣。龙青原本只是以为吴羊可以幸免过关,高大伟天生胆小,可能不用严刑逼供,就吓得全部都招了,没想到他居然也能通过考验。私下向他打听此事时,这小子不无自豪地说:“咱们之前那么多回坟头可不是白去的。再说了,他们是人又不是鬼。我只怕鬼,人倒还好。”龙青和吴羊不由得为他感到高兴,牺牲了这么多睡觉的时间总算还有些用处。
回到营地,韩潇集结余下的众人。这一次,他总算不再阴沉着一张脸大声呵斥了,而是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韩潇。之前所有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身份都是掩饰。同样,你们之前也并没有落选,而是我发现了你们的潜质,给了你们更多的考验。在此,我要恭喜各位,你们已经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校尉了,有资格领取朝廷赏赐给你们的飞鱼服和绣春刀,希望你们将来别让我失望。另外按惯例,你们本可以回家探望一下父母、妻儿,但事有轻重缓急,朝廷现有一项紧要的差事需要你们去办,所以探望家人一事只能延后了。”
龙青他们听到自己已经成为锦衣卫,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等众人再各自领取了飞鱼服及绣春刀,更是激动不已,一个个急急地穿戴起来。人靠衣装,马靠鞍。换成锦衣卫的装扮,人人皆是神采飞扬。人群中,龙青与杨明鉴更显气宇轩昂。就连瘦小的吴羊,也感觉比原先挺拔了不少。高大伟兴奋地直念叨:“我还担心没有我合身的呢,没想到正好!”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之前所受的一切苦累煎熬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