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玲珑心惊的不仅仅是刚才那似有还无的匆匆一眸,而是这沈家堡大少爷沈成连的模样赫然是他爹沈墨当年的模样。像,实在是像极了。跟师傅珍藏着的那副沈墨当年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师傅,这画中之人是谁?”小小的她并不明白,师傅为什么时而对画中之人流露温暖的情意,时而又似厌烦苦痛,恨不得将画撕毁。
师傅并没有回答她,只拥着她小小的身体,告诉她:“玲珑,不要相信别人,任何人都不能够相信,尤其是男人。”
玲珑蜷缩在师傅的怀抱里,感受到她的颤抖与绝望。她小小的手臂环住她,告诉她:“师傅,玲珑记住了,这世界上,我只剩师傅您一个亲人了。”
一晃眼,玲珑已经长大。
鹤发童颜的师傅对她说:“玲珑,你五岁入谷,到如今已有十个年头,是该出谷去见识一下了。”
“师傅,玲珑不想出谷,只想陪着您。”
“傻孩子,你又怎么能陪我一辈子呢?你不想为你全家报仇了吗?”
是的,玲珑始终没有忘记,她担负着复仇的使命。如今,羽翼丰满,她一定要报了那血海深仇。
“你出谷之后,替师傅留意一下那个人,如果遇到他,替师傅问一问。”她顿了顿,才又继续道:“问一问他,是不是还记得苏梅。如果他已然忘记,你替为师杀了他。”
沈墨呵沈墨,你可记得苏梅?
屋内灯火熄灭,玲珑这才回过神来,翩然离开,却是心事沉重,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沈成连熄了灯后,听见门外之人离开,这才跟随而出,青衣随夜风舞动,俊秀异常。一路跟随,心中不断地推测着来者之意,既无行刺之举,又无偷盗之意,仿佛只是游赏一圈而已。只是他这般动作却没有人发现,这帮守卫应得加强训练了。
沈成连见他进了北院,待他靠近时,已然失去了来人的踪影。
北院?木家大小姐不是被安排在这里吗?难道……
他折回房中,躺下,一夜无眠。
清晨,鸟语花香,晨光撒落下来,隔着花草枝叶,在地上形成了斑斑驳驳的映像。玲珑起床,叫醒了青烟和紫玉。
青烟揉了揉眼睛,嘟哝了一声:“呀,我怎么睡得那么沉。”
“许是累着了,我也是舒服地睡了一夜。”紫玉附合着,还美美地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唯有玲珑浅笑,中了她特制的安睡粉,想不睡好都不行。
青烟和紫玉草草梳洗,便去隔壁服侍木嫣然了。玲珑取出布匹和针线,开了窗子,开始了她的绣工活。她可没有忘记,她是个绣娘啊!
青烟和紫玉来到的时候,木嫣然已经醒来。只是双眼微肿,像是哭过一般。
青烟看了看紫玉,不知道该如何说,但见木嫣然婉尔一笑,道:“昨夜多喝了些水,不想却得了这么大个眼圈。青烟,帮我多扑些粉吧。”
青烟点头称是,心里暗想,这般明显哭过的痕迹,小姐的理由真是牵强。青烟是从木嫣然让紫玉送信给张戴的时候才知道木嫣然是如此中意张戴的。可是她和紫玉都不喜欢那个张公子,文文弱弱,既无钱财,亦无功名,更不是坚决果断的人,小姐属意这样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来了沈家堡,只愿沈成连公子能够真心对待木嫣然,好让她忘记了那个张戴。
替木嫣然梳洗打扮妥贴,听得她说道:“青烟,紫玉,等过些时日,我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就替你们选个好人家嫁了。你们心中可有属意的人?”
青烟和紫玉一听,愣住半晌。
“怎么?没听清我的话?”
紫玉看了看青烟,青烟也在看紫玉,两人‘扑通’一声跪下来,惊得木嫣然赶紧去扶:“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不要赶青烟走,青烟想陪在小姐身边,服侍您,照顾您。”
“紫玉也是,请小姐留下我们。”
木嫣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扶了她们起来。
“你们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不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她早已决定了,成亲之后让沈成连寻个理由休了她,这样便不会损了爹爹的信誉。以后若是跟在张戴身边,青烟和紫玉也是没办法留着的。她得早作打算,遣了青烟和紫玉为好。
青烟眼眶红红的,拉着木嫣然的裙摆,样子楚楚可怜。“小姐,青烟不想离开你。”
紫玉猛点头,表示自己的心意如同青烟一样。
见她们如此执着,木嫣然叹了口气:“唉,这是为了你们好啊。罢了,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小安受沈成连之命探听了一些消息回来。
“少爷,暮城木家共两位公子,一位小姐。”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沈成连频频皱眉,他当然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木大小姐木嫣然,小安还是如以前一般愚笨。唉,他可怜的小童,“你可有打探到,木嫣然会不会武功?”
也怪他对这门亲事不太上心,所以事先也没有去了解木嫣然的底细。除却她作为木家大小姐的身份,他对她一无所知。
“只听说木大小姐精通琴棋书画,女红尚佳,却没听说她会武功啊。”小安摸摸脑门,仔细回想着自己探听到的关于木大小姐的情况。
沈成连沉默了。思索半晌,再问:“她带了什么人过来?”
“有侍从、护卫,还有婢女,不过侍从和护卫昨儿个就回去了,只留下了三个婢女。”
三个婢女?或许,这是一条线索呢。
“小安,查一查那些婢女。”
“是。”小安嘴上应着,心里琢磨开了,少爷要他查那些婢女做什么?搞不懂哎!他一脚刚跨出门去,又缩了回来,回头对沈成连道:“对了,少爷,我还听说,木小姐来的路上遇上了劫匪,就在暮城与赤日城交界的城郊密林。”
“遇袭?”沈成连有些奇怪,怎么都没听说呢,“可丢了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