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仁见管事久久不回,也踏步出了小间,不动声色地走到胖子管事身后,管事正凝神苦思,朱仲仁不觉兴趣更甚。
“李伴伴,谜面说来听听,让朕来帮你一把。”
胖子管事此时才如梦方觉,荆帝朱仲仁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他听完赵明的谜面后,不自觉地跟着猜了起来,结果如同衙内一样,不得要领,射谜不中。
如今,朱仲仁也欲试试学识,胖子管事自然乐得如此,管事很快把谜面复述,朱仲仁听后,也陷入了沉思。
三四层阶梯处的衙内急得抓耳挠腮,遍射不中,而位于四层的朱其昌与荆轲二人,也互相尴尬地看着,荆轲认为一向冰雪聪明,聪明绝顶的王爷应该立马就能猜出,可左等右等,朱其昌也未说出射中的谜底,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四层的一对主仆射不中谜底,三层的一对也没有猜出,朱仲仁自诩文武双全,射中谜底该是易如反掌,可是,他想了又想,毫无头绪。
“李伴伴,朕乏了,先回了。你在外继续盯着,待有人射中,再告知朕。”
朱仲仁不愿承认射谜不中,找借口溜回去,但胖子管事跟在朱仲仁身边数十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朱仲仁的心思哪能逃得了他的眼睛。
三层,四层,不三不四层,都射不中赵明所出的刁钻谜底,于是,整个探幽阁陷入诡异的僵局。
赵明举目望去,在场诸人,或仰头凝思,或低头苦思,却全都不得要领,射谜不中。赵明心中大为舒畅,原本闲着没事看过的谜语大全,是真没白看。
“衙内,是否射中谜底,若是没有,我可就要上楼了。”
赵明笑看衙内,笑容中带着友善,但在衙内看来,笑容中只有戏谑和得瑟,赵明觉的生活就是那么美好,衙内的观感却正好相反。
衙内不说话,赵明也不等他,直接迈开方步,准备拾级而上,谁知他刚刚抬脚,却让人拦住。
“姓赵的,本衙内才不管什么射谜不射谜,本衙内今天就要灭一灭你的嚣张气焰。围起来。阿大,阿二,开餐喽······”
衙内的跟班狗腿上前围住赵明,衙内本人则开始解两条兽链,赵明指着衙内大声指责起来。
“你不讲信用,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你能怎么着?本衙内从来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了我!不要说让阿大、阿二解决你这个小白脸,就是一把火点了探幽阁,衙内我也不当回事。”
赵衙内一番狂言,使赵明异常震惊。赵明更是厉声斥问,义愤填膺。
“大言不惭,闹市纵火杀人,公然藐视王法,你不怕律法森严吗?”
赵衙内哂笑,“律法?不要说放把火,杀个人,本衙内就是罪犯谋逆,京师之中也无人敢抄我家。小白脸,快点跪下磕头,把衙内哄高兴,今日你才能出这个门。”
四层的朱其昌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朱其昌已经打定主意,即使泄露行踪,把事情闹大,也要不惜任何代价救人。只不过,他心中想救的不是赵明,而是赵明身后的蕊儿。
“荆轲,先救蕊儿。”
“王爷······唉······属下遵命。”
荆轲在一旁待命,赵衙内嗓门很大,嚣张跋扈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探幽阁,三层的朱仲仁当然真真切切全部听见。
朱仲仁早就把射谜抛到九霄云外,面色铁青地又一次来到胖子管事身后。
“李莲英,记下,日后朕要是忘了,你得提醒朕。”
“老奴遵旨!”
荆帝朱仲仁换了一种称呼,五大监之一的李莲英转身恭敬欠身领命,朱仲仁吩咐完后,继续看向三四层交界处,也不知是不是期待衙内再说出些什么。
见状,李莲英胖胖身躯挺得更加笔直,态度也愈发恭顺。
“衙内,你说话算数吗?该不会出了探幽阁,便不敢认了!”
“本衙内向来话重,落地能砸坑。休说出了探幽阁,就算是到了大理寺,衙内我也不怵,该怎么说还怎说!”
赵明引着话头,牵着衙内往前走,还差临门一脚时,一道突兀的声音陡然响起。
“衙内,住嘴!你再顺着他往下说,连人带家都要被卖了。”
向着声音来处寻去,一个青衫素袍,温润如玉,翩翩风姿佳公子立于四层下行处,淡然注视着赵明,赵明闻声也抬眼望去,二人正四目相对。
“赵公子,衙内虽顽劣了些,但你又何苦害人若此呢?”
赵明心中一颤,他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人识破了。赵明急中生智,想抓住衙内的把柄以作要挟,而图脱身之计。
“狄晖,你可算出来了,替我教训这个小白脸,改天请你喝酒。”
衙内一拍脑袋,才想起探幽阁还有一个狄晖,衙内虽然也看不惯狄晖,但是和赵明相比,狄晖就显得很亲切。
况且,狄晖就是衙内心中“别人家的孩子”,比他强的不是一点两点······
“你还敢喝酒,不喝你都醉了,满口胡言醉语,今日,你胡话够多了,放他二人走吧。”
位于三层的朱仲仁完整瞧见了这一幕,倍感欣慰。
“李伴伴,他是谁?”
朱仲仁的称呼又变了。
“卿相长孙,狄晖,国子舍各科成绩均独占鳌头,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堪称京师纨绔的一面镜子。”
李莲英了解朱仲仁,虽然他只问了“是谁?”,但想听到的绝对不止“是谁!”,朱仲仁一边听,一边点头,面露微笑。
衙内目中无人,嚣张日久,但他不傻。
在国子舍时,狄晖经常出卖他,害他皮肉之苦没少挨,经狄晖一点拨,衙内心惊不已,适时回过味来。
但他是在气不过,赵明竟然敢给他挖坑,还勾引着他往里跳,衙内咽不下这口气。
“姓赵的小白脸,你等着,狄晖可是号称郢京第一麒麟子,有他帮我,你就等着给我磕头吧!”
狄晖一出面,衙内如同在外受欺负的孩子,突然找到依靠一般,挫败感立马消失,不可一世的气势再次腾起。
“衙内,你再这样,我便报知山长知晓。”
“狄晖,你总是这样扫兴,我不爱和你耍玩。”
衙内神情一怔,怏怏后退,不敢再阻拦。狄晖的恐吓奏效后,踏步走下阶梯,赵明看着缓缓逼近的狄晖,骤然紧张起来。
眼前之人话虽不多,但冷静睿智,不好对付。
“赵公子,请。我替衙内应下,不会再找你麻烦,不过,刚才衙内所言,你可要慎而又慎!”
狄晖咬“慎”字咬得非常重,赵明知道狄晖已经射中谜底。
“风闻奏事,言辞构狱,在下不屑为之,事在紧急,无奈之举,何须慎之又慎?”
赵明拾级而上,蕊儿紧跟,刚上四层,赵明决定最后再玩一把。
“衙内,不如你再与我一金,我说出谜底,行吗?”
衙内忽然想到,他还没射中谜底,在衙内的思考方式中,能花钱解决的疑难都不能称其为疑难,衙内几乎本能地又要掏大黄鱼,幸好狄晖一把擎住他,瞪着他直摇头。
狄晖转向赵明,又说了一个请字,赵明也摇摇头,撇撇嘴,带着蕊儿上五层寻青梅而去。
“运气倒是不错。”
桂王朱其昌冷哼一声,轻声招呼荆轲,紧跟赵明蕊儿上了五层。
“卿相好福气!沉着睿智,机锋勇决。那个年轻人也有点意思,就是未免太过贪财,末了还不忘觊觎赵大衙内的怀中金。”
朱仲仁感慨完,吩咐李莲英,转身返回小间,等着戌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