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且慢”，令赵明瑜停下了步子，但也并未转过身来。
“卢驸马可还有事？”赵明瑜背对着卢正贤，语气淡了许多。
不知怎的，听到她那声“卢驸马”，卢正贤心里竟会不舒服。
难道说，她真的是妤姐儿？
卢正贤心里到底还是想弄清楚的，便道，“老臣有一事，倘若娘娘能答得出来，老臣便相信娘娘所言。”
妤姐儿和皇嗣妃虽说是没有交集，都没见过，但也未必就真的没见过，毕竟他也不可能事事都管着妤姐儿。
可这世上有一件事，是妤姐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外说的。
只要皇嗣妃能够答得出来，他才能对她彻底放心地相信。
“不必问了，我知道是什么事。”
赵明瑜心里悄然一松，转过了身来，双眸定定地盯着他，莞尔一笑，“外祖父想问的，是我娘的真正身世吧！”
卢正贤一愣，心里已开始相信她了，可还是没急着表态，点头应了声“是”。
“我娘虽说沦落为谢渊的贵妾，但我娘其实是长公主之女，当初长公主生的其实是龙凤胎，只是碍于当时风俗，不能对外说是龙凤胎，便将我娘给了一个侍妾抚养。”
赵明瑜轻轻地说着，眼里像是并无恨意一般，勾起了唇，“可后来舅舅病逝，长公主觉得是因为我娘的存在，克死了舅舅，所以长公主才会那样狠心对待我娘，这一切，是外祖父私下告诉我，叮嘱我绝不能往外说的。”
“我还记得，外祖父是在密室里说出的这个秘密，可对？”
卢正贤，“……”
若说他原先还有些怀疑，可此刻听到了这个，便再没了怀疑。
皇嗣妃竟真是……他的妤姐儿啊！
想着，卢正贤便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直接溢出了眼眶，想上前抱她，可又顾及到她如今的身份，不敢上前。
“妤姐儿……”
卢正贤眼圈红了，心里难受得都要呼吸不过来，老泪纵横，“妤姐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还活着，真好，真好啊……”
听到那句“妤姐儿”时，赵明瑜嗓子就有些难受，哽咽道，“是啊，外祖父，是我，是我，我还活着，我没死。”
说着说着，赵明瑜就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抱住他。
可卢正贤却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说道，“你是皇嗣妃了，外人不知道内情，妤姐儿，我不能连累了你的名声。”
“……”赵明瑜双手落空，却并未不快，只是心里十分无奈，破涕为笑，“外祖父多虑了，这会儿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有人守着的。”
才说完，赵明瑜就还像儿时那般，直接扑进了外祖父怀里，闷声道，“外祖父，你不知道上回在赵府拜师时，我见到你来了，心里是有多想喊你一声‘外祖父’，可那个时候，我还有血仇未报，不能连累你。”
“血仇？”
卢正贤震惊，随即反应过来，怒道，“妤姐儿，是杨栋？”
赵明瑜吸了吸鼻子，眼泪打湿了他肩头的衣裳，没否认，“除了他，还有谢妍，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地说。”
接着，赵明瑜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事无巨细。
卢正贤听了，心里越发痛恨自己没用，伸手抱紧了外孙女，泪水不停地流，“妤姐儿，你受苦了。”
除了这句，他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来。
妤姐儿所遭受的，何止是受苦。
那杨栋和谢妍，就是被凌迟也不够泄愤的！
“妤姐儿，他们如今死了，若是没死，外祖父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他们不得好死！”卢正贤松开她，替她抹了抹眼泪。
赵明瑜心里是五味杂陈，没再提起那二人，只轻声说道，“这世上除了外祖父知道我是谢妤，还有皇嗣和顾皇后，皇嗣是绝不会往外说的，可顾皇后，就未必了。”
“不过顾皇后如今对我还算信任，暂时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我还有时间来准备，在顾皇后公之于众之前，封了顾皇后的口。”
卢正贤认真地听着，听到皇嗣和顾皇后也知道，忍不住诧异道，“妤姐儿，你为何要告诉皇嗣和顾皇后？”
“告诉皇嗣，是因为皇嗣自己知道，他是得一个高人指点，至于顾皇后，”赵明瑜说着，顿了顿才道，“当初顾皇后想将我嫁给九皇子，我不愿，对顾皇后说了一句话，顾皇后从此便猜到了。”
“后来顾皇后百般求证于我，在一次进宫陪伴顾皇后时，顾皇后再一次问起，我没否认。”
其实不用她开口，顾皇后心里就早已肯定了她就是谢妤。
听到她开口之后，顾皇后不过是彻底肯定了罢了。
“草率！”
卢正贤一听，当即就板起了脸，训斥道，“你告诉皇嗣，皇嗣处处帮你护你，无可厚非，可顾皇后不是你什么人，对你也只是当成替身，你告诉她，便是埋下隐患！”
“妤姐儿，外祖父从小就教过你，做事绝对不能太草率了，前一次你不听，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一次你还是不听，万一顾皇后就是下一个杨栋谢妍呢？”
卢正贤的语气有些重，可赵明瑜半点也不生气，笑了笑，“是是是，这次确实是我鲁莽了，不过外祖父放心，我既敢告诉她，便就不会怕她拿这个来要挟我！”
赵明瑜说着时，眸子里绽放出一抹明亮的光芒来。
卢正贤抬头看着她，原本还生气的，可这会儿见到这样的她，便再也生不起气来了。
妤姐儿经历了那么多，明显是已经成长了的，也懂事了，都做到皇嗣妃了，比他还厉害。
妤姐儿从前是情窦初开，可如今的妤姐儿，已能明辨是非，无需他担心了。
“不过外祖父，顾皇后此人阴险狡猾，今日原是应由我在宫外接见您的，可顾皇后想用您来要挟我，故意不让您在宫外，”赵明瑜说着，声音轻了许多，“我是担心，她会对您下手。”
“左右长公主此次也回了邺都，说不定会在邺都住几日，要不外祖父也一并留下来吧！”
最后一句，赵明瑜眸子里尽是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