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琮？”
赵明瑜略有些怔愣，随即自嘲一笑，“一场梦罢了。”
昨夜她已说过那般伤人的话，以他的骄傲，应是被吓退了。
何况，她不愿与那个位置有半点牵扯，他却想要那个位置，二人原就不应该有牵扯。
“……”站在门槛边的莲心莲锦等人，略有些傻眼儿。
姑娘这是烧糊涂了吧？
这哪儿是梦啊！
秦王爷这会儿可是真的站在姑娘跟前，姑娘怎么就不信呢？
“阿瑜，是我，”杨琮张口，眼底略有些乌青，端过一旁的茶盏，递到她嘴边，“你发热有些重，要多喝些水。”
听到他开口，声音听着不像是在做梦，赵明瑜又愣了愣。
她不是在做梦吗？
可她怎么会听到杨琮的声音？
杨琮昨夜明明就说了“好”，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我这是在做梦，你不必骗我。”赵明瑜略略垂眸。
“……”杨琮顿时就有些无奈，朝她伸出手，“是不是在做梦，阿瑜你掐我下就知道了。”
掐他？
赵明瑜想着，伸手在自己手腕上拧了下，真实的疼痛感袭来。
“……”赵明瑜就懵了。
她不是在做梦！
那杨琮怎么还会……
清醒过来后，赵明瑜便朝他说了句，“你怎么来了这儿？”
说着，赵明瑜却没抬起头。
与其这般犹豫不决的，倒不如忍一时痛，早断早好。
即便，她心底会难受。
“你病了，我替你带来了太医。”杨琮语气也有些沉闷。
阿瑜昨夜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
阿瑜是真的想和他断了。
可阿瑜对他，也并非是真的没有情意，方才阿瑜以为自己在做梦时说的那些话，就是证据。
“不必了，多谢王爷好意，我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吃几服药也就好了。”赵明瑜仍低着头，声音也越发低沉。
莲锦莲心等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琮心里难受，朝莲锦几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连卓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不但把所有人都拉走了，还把门都给关上了。
王爷和郡主之间，必定是闹了什么误会，关起门来说清楚，也就没事了的。
……
二人相对无言，谁也没先开口。
约莫过了半炷香功夫，赵明瑜先开口，“王爷心怀大志，往后还是别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与其这样见了面却又不说话，彼此沉默着，非但不会好受，还会更加难受，倒不如不见。
不见，也就不会思念。
不思念，也就不会难受了。
“阿瑜，你我之间，非要如此么？”杨琮坐下来，抬起她的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着，“阿瑜，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一定要如何，许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
呵，倘若她让他放弃争夺那个位置，他难道会真的放弃？
绝不可能。
赵明瑜心知肚明，唇边泛起冷笑，“王爷何必自欺欺人。”
那根本就是他做不到的事。
昨夜一整夜，她回想了许多，大致也猜得到他争那个位置的缘故。
可即便她能够理解，她也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她只庆幸，自己还没陷得太深，还可以及时醒悟。
“阿瑜，我知道你不愿踏进皇宫，更不愿在皇宫长住下去，可是阿瑜，你不能对我置之不理，你可以和我说，我们好好地商量，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
杨琮心里更加难受，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近乎哀求道，“这世上若是没了你，我就是要了那个位置，也没用。”
“所以阿瑜，你信我，我们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一定能的。”
可赵明瑜听了，只觉得讽刺，沉默起来。
世上之事，从无两全法。
更遑论是他想当天子了。
“阿瑜……”杨琮只觉心如刀绞，低声说道，“我不会放弃那个位置，可我也无须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总有办法的。”
赵明瑜听了，不禁挑眉，讥诮一句，“王爷觉得这可能么？”
既要做天子，又不成为天子，这又怎么可能？
况且，他心里必定不是甘愿的。
既是强求不来，便也不必去强求。
“倘若你我成亲后，大事还未成，便就有可能。”杨琮张口，十分认真地点了头。
什么意思？
赵明瑜眼里带了困惑，问了句，“王爷倒是说出来听听，也好叫我彻底死了心。”
这个杨琮，平日看着十分靠谱，可今日竟来哄她玩儿！
“就是，就是……”
说着，杨琮就有些脸红，飞快地把话说了出来，“我可以做太上皇，你做太后，咱们的儿子从一出生，便是天子，如此便可两全。”
世人最看重的，自然是天子，其次就是天子生母——太后。
至于太上皇，手中权利已交了出去，便连太后都比不过了。
可为了阿瑜，他心甘情愿。
“何况，我也未必就真的能成，说不得最后就失败了呢。”杨琮又低低一笑。
若是失败，他就拼死护她周全，他死了倒是无所谓。
又或者，他带着她隐居山林，过起幸福惬意的日子来。
想着，杨琮眸子里就带了丝丝向往之色。
赵明瑜见了，眉眼也不觉柔软了许多，可还是嗤了一声，“你不过是如今说得好听，无凭无据的，到时候事成了，你未必就肯放手。”
至高无上的权力握在手里，谁又舍得放开，让给他人？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儿子，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的。
否则，明远帝也不会对杨栋下杀手了。
“我不做保证，但我可以保证一点，”杨琮心里松了口气，朝她轻笑道，“阿瑜，倘若事成时，你我还未成婚，亦或是还未圆房，你若不信我，便可休了我，你若信我，我便提前立下一道旨意，儿女一出生，便立禅位。”
“倘若事成时，你我已成婚圆房，我便在事成之前那刻，向天下人宣告那道旨意。”
“倘若儿女出生了，那就更简单了，直接禅让了便可。”
杨琮说着，唇角还噙着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赵明瑜心里就是有再多的不满，此刻也都消散了。
或许，可以试试。
对了，便好。
错了，也不枉此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