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之上的日子是很枯燥的,每日我唯一的消遣就是听着前面那两兄弟的侃天夸地,只是每次的内容基本没变,还是不离那两样,酒肉,小娘子。不过我已经习惯了,现没有他们的声音,夜里我反而还无法入睡,当真是贱骨头。其它的就唯有车辙运转的吱吖声和路面的颠簸一直在陪着我,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无忧无虑,无悲无喜。
这一天,路况突然出奇得好,马车也变得安静了很多,也不怎么颠了,而且我明显感觉马车行驶的速度快了不少,这反而让我不习惯起来。
我正在纳闷中,正要向那两兄弟询问情况,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却是当先传来,
“老二,咱们终于出了中州了,哈哈,这破马车颠了老子十几天,屁股都麻了。”
“是啊,大哥,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不过这下好了,来到这姜州地界,就可以一马平川了。”
姜州?原来如此。姜州自古以来皆是姜皇朝历代皇帝寿终正寝之后的的陵寝所在,以一州之地作为皇家陵园并以皇朝之姓作为州名,当真是大手笔,也唯有皇家才会如此的“阔气”。
整个姜州大地皆是平原,而且异常“平整”,没有森林,没有山峦,更不允许有人居住。就唯有一峰两湖。那峰自然是那气势磅礴,壁立千仞,傲然屹立在整个姜州中央的帝陵峰了,而两湖就是象征着日月乾坤的日乾湖和月坤湖,它们静静地躺在帝陵峰的左右两侧,犹如两位忠诚的守将。
据传,起先姜州并不是如今这般景象,在这片土地上,照样有崇山峻岭,有江河湖泊,也有浩瀚林海。自二祖皇帝昭令要在姜州兴建始皇陵之后,前后共花费五十余载时间,征民百万余众才将姜州所有山峰移平,江河掩埋,树木伐尽。而后,才会有今日之姜州。
姜州的另一道奇景则是三条皆由青石砖铺就而成的笔直平坦的道路由南向北横贯了整个姜州。其中一条为主皇道,位于最中心,共有九丈阔;另外分列主皇道两侧的为民道,皆阔两丈五尺,寓九五至尊之意。
如果我们已到姜州,那我们的马车此刻定在一侧的民道上奔驰,主皇道唯有皇族成员和皇家的仪仗队伍以及御林军队才可使用。
我所乘之马车,厢内其实是一个小型的牢笼,其大小堪堪够我蜷缩着身体躺下来,整个车厢就唯有在一侧的厢壁上凿了一个不大的透气孔。这些天下来,也唯有那哥俩停车喂马补给水粮或歇脚打尖之时,我才会被他们放出来带在身边,也是在那时,我才能奢侈地享受些“自由”的空气。
那哥俩始终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与我怎么搭话,大部分时候只顾着赶车,就好像当我不存在一样,也许他们只是想尽早完成任务,而后回到皇城继续投入哪个小娘子的温柔香之中吧,我这样想到。
轰隆隆……!
犹如万奔腾不休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隔壁的皇道上传来,并时不时地伴随着众多马匹嘶鸣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不耳。我只能听见而看不见,皇道之上怎么会有军队?
我们和军队是相向行驶的,待那支军队行至我们之侧时,那动静极大,我明显感到马车突然震颤不已,似乎快要闪架了一般。也不知道有多少马匹在一同奔驰,那些马蹄声交杂在一起,如晴天霹雳般震耳,在它们经过我们马车的瞬间,带起的劲风差点将马车吹倒。
待军队离我们远去之后,马车终于不再抖动了,此时那哥俩又闲聊了起来。
“老二,你说御林军来这皇陵干什么?还走得这么匆忙,不过,真是威风啊!”
“是啊,毕竟人家是御林军嘛,吾皇的亲卫。大哥,不知你有没有看清为首之将?”
“嗯,抚远大将军连邦嘛,皇城谁人不识?不过,年纪轻轻的就身居如此要职,当真是不凡。只是,御林军为何拖着一口大箱子,奇怪。”
他两个交谈的声音嘎然而止,刚才那些话好像是特意说与我听一样。
他们提到抚远将军,又提到大箱子,我不禁联想到了我凌氏族志的记载,那一段祖先们重复记录的姜皇朝的事迹:每隔十年,都有一支来往于皇城与始皇陵的军队,由抚远将军带领,也押运着一口大箱子。难道,这次我刚好碰见了这十年一次的诡异事情?我暗暗猜测。
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在皇陵民道之上又行驶了大约有十四五天的样子,我只记得从厢壁的孔洞中瞧见了十四五次天黑。
这天,我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这是又要停下歇脚打尖了么?可是,这皇陵之上并无人烟,更不可能有酒馆茶馆之类的小店,还不等我查看,一阵锁括开启声之后,我这“牢笼”的门却打开了。
我便看到大狗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厢外,随即很不奈烦地对我说道,“别愣着了,到地方了,赶紧下车!快点,大爷赶时间。”他一个劲地催促我,那副嘴脸让我看着就不舒服。只是,我们这便到了蛮荒?也太快了吧。
但当我下了马车之后,顿时生疑,眼力之下,远处尽皆是平原大地,一眼望不到边,而且此刻我们还仍然处在皇陵民道之上。
怎么这就放我下来?
难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令我心悸的可能。这两个人怕是要对国师的命令阳奉阴违了,也许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再向更远的地方奔波了,也许他们实在太想念那花街柳巷中搔首弄姿的小娘子了,最夺的可能就是他们也惧怕关于蛮荒的种种可怕的传闻。
我回过身来,朝马车行进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要紧,但我的双腿却吓得直打哆嗦,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只见,前方约几里之处,一座巨大宏伟的黑白相间,如利刃一般的插天之峰直冲云宵。那山峰之上竟然光滑无比,好像并无任何草木生长其上,太阳的光辉照射在峰上,使之如生光芒万丈,显得无比神圣庄严,高不可攀。此峰整体为锥状,底部如在大地上生了根一般,估摸着占地总得有个几里方圆,实在是大不可量。
这便是帝陵峰么?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人力竟可以完成如此浩大的如奇迹般的建筑。此刻哪怕我站在离它几里之外的地方,我都感觉到自己在此峰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就如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姜皇时的感觉,让人心生膜拜之意。
“小子,吓傻了吗?赶紧滚蛋,跳到那湖里去。”大狗的喝声把我惊醒,我见他手指指向旁边一座很大的的湖泊,竟然让我跳下那里湖,这便对我发难了么?
我看了一下那湖,虽然很大,但依然能分辨出其整体轮廓大致为半月形,这应该就是那帝陵峰之侧的月坤湖了。
我愤怒地看向大狗,此时他满脸幸灾乐祸的坏笑,使我对其更加厌恶了。于是我对他怒道,“你们胆子倒是挺大,不怕国师怪醉于你们吗?”
听我说完,他们两兄弟皆大笑起来,随即二狗捂住肚子对大狗说道,“大哥,我就说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吧,这一路上被我们兄弟俩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他还真以为我们哥俩要对他下手,哈哈哈!”二狗说完后,忍不住又指着我笑得乱颤。
“小子,我们哥俩跟你开得这个玩笑,你可喜欢,嗯?哈哈哈!”大狗的话让我感觉莫名其妙,这两人在搞什么鬼,跟我开玩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闲心?他们不是要直接把我扔这儿吗?我心中疑问不止。
“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押我去南荒吧,你们不怕国师怪罪,我还怕他后悔又抓我回去关起来呢。”我实在是对他们无语,不想再跟他们多待一刻的时间,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日到了南荒。
“小子,别急嘛,南荒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你要先去皇陵里边儿见一个人,见完此人,你就可以去南荒了,不过是你自己去,我们哥俩可不陪你。”大狗随后说得话让我更摸不着头脑了,让我进去皇陵里边?这也是国师的命令?
我刚要发问,大狗却伸手阻止我而后严肃地说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城主只这样吩咐,我们哥俩也只是听令行事,其它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城主?哪里又蹦出来这么一个劳什子城主,还让我跳湖,跳湖能进皇陵?难道那”城主“也是国师身边的人吗?
随后二狗的话,却是令我再次一惊,他道出了一个天大的隐情,他说道,“我们哥俩在国师身边做了十八年的探子,就是为了今天,我们并不是国师的人,也并无恶意,这一切都是城主布的局,行了,话不多说,就此别过吧,我们兄弟俩在南荒等着你。”
二狗说完,转身登上了马车,好像真的是要走了。
大狗这样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感觉难以置信,以为我兄弟俩在诓你。城主早已料,他老人家说只要我们对你说三字,你就会明白了。“
到了这时,我已不管他们说得是真是假,只想急切地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便问他,”哪三个字?”
只见大狗对我神秘地一笑,然后在我吃惊的眼神中,说出了那三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字眼,关乎我们凌氏一族真相的东西,
“天遣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