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灵者修心养性,心无旁骛,执道执念。这个学期我要尤为表扬聂宗云,只不过半年的时间她的修为已达到炼气境后期八层,当然这也归于她平日里的勤恳好修。还有熬渊……”岳导师抑扬顿挫的语声在堂中回荡,倏然澈亮如水的目光落在熬渊身上,接着欣慰地笑道:“据我推测熬渊的修为已步入筑基境。”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的学生不由得张嘴滞住,随即传来一片唏嘘喧哗。熬渊像是在派中很出彩有着某种殊权,他是破格跳系上来的,平日里每个人见他都是晏宁少语,为人也很正直。早上上堂见人午时下堂后乃至晚上基本不见人,就算是聂大千金聂宗云与他有着某种特殊的微妙关系,也只有她主动去找他的份。
熬渊手里捻着笔,低头垂看着书案上的簿册,对台上岳导师的话和周围学生的动静恍若未闻。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地摹想着崩雷大岳中的飓灭,对于飓灭已掌握了十招,飓灭总共有十四招,招招皆是直刺,需在瞬影之中连杀出十四刺,且成圆,型成一道飓风,已力泄力,已力反力,将敌人困于刺风之中,进退两难。
他倏然抬起目光望着所有人,面上不禁浮起两坨红晕,每个人的眸子中似放着光,像看着一个异人。尤其是同堂女学生,那眼瞳中的仰慕仿佛投射出无限的芳色。他讪讪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所有人的目光都收了回去,接着传来女学生的喁喁窃笑。
岳导师稍有严肃的目光扫过众人,低喝一声:“安静,你们平日若是像熬渊学习,也会有如此成就。”
台下立即鸦雀无声,一人嘲弄的低笑声从后面传来:“导师当初不是说修炼靠的是自身天赋和悟性嘛。”
岳导师“咳咳咳”了几声示予警告,犀利的目光瞥向最后面那名男学生,男学生赶忙闭上嘴低下了头,又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起来。
聂宗云回过头越过肩看着熬渊,对着他盈盈笑道:“熬渊。”她颀长的乌发绾在头上,插着一根晶莹发亮的玉簪,打着髻饰。
熬渊楞楞地看着她:“怎么啦?”
“这几天晚上你都去哪了?我好几次去找你你都不在,秋独秀说你这几天天天夜不归宿。”聂宗云嘴上的笑藏着得坏渐渐浮了出来:“你是不是瞒着我跟别的女的幽会去了。”
“你整天都在瞎想什么?我只是在修炼。”熬渊不以为然道:“再说了我要真有,何必要躲着你。”
聂宗云娇嗔地看着他:“那你就是有了,好啊你……”她手持笔敲了一下他的头,笔头的黑墨顺着他的额头划向脸颊。
熬渊顿了顿皱起了眉头,手擦了擦脸上,见指上的墨水,愤懑地说:“你干什么?”
聂宗云扬了扬俏眉,对他吐了吐舌头:“我叫你背着我去跟别的女的相好。”
熬渊幽怨地看着她,蓦然抓住她的衣袖在脸上胡乱地擦拭,完了轻笑道:“你下次再敢拿笔画我脸,我就拿你脸擦干净。”
聂宗云有些呆呆地看着崭新的衣袖染上一片黑色的墨迹,接着也不恼怒,而是诡谲地笑道:“好啊,那我就要划,不用你亲手拿我脸擦,我自己来。”说着,她正要又一大笔对着熬渊脸上划去。
熬渊心里暗暗真是怕了她,赶忙抓住她的手,屈服道:“你脸皮真厚,算我怕你了,我认输。”
聂宗云“嘻嘻嘻”地笑着:“我脸皮就厚,略略略,叫你跟别的女的相好。而且是你刚刚说得让我画。”
熬渊无奈地叹息道:“我真没有跟谁谁谁好,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
聂宗云放下了笔,双手垫在书案上趴在了他的前面,露着暖暖的笑靥:“哪种?”
熬渊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哆嗦:“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现在可在上堂。”
“我喜欢这样看着你。”聂宗云口不择言地说。
熬渊感到无可奈何,目光避过了她楚楚动人的眼神看向正踱步走来的岳导师。
岳导师高大的身躯背着手站在了聂宗云的座位旁。显然她还没察觉,正欣笑着对熬渊说:“熬渊,过几天你随我回青峡呗。”
熬渊憋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出声,周围的喧闹也渐渐静了下来。
聂宗云奇怪地看着他:“你是嗯呢?还是不呢?什么意思嘛?”
“哼!”岳导师气哼一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聂宗云,刚刚还表扬了你,现在你又不遵守堂上纪律交头接耳。”
聂宗云打了个激灵,赶忙转回来调整了身态,羞愧道:“岳导师,我错了。”惹得其他人又哄笑了起来。
岳导师冷冷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众人,又立即静得鸦雀无声。
“若谁在喧哗影响堂上纪律,就给我出去站到明天早晨!”岳导师严厉的朗声灌入所有人的耳中,他瞥了一眼聂宗云,踱步回到台上继续授课。
聂宗云不敢再回头,低着头对熬渊悄声道:“熬渊,刚刚我说得你听见了吗?”
熬渊低声回道:“嗯,但我还要修炼,我不去,再说了还没到停休的时候,你又想拉着我跟你去玩啊。”
“也就两三天,七天后我爷爷大寿,我特意邀请你的。”
“那也是你家的事啊,我一个穷乡小子,你家可是世家,我去了也送不起什么贵礼,不去。”
“什么穷乡小子,你爹娘跟我家关系不一般,去了没什么不合适的,寿礼你没钱我可以给你啊。而且我爷爷也不缺什么,你没必要送什么珍贵的东西,表个心意就够了。”
“我还是觉得不妥,你认识的其他朋友哪个不是名门贵公子,都比我强,你还是找他们吧。”
“不要,他们在怎么样对我而言都没有你强。人家好心邀请你,你就和我去吧,求求你了。”聂宗云不依不饶地说。
熬渊始终不为所动:“不去。”
“我不管,你有好几日对我不理不睬了,你得补偿我,你去也是去,不去也得去。”聂宗云娇纵道。
“你这是强买强卖。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呢?”
聂宗云思忖了一会儿,低着头目光斜斜看着熬渊:“我不想看见那死鱼脸。”
“什么死鱼脸?”熬渊感到疑惑。
“莫桦。”
熬渊皱起了眉头,莫桦去年通过大考早已拜入了大宗沧海,没了莫桦,他底下的那帮乌合之众在派内也老实了许多,至少从未再找过熬渊麻烦。他惊惑道:“他怎么了?”
“反正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聂宗云嘟囔着。
熬渊思索了一下,聂宗云肯定与莫桦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答应去参加寿宴,到时候莫桦也在场,难道去了跟莫桦抬杠?佥是豪门世家,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岂不是自取其辱嘛:“你不会让我在你爷爷寿宴上对付他吧。”
须臾了一会儿,聂宗云支支吾吾道:“也……也不是啦,只是,只是让你陪着我,这样总比看见那死鱼脸要好。”
熬渊猜中了她的心思,一口否决:“不去!他可是世家少主,你让我跟他抬扛,那么多贵族,我不是自取灭亡吗?”
聂宗云突然回过头,眼中带着些许愠怒,嘟着嘴:“你去不去嘛,再说了那是我家又不是他家,他敢把你怎么样嘛!”
熬渊怔怔地看着她,叹道:“行行行,去还不成。但我先说好,我可不是给你去跟他吵架的。”
聂宗云的面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对他笑盈盈道:“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低沉的钟声从广场悠悠传来。岳导师意犹未尽地正念着词文,耳闻钟声顿时刹住了,冷哼一声:“下堂!”
熬渊双手背在后脑勺依靠在座椅上,无奈地看着聂宗云:“唉,真是受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