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果我去当官,大概会成为一代名相;
如果我皈依佛门,大概会成为一代高僧;
如果我坚持习武,大概会成为一代大侠;
如果我寄情山水,大概会成为一代文豪;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所以我成为了我,不是名相,不是高僧,不是大侠,不是文豪,我就是我。
这是一个关于寻找自我的故事。
温润的性格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温润如玉,偏生又生的极精致,看上去就像个女孩子。作为府上的小少爷,他更是老爷太太的掌上明珠。温润在家中排行第三,听府上的下人私下里说,大少爷是在七岁时忽得重疾离世的,二小姐自幼体弱,刚满四岁也去了,只剩下一个刚满两岁的小少爷,全府上下宝贝的不行。
此时是元初历23年,温润的父亲是大元朝的宰相大人,可触天听,主管着元朝的大小事务,深得皇上信任,极有权势。母亲是皇上指婚的大公主,一时间温家风光无限。无奈家中偏偏子嗣不盛,温大人人到中年膝下只有一幼子,纵使权势滔天的温大人也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道理以自己和公主的的年纪身体,生出来的孩子应该极为优秀,可为何接连两个孩子都年幼早夭,想起老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嘱咐,温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儿啊,我们温家自古以来承蒙上天眷顾,几代为相,辅佐皇室,无论是哪位皇帝在位,我们温家都是宰相,主管皇朝事务,圣眷滔天。咳咳咳……”温老太爷无力的喘息着“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占天意之荣光,自然有归还恩惠的一天,到时候就是温家败落的时候了,所以你要早做打算,不要等那一天来了,咳咳咳……”
“爹,您先歇歇,喝口参汤”温大人跪在床边端着碗,里面是下人刚刚送上来晾好的参汤。那时候他一方面是真的关心父亲大人的身体,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父亲再说那些丧气话。他并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觉得不过是父亲病中悲凉罢了。温家到他那一代已经继任宰相七代,丹书铁劵在手,黄马褂加身,皇帝对温家更是信任有加,哪里就要败落了。
温老太爷看着儿子的表情,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结果温大人递来的参汤,默默的喝了两口。那天夜里,老太爷就仙逝了。
温大人想着当时的情景,心想难道父亲说的天谴真的来了,便是温家要绝后?可恨他大半生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助当朝皇帝治理天下,风调雨顺,偏偏无法主宰自家的命运。长公主贤惠,为了家中绵延子嗣也为他纳了几房妾侍,可是除了长公主生下三个孩子,那几个妾侍竟是蛋也没下一个;他的弟弟前年也患病离世,膝下亦是无子。想到这里温大人更是郁闷,如今人到中年,身旁无兄弟可以把酒言欢,家中仅一幼子承欢膝下,妻子与自己已渐渐老去,想来就是这一个命根子要好好养大继承家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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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景象总是生机勃勃的,温润也裹着棉衣开始在院子里玩耍,后面一堆丫鬟仆役呼啦啦跟着,生怕小少爷磕了碰了,看着小少爷像个胖鹌鹑似的可爱模样,后院里莺歌燕语的笑声不断。温夫人站在廊下,满眼爱意的看着这个命根子,心想只愿你快快长大,健健康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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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奇怪,之后的年月里温润长得格外健康,一晃三年过去了,竟是一场病都未生过。温大人每日忙完朝里的事,都喜欢回家看看温润的功课,刚刚5岁的孩子,已经可以出口成章,温大人甚是欣慰。坐在书房里,压了一口茶,轻捋着胡须,心想父亲的话并不足信,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好,依着天赋看,将来自然比自己还要强,怎么会家道中落,真是无稽之谈。想想自己也笑了,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
……
……
“夫人、夫人,不好了!”初春沁在甜腻花香中的静谧夜晚被丫鬟的惊呼声划破。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没了规矩!”王妈妈皱着眉头,数落着跑过来的小丫头萍儿,“什么事?”
“小少爷发高烧了,”萍儿带着颤音儿回话,“白天还好好的,夜里我起来给他掖被角,发现少爷浑身滚烫,叫也叫不醒。”
“快叫郎中来!”温大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门嚯地被拉开,“请太医请太医!”温大人和温夫人一面吩咐着,一面朝温润的房间赶去。
……
胡太医诊了脉,表情并没有放松,看着这光景,温大人的心提了起来,“胡太医,如何?”
“啊……大人莫急……”胡太医安抚道,“令公子这病有些蹊跷……脉象绵软无力,却并无风邪入体,一时间老夫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您是太医院的翘楚啊,我就这一个独子,不然也不会深夜叨扰把您请来,实在是……”
“大人莫急,我先开两剂祛风散热的药,给小公子服着,热退了再看”
“这可要紧么”
“不打紧不打紧,大人放心,小儿一时发热也是有的,莫慌莫慌”
“多谢胡太医”温大人躬身行礼,亲自送胡太医出去。温夫人抹着眼泪坐在床边,心想你可一定要好啊,不要像你哥哥、姐姐那样,不然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越想越难过,竟大哭起来。
温大人送走胡太医回来,就听见屋里的哭声,吓了一跳,急忙跑进来看,才知道是夫人难过,温润并无事,不免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劝了几句,温夫人只是哭,温大人呆不住,独自去了书房,却是心烦意乱什么也看不进去。
……
……
“唉,温大人也着实可怜”
“是啊,膝下独子竟是病死了,换谁也受不了啊”
“你可听说到底是什么病”
“说是风寒,却怎么治都不见好。圣上仁厚,甚是挂怀,整个太医院都惊动了,却也治不好,一天不如一天,听说是昨天夜里没的”
“唉,可怜可怜啊”
这些话当然只能在坊间路上听见,吊唁的官员去了宰相府可是一句也不敢提的,更是不忍说。
温大人坐在堂前,已经面如枯槁,温夫人更是直接病倒了。小少爷的丧事,都是由礼部官员配合府里大管家操持的,看着温大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很多同僚心想:温家这次大概真的要倒了,屹立百年的宰相世家怕是要绝后,就此没落了。
……
……
温润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黑暗,这是哪里?他想推开上面的盖子,却打不开,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箱子里,
“来人啊!来人啊!萍姐姐!姆妈!”没人回应他。
四周很静,他能听见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声,“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他拼了命的敲打着四周。空气似乎越来越少了,温润拼命的抓绕着,却没有人能听见。
地面上,崭新的墓碑立在新垒好的坟前,四周寂静一片,送葬的队伍已经走了,只留下黄色的纸钱和白幡在风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