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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肆意欢舞的雨滴。

落在伞上,啪嗒啪嗒地响。

似是在催促伞下的人。

站在齐一浩住处的楼下,尉迟茜并没有立刻上去见他。

今天一早在教室里她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齐一浩已退出校足球队。

一浩怎么可能会那样做?酷爱足球的他,曾经说过,即使到了高三他也不会放弃足球。

于是,她决定亲自问个明白。

放学的时候,她甚至大着胆子对季昀皓撒了个谎,对素来信誉良好的她,他没有半点怀疑。

季昀皓是天下第一的妒男。

她可是领教过他的失控。

尤其是,对于她和一浩的事情,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因此,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去找一浩。

尉迟茜打着伞在花坛站了很久,带着一颗忐忑的心慢慢走了上去。

一闪一闪。

电梯的阿拉伯数字在飞速变化。

她的呼吸渐急促。

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整个狭小的电梯里,仿佛都是她的心跳声。

11C。

尉迟茜盯着门牌号发愣。

迟迟不敢按下门铃。

门内,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娇笑声。

甜甜糯糯的,酥得让听到的人好像骨头都会被融化。

尉迟茜意外地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实。

门虚掩着。

咬了咬指头,她悄悄把门推开一道小缝隙。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鬼祟的行为。

缝隙正对着客厅。

沙发上,一对喃喃细语的情侣吸引住她梭巡的眼睛。

齐一浩慵懒地平躺在沙发上,夏千雪坐在他特意留给她的空位紧紧地依偎着他。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竟双双大笑。

一浩竟然会对别的女孩笑?!

尉迟茜睁大眼睛。

齐一浩的手亲密地揉捏着夏千雪垂下的发梢。

夏千雪娇笑,她忽然低下头。

他们的唇,在接近。

愈来愈近……

尉迟茜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拔脚就跑。

她跑得很狼狈。

脑海中都是他们那不断接近中的唇。

他们会接吻!

他真的不喜欢她。

很奇怪,再次确定他对她的感情,她却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痛苦。

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看到他们即将接吻的那一刻,尉迟茜似乎看见了一浩和自己已经划上了一个句号——从今天起,他是她哥哥,她是他妹妹。

兄妹,才是能够一辈子的感情。

即使,没有血缘。

跌跌撞撞,尉迟茜离开那栋让她悲伤的楼房。

走了几步,她恋恋不舍地回头,似乎是想为自己逝去的单恋做最后的祭奠。

就在她回头那空当,两道黑影趁着雨夜的人烟稀少,用一个麻布袋利索地将尉迟茜兜头套住。

她拼命呼叫,可惜雨声掩盖了一切的罪恶。

“一浩!”

尉迟茜大声疾呼,可是,耳边只有雨声。

那两个黑影将她扔进敞开的面包车,正打算关车门时,有人踏着泥泞的雨水奔出。

拳脚碰触的声音。

风从面包车门刮进带着湿气的声音。

还有……重物敲击身体的声音。

全部都是陌生的声音。

“快放了她!”

她终于听见季昀皓愤怒的声音。

困在麻袋里,她挣扎着,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将她按住的人低沉地吩咐:“速战速决,把这小子一起带走。”

说话的是个男人,看样子,他是他们的头目。

不久之后,尉迟茜听到有木头破碎的声音。

再之后,她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

只有哗哗的雨声。

“你们把他怎么了?”她大声地问。

车门关上,那个说话的男人阴森地一笑,“他就在后车厢,放心,我不会杀了他的。”

尉迟茜听到这个邪恶的声音,她缩成一团,一股强烈的恐惧从脚尖迅速传遍整个身体。

“为什么要抓我?你这是绑架,是犯罪!”

“命令。”头目哼了两个字就再也不理她。

命令?

难道是季崇恺的命令?

不对,如果是他,这些人不会连季昀皓都不认识。

尉迟茜用力蹬车门,放声呼救。

头目低声骂了一句,她立刻感到颈后一痛。

意识逐渐丧失。

昏迷前,她反复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到底是谁的命令?

破旧的仓库,蜘蛛网林立。

阴暗而潮湿。

许久没有人迹的霉烂味道,如潮水般一阵阵刺激着人的嗅觉。

偶尔,脏乱的水泥地面会爬过怪怪的多手多脚的小虫。

“哇——哦——呀——”

双手被结实地绑在身后的尉迟茜怪叫。

头皮发麻。

鸡皮疙瘩起一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尉迟茜望着躺在地面上一个仿佛是尸体的人影,喃喃自语。

她像条毛毛虫般爬向他,用头拱拱他的身体,“季昀皓,季昀皓……”她焦急地呼唤。

他生息全无,宛若死了一般。

昏暗的灯光下,季昀皓的脸苍白,色如宣纸。

他的衣服透湿,身子底下除了大摊的水迹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他平静地躺在那片血迹融合在水迹上,脸上安详得好像熟睡一般。

尉迟茜用脑袋再拱拱他,“季昀皓,你别死啊,如果你死了,我、我……”她放声大哭,眼泪鼻涕流了满面。哭得太厉害,她一时竟忘了要说下去。

他变成这样,都是为了要救她呀。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会马上去找齐一浩?”

尉迟茜吸吸鼻子,嘤嘤哭着回答:“不是,我才不会……嗯?”怎么有人说话?她睁大眼睛,贴到季昀皓的胸前,倾听他有没有心跳。

“咳咳!”季昀皓艰难地咳了几声,“重死了,你想让我窒息吗?”

尉迟茜吓了一跳,慌张移开自己的脑袋,凑近他的脸。

季昀皓果真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睛怒视着她。

虽然面色苍白,但是,那眼瞳却被怒火映得鲜红。

“你居然敢欺骗我!”季昀皓怒吼,但是因为受伤,他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很平常的细语。

“对不起。”尉迟茜颤抖地道歉,担忧地望着盛怒中想挣扎着坐起的他,“季昀皓,你的血才止住,你会再出血的。”

同样被绑缚着的季昀皓,努力了半天,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回地上,干涸的地面上,又有血迹渗开。

“你——真的喜欢我吗?”季昀皓喘息着问她。

“嗯。”

季昀皓苦笑,摇头,“你最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按理说,你这样的女孩我是连一眼都不会多看的,可是,唯独是你,只有你才能使我的视线停留在你的身上。我喜欢你,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一种‘非你不可’的喜欢。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的视线里只有我,让我成为你心里的NO1。对于这样执着痴迷你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很悲哀——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孩变成这样?”他叹息。

“我……”见他这样说,一时之间尉迟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就像现在,你明明在我的身边,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你的体温,可是我仍然觉得很痛苦。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彻底忘记齐一浩?是死亡吗?如果我死了,能让你比现在更喜欢我,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季昀皓剧烈咳嗽,每咳一声,嘴里的血就向外溅出一口。

“我不要你死!我会忘了他的,我会忘记他。”见他说出这么消极的话,尉迟茜急急地向他保证。

季昀皓半眯着眼睛,眼神温柔地望着她,脸上依然是沮丧的笑容。

“从初次见面直到现在,你每次见到我,都是浑身长刺倒竖着毛,把我当你的敌人一样戒备,因此,我常常在想,你永远都不可能对我展露笑容。就算你和我交往,明知道你是为了忘那家伙,我仍然高兴得失去冷静。约会那天,我无意中碰触到你,你再也没有露出该怎么避开我的烦恼模样,你没有躲开我,反而对我露出那么甜美的笑容。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那一整天我竟然欢喜得飘飘然。我喜欢你对我撒娇,和我争辩,对我任性发脾气,因为只有那时,我才可以感到你是在乎我,你的心里在那时至少想的只有我一个。”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在季昀皓的胸前,带着她的体温。凝视着他苦涩的笑容,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似的。

剧痛。

闭上眼睛,尉迟茜任那些懊悔的泪溢出眼眶。

难过时,是他陪在她身边。

失恋了,也是他帮她驱散阴霾。

就连遭遇危险时,也是他挺身不要命地救她。

尉迟茜想起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一点一滴,记忆中那些属于一直被她忽视的小珠子渐渐串成一条称之为“爱”的珍贵项链。

她恍然大悟,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爱着齐一浩。

所以,看见他和夏千雪接吻她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伤心。

她,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爱上了这个性格阴晴不定、大男子主义严重,却对她一往情深的季昀皓,这个唯我独尊、我行我素的季昀皓。

尉迟茜放低身体,轻轻地、颤颤地碰上季昀皓的唇。

他的唇,冰凉。

还有血的味道。

季昀皓惊呆了——他睁着眼睛,连眨眼都忘记了。

尉迟茜竟然会主动吻他!

而且是嘴唇呢!

这代表了什么?是不是……

“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思考了一大堆不可能后,他只想到这个可能。

“谁会因为同情你而……”尉迟茜红着脸,为自己的大胆羞涩而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真的喜欢我?”季昀皓喜出望外,连一向沉稳的语调都颤抖。

尉迟茜点点头,马上转开脑袋,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他的脸,“真的啦。”

季昀皓放声大笑。

尉迟茜因为羞涩而红润着脸。

她那么可爱的声音带着娇嗔的话。

即使她并没有亲口说出“我爱你”之类的言语。

但她那勇敢吻住他的樱唇,就已经足够传达她对他的心意了。

再多的言语,亦是多余。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遇到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尉迟茜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中。

季昀皓的眉毛立刻拧成一团,“说什么傻话!你以为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想STOP就能STOP的吗?开玩笑,我又不是汽车的刹车,我是人,不是机器,你不要再说这种很无聊又会惹我动怒的蠢话了。”

“可是,我们都会死的。”

“不会。”季昀皓冷静地说,“对方是想把你偷渡到东南亚卖掉。”

“你怎么知道?他们叽里咕噜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

“那是闽南语。你到底得罪过什么人?”

“我不知道啊。说起来自从认识了你,我就一直很倒霉,不但工作屡屡受挫,还被人陷害,然后今天居然会被人绑架……”尉迟茜仔细回忆着近几个月霉运连连的事,也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倒霉过头了吧。

“不要把错都推到我身上!”季昀皓怒道。

“你是不是有跟踪我?”尉迟茜将话题拐到这个问题上。

季昀皓一愣,“我是会做那种无聊事的人吗?”他质问她,语气坦然。

尉迟茜想想也对,季昀皓的确不是那种人。

“我才不要被卖掉!”尉迟茜站起,仰头探查着可以逃走的地方。

“省省力气吧,这里我早就观察过了。外面有那帮人看守,里面的窗户又高又小,我们是不可能攀爬那样湿滑的墙壁的。”

“我们该怎么办呢?”尉迟茜充满希望地看着他,她相信凭他的谋略,一定可以逃出去。

季昀皓叹气,对她使了个要她靠近他的眼神。她立刻俯身,他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他们我的价值了吗?我父亲给他们的赎款可是笔巨款,他们不会不动心的。而且,我的手机就在看守我们的一个小喽手里,那可是有GPS的。”他说得颇为得意。

尉迟茜转了转眼珠,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问道:“GPS是什么?”

季昀皓额头都是青筋,他吐了一口气,解释道:“GPS是全球定位系统的简称。也就是利用人造卫星发射的电波可以对全球任一点进行定位、导航等。如果我在一个不该我出现的地方超过十分钟,而我又没有电话通知,仁骏会马上寻找我的,更何况我又主动煽动他们去索要赎款……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他们应该快到了。”

“可是……你父亲他真的会救你吗?”尉迟茜怀疑的问。

季昀皓并不是季崇恺的儿子,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他会不会救他呢?

“你那天有偷听吧?”季昀皓读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像是罪犯一样,低下头承认:“都听到了。”

“笨蛋!”季昀皓骂道,“你以为那个男人是那么好愚弄的吗?”

“那很难说,你们同一天出生,长得又那么像……”

“叫住你的那天,是他回家和那个女人离婚的日子。他冷酷地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赶出了门,一分钱都没有给他们,因为他握有她对他不忠的证据——我的那个所谓的弟弟并不是他的孩子。你认为他会容忍没有血缘的我十七年吗?”季昀皓青筋突出,狠狠质问她道。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季昀皓说得很肯定。

那种神态,就像是失足从高处跌落下来,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定会稳稳地接住自己,不会被摔痛,不会受伤。

因为,他们有世界上最强的联系——血缘。

“你冷吗?衣服还是湿的,靠着我是不是可以舒服点?”尉迟茜关切地问他,也躺了下来。

季昀皓向另一边挪动,“不行,你的衣服也会湿的。”

冷。

的确有点。

可是,尉迟茜这句话,却让他浑身血液沸腾。

今晚的她,令他心花怒放。

她竟然会主动想接触他。

糟糕!

季昀皓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居然感动到想哭。

尉迟茜没有听他的,她紧紧地贴住他,努力的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

望着紧贴着自己的她,季昀皓欢喜得快要昏厥过去。

时间,在彼此的呼吸声中显得格外的漫长。

阴冷的风,吹在他们湿透的身体上。

尉迟茜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却反而更加依紧季昀皓。

一股暖流漫过他们的从未离得如此之近的心。虽然身体冰冷,但是心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温暖。

因为有爱。

尉迟茜凝视着季昀皓,第一次,她用爱人的眼神凝视着他。

这个人,是她爱的人,也是爱她的人。

就算和他死在这里,她也无怨无悔。

门外,刺耳的警笛声终于响起。

那是生的希望。

“季昀皓,你听到没有,警察叔叔来救我们了。”她仰起靠在他肩头的脸,忽然面色大变。

季昀皓苍白的脸上,有层奇异的红晕。

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的双目安然地紧紧闭合。

“季昀皓,醒醒!”她摇动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季昀皓仿若进入一个甜美的梦,一个永远不能再清醒的梦境之中。

“季昀皓!”

在尉迟茜肝胆俱裂的呼唤声中,仓库的门被穿着深蓝色警服的警察撞开。

“快救他!”她虚弱地喊出这句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夜,黑得看不到尽头。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缓缓落下。

尉迟茜坐在病床旁,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少年。

泣不成声。

透明的输液管内,一滴滴的液体静静落下。

床上的少年,却如睡着般安详。

雪白的白帜灯光,洒下一片淡淡的清辉。

少年俊美的脸,却苍白得吓人。

他的头,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鼻子里,插着尉迟茜叫不出名字的透明管子。

心电监护仪有节奏地“滴滴”鸣叫着。

“对不起,对不起……”尉迟茜和尚念经般反复喃喃念诵。

唯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愧疚。

季昀皓的脑袋上有道很深的伤口。他应该很痛吧?可他因为怕她担心,在仓库里硬是忍着没有哼过一声。

他的血液,在他们等待救援的时间里缓缓流失,直到发现他们。据现场的医生说,他的头发上、衣服上、地上全是血。

大量的血。

而粗心的她,在仓库那昏暗的灯光下,她也没能及时发现。

“对不起……”洁白的被单上,被她的泪沁湿了一片。

她的悲伤和自责,浸满整个房间。

“嘎吱!”

病房门被人打开,有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低声道:“尉迟小姐,请跟我来一下。”

那张脸……哦,是季崇恺的秘书赵仁骏,她见过。

尉迟茜留恋地再次看了眼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人,轻手轻脚地走出的病房。

医院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白炽灯好奇地注视着一对看起来像是要立刻决斗的男女。

小小的角落里也充满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离开我的儿子。”季崇恺的语气很严厉。

“不要!”尉迟茜坚决地拒绝。

“你带给他的只有灾难!”季崇恺一改他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颤抖的手指握紧拳头。

“正像他说的,背叛爱情的您根本什么都不懂。”尉迟茜朝他行了个礼,“如果没事了,我想回到他身边。”她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季崇恺的一阵冷笑,“我不懂?我的爱情在十七年前被某个人给毁了。”

尉迟茜回头,惊愕地望着他,“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季崇恺用充满仇恨的眼神凝视着她,“你不需要知道。”

那股赤裸裸的强烈恨意令尉迟茜发悚,她隐隐觉得十七年前的那件事远远没有她听到的那样单纯。

“那个‘某个人’是我的母亲齐美枝吗?是因为她做了那件事?”尉迟茜试探地问。

岂料季崇恺听到“齐美枝”这三个字,一直紧握在一旁的拳头竟然狠狠砸到墙壁上。

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拳头碰撞墙壁残留的回声。

那声音似在诉说季崇恺对齐美枝的仇恨。

“那个女人罪大恶极,就算亲手把她凌迟也不能熄灭我对她的恨!”

季崇恺的表现完全出乎尉迟茜的意料,现在的他不是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冷酷传奇,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一时鬼迷心窍犯下那个错误,您有必要这样仇视她吗?”

“错误?称之为罪恶更贴切吧?”季崇恺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鄙夷的声音。

他望向窗户外如墨般浓稠的天空,思绪仿佛回到那遥远的过去。半响,他才愤怒地说:“她是杀害樱的凶手!”

尉迟茜惊讶,季崇恺的话怎么和季昀皓说的不一样?

“不是因为您的外遇……”

“这么爱她的我怎么可能会外遇!”季崇恺很激动地吼道。

尉迟茜耐心地继续听下去。

“十七年前因为那个女人的愚蠢和贪婪,樱得了严重的忧郁症——从医院接回昀皓,樱立刻发现那不是她的孩子。开始我不相信,但是做了详细的调查后,我立刻发现了齐美枝的阴谋。于是,不久后的某天,我偷偷地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儿子又换了回来。可是,即使我换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有能使樱的忧郁症好转,终于,她自杀了。失去最爱的人的那种痛,经历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为了保护我唯一的儿子,我会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原来季昀皓真的是他的儿子。

季昀皓还是季昀皓。

尉迟茜好像是失去全身所有力气一般,颓然地坐到医院的塑料椅子上。

塑料椅冷硬得好像是冰雕成的。

冷透骨。

是那种沁入骨髓的冷。

因为她在名义上是齐美枝的女儿,所以季崇恺是绝对不可能认同她的。就算是季昀皓,他那么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会不会原谅她都还是个未知数。

真相,意外的令她害怕。

她很怕因为这些而不得不和季昀皓分手。

“离开他对你们都好。”季崇恺又恢复成他一贯的冷漠表情。

“我……”尉迟茜迎向季崇恺利剑般带有恨意的眼睛,“我不要!”

“你凭什么还敢说这种话?”

“因为只有我,才能让他得到幸福。”尉迟茜站起来,挺直胸膛,她的脸上闪动着一股让人不能忽视的自信。

这句话……

很久之前,他的父亲也很反对樱,当着他父亲的面,一向柔弱的樱也是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季崇恺忽然明白季昀皓为什么会如此喜爱这个女孩了。

这个女孩的确有让季昀皓喜欢的资本。

凝视着她那双凛然、清澈的眼睛,他久久无语。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至近。

季崇恺向后一瞧,是赵仁骏。

他的心顿时一沉——赵仁骏可是他最看重的秘书,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毛头小子。能令他如此失态的,只可能有一件事。

季昀皓的病情有变化。

他的脸上立刻蒙上一层黑雾。

尉迟茜看到季崇恺变了颜色,她屏住呼吸直到赵仁骏跑近。

“少爷……醒了!他在找您……”赵仁骏对着季崇恺喘着说。

尉迟茜屏住呼吸,但她听到他清醒的好消息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忘记了呼吸。

她很失望,季昀皓没有要见她。

到底是至亲的血亲,关键时候……

“……还有尉迟小姐。”赵仁骏又道,之后像是完成了重大任务一样大喘气。

他要见她?尉迟茜惊喜连连。

季崇恺率先向病房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下,头稍稍偏向她,“你在干什么?”

啊?他不会是要她一起过去吧?

尉迟茜怕自己会错意,轻易不敢移动脚步。

“一起走吧。”季崇恺威严的声音意味深长地说。

尉迟茜听到这句仿佛大赦令般的话,激动得捂住脸。

欣喜的泪从她的指缝溢出。

季崇恺对她的态度似乎已有软化。

太好了,这至少是很好的迹象。

奇怪,她不记得到底说过什么令季崇恺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现在,只要季昀皓能恢复健康就好。

望着季崇恺魁梧的背影,她这样想着。

窗外,延绵十几天的雨,破天荒地停了。

一切,都在迈向最好的方向。

尉迟茜跟上季崇恺的脚步,走向她此刻迫不及待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三周后。

“所以啦,医生说你还有一周才可以出院,你就乖乖休养吧。”尉迟茜低头削着一个红通通的苹果,笑眯眯地说。

“乖乖?你当本少爷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季昀皓坐在床上,咆哮声几乎掀翻病房的天花板。

“学生会的事情有志飞学长,你不用太操心了。”她将苹果去核,切成大小适中的小块放在果盘里递给他。

季昀皓推开,“就是交给那家伙才危险!”

“好啦好啦,你不用每句话都用吼的,我的耳朵不聋。”

这家伙果然是魔王级人物,流了那么多血,还差点变成植物人,现在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依旧如昔般生龙活虎。

只是他的脾气——

随着住院时间的增加,他的脾气也愈来愈暴躁。

每天,任何时候,他那个名叫愤怒的气球都会爆炸。

搞得一帮曾经垂涎他美貌的护士姐姐们现在见到他如同他是穷凶极恶的夜叉,纷纷做鸟兽惊状争相四下逃路。

“喂!苹果不是给我吃的吗?”季昀皓抢回她手中的果盘,用果叉叉起所剩无几的苹果放进嘴里。

“你要吃我再给你削嘛。”尉迟茜温柔地告诉他。

季昀皓却不领情,一挑眉毛,“当然得你削!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尉迟茜笑得更柔,“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她小心地顺着他的话说。医生告诉过她,不能太刺激他,因此,她也只能尽量顺着他的情绪。

为了防止他头部伤口感染,医生将他那头漂亮的长发全部剃光,现在的他,只剩下一层刚刚长出来的青青的头发茬子。

毛茸茸的,好像市面上出售的那种头上可以长草的娃娃。

非常可爱!

“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帅,很有个性。”

“这句话根本就没有诚意!”季昀皓吼得更大声了。

季昀皓都快气死了——住个院竟然连陪伴他N年的长发都住没了!

脑袋上突然的轻松感让他很不适应。

他照过镜子,镜子里的人像个光头大傻瓜。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个没有头发的他,和齐一浩看起来更像了。

一想到她可能会看着他想到齐一浩,他的胸中就燃烧着熊熊妒火。

“你就是你,和任何人都不像。”

季昀皓冷哼了一声,又吼道:“我要吃苹果!”

“知道了。”尉迟茜柔柔地答应,拿出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夕阳,璀璨的金光。

斜斜投影在她身上,星光和月彩般耀眼。

她温柔地笑。

头顶蓝色的蝴蝶结,轻轻颤动。

温柔的霞光中,她像只轻盈的蝴蝶翩然于他的内心之中。

他震慑于她的美丽。

舍不得打破这片美好的沉静。

病房里,那股消毒药水的味道依然很让他很难受。

但是,能和她像这样在一起,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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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辜的你脸上莫名其妙地长斑了,恨不得早日变成无斑女,虽然祛斑势在必行,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祛斑的过程中还是要注意一些。很少有人敢说自己的皮肤是很好的,一般人的面部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斑点,这个时候应该如何祛斑就成了很多女性比较关心的问题。其实,除了美容护肤品外,生活中的小常识也可以美容祛斑。日常生活中的食品既没有化妆品那么多的化学成分,又有取之方便、快捷用之省钱放心等好处。所以,生活中好的美容祛斑方法,你如果不知道实在可惜,今天,小编将知道的方法和盘托出,毫不保留地与你分享。
  • 属于虎牙的夏天

    属于虎牙的夏天

    或许我会骂人,或许我不完整,或许我很犯贱,或许我很懦弱。你却是我的反义词。叶辰,第一次见你,你很跋扈,我以为你很讨厌,爱摆架子,第二次见你,很暖心,很可爱,很单纯,很美好,很幼稚,很孩子气、我一生最悲的失去爸爸,妈妈疯了。莫名冒出个哥哥,来追我?腹黑搞怪的你是阔少,我养成了爱你的习惯。每每爱上一个人,总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是最爱最爱的人,最疼最疼你的人,何去何从,归哪?————夏夏天留。
  • 盗墓之退化论

    盗墓之退化论

    暂停更新,最近每一时间了,不想在更新,等有时间了在更新
  • 妖统天下

    妖统天下

    一草一木一世界。一沙一水一仙途。吾为大千世界。现代天才博士林玄为寻女友穿越来到妖气大陆,而和他一同穿越而来的是一头现代神兽——青龙。一个古灵精怪的天才博士徒弟,一个幽默风趣的神兽师父。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呢?一切尽在妖统天下。……新书等级:妖者,妖师,大妖师,妖宗,妖王,妖皇,妖尊,妖帝,妖圣,妖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