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巴山第一仙宗虽然没有外界初秋节气的寒冽,但也比平时更多了份清冷。
一切皆是因为白日里大长老的决定,给所有弟子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什么会没有?这不可能啊!这事我不放心任何人,是等那楚水离房后亲手放进去的!那时我还见得这小子满屋的东西!”
鲁成烦躁不安地在屋内踱着步子,看的杨越有些心烦意乱。
“哎呀,找不到又如何?明日破开那洞府看看楚雄汉国是死是活,如果他死了,那就把那小子一齐杀了然后慢慢找!”
杨越坐在房中那把雕龙刻凤的摇椅子上,脱了靴子挽起裤脚,随着轻轻地晃动狠狠地扣着脚趾。
“你今日这番也是…我们先杀了楚水不是更好吗?这小子只要活着那就是在给全宗弟子们提醒儿,告诉他们我们还有位宗主!”二长老鲁成不安地说道:
“只要这小子不死,不管我们得了多大的权力,在别的弟子眼中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大势已成,只要将那小子藏匿的东西找出来,就…”
“老鲁啊。”杨越打断他,用搓出的泥在手上团成个团:“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楚水?偷偷杀了他,就算事后有人怀疑又如何!”
“直接杀他?你疯了吗!万一这楚雄汉国真的活着,我们杀了他孙儿,等他出关我们一个都跑不了!”想起过往种种,鲁成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也知道你跑不了。”杨越扔出手中的泥丸,拍拍手站起身子说道:
“那就算你当了宗主,所有弟子都听命于你,等他回来呢?放个响屁就能吓出你一裤子屎!”
“我…”鲁成突然哑口无言。
“老鲁啊老鲁,我以前就是一粗人,不比你这个在官场打了半辈子转转的推官,可现在这世道,用我这套比你那套更管用!”杨越赤着脚走到木桌旁,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完,他拍了拍洒在长须上的茶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都不和我说,觉得我不懂,你天天讲大势讲大势的,这些老子确实不懂,可老子理解的势,就是我们带着所有人一起去破开那破洞,他出来要么是忍着,要么是把我们都杀喽!”
“老子理解的修炼者反正就是这样,要不杀人要不被杀,其他的顾虑他乃乃个腿的那还不如去混个功名呢!”
鲁成看着那张还在持续摇晃的太师椅怔怔出神,直到杨越的呼噜声将他惊醒。
他突然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做了这修炼者,到底是对是错…”
……
楚水同样没有入睡,他此时正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呆呆发愣。
“明天…破开爷爷闭关的葫芦洞…”
大长老的话仿佛仍然萦绕在自己耳边,像苍蝇一般嗡嗡不休。
他记不清今日下午愤怒的自己是如何离场的。
“杨越…鲁成…杨远…狗贼!”
楚水明白,他们并不是单纯的羞辱自己。
从金玉事件可以看出,他们是真想要他的命!
楚水将自己狠狠地摔在竹床上,然后又“嗷”地一声弹起。
虽然他很感激那个莫名其妙帮他处理掉所有栽赃物品的人,但是…
这处理的也太干净了吧!
起码给留条布衾啊!
现在的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竹床和几张木桌外,其他全部无存。
就连地上的夜壶都被人拿走了!
好在机关铁人仍在地底下未被人发现…
心中一面想着楚雄汉国,一面念叨着那位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人,楚水更加没有困意。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计划,但又被迅速抹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们破开洞府,楚雄汉国如此长时间未出洞府,那一定是出了意外!
凭这群人的作风,肯定很乐意到时补上一刀!
既然对方已经磨好了屠刀,他自然也不会去做那砧板上的鱼肉!
透过窗户看看天空,只见明月高悬,丝丝缕缕的浮云穿过,好像围上的一层薄纱。
此时应该已到子时。
摸了摸身上这件不算很新的葛布长衫,楚水皱起眉头。
为了保险起见,长老们甚至将他之前的衣衫全部收走!
这种浑身上下空无一物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对方越是小心,他就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夜越来越沉,直压的蹲守在树梢上的那名少年昏昏欲睡。
他只有铸魂一层的修为,身边跟着的黑豹还全身覆盖着血纹。
忽然,他睁大眼睛,困乏之意完全褪去,因为他眼前的楚水木屋此时正燃起簇簇火苗!
“楚恶人这又是在做什么!”他大骂一声,带着黑豹急匆匆地翻身跳下树,朝木屋冲去。
长老们可是特别交代过,不能让楚水出任何意外,一定要让他活到洞府开启!
火焰蔓延的很快,等少年赶到时,整个外围都已经完全灼烧,焦黑的木屑时不时地从木屋上剥落。
少年飞起一脚踢开木门,急忙冲了进去,却见楚水正盘膝坐在地上,悄无声息。
“你…你特吗的想死吗!要死你也别连累我啊!”
看到这幅景象的少年顿时大怒,他一步迈去就想将楚水带走。
楚水眼中的笑意更甚,就在少年的手掌要抓到他的瞬间,一只带着钉刺的铁球猛的从地下伸出,直砸在他的下巴上。
少年哀嚎一声,喷吐着鲜血倒飞出去。
下一刻,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在黑豹畏惧的目光中拔地而起。
“你…你…”少年满脸鲜血,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水。
楚水站起身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接了这样一个任务…”
等到楚水带着机关铁人冲出来后,木屋终于在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声中散落,变成一堆燃烧着的废墟。
“你们都给我等着!”
楚水狠心转过头,向居住区域跑去。
接下来的时间,他要让所有人感受一番…
来自凡人的反击!
火光四射,逐渐照亮了半面天空…
“什么!楚水不见了!”
匆匆赶来的阴路看着已经灼烧干净的木屋,诧异地问道。
“回长老,在屋内只发现了您…您弟子杨永福的…尸体!”在他身前,一位跪倒在地的弟子哆嗦着说道。
“什么?永福死了?”阴路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吓得那名弟子更是头都不敢抬起。
“长能耐了…真是长能耐了…”他声音低沉地命令道:“找几位修为在二层以上的弟子守好峡谷,其他人给我找到他!”
“是!”周围几名弟子抱拳领命,四散而去。
“章宗…”看着无人在他们身旁,鲁成张嘴向四长老问道:“大长老二长老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二长老目前正在大长老的住处,二人另有事情谋划。”章宗理了理纷乱的衣褶,回答道。
“二长老居然去找大长老?”阴路苍白阴柔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要我说这也不错,咱们几个啊,就是缺少一种魄力。”章宗无奈地笑了笑:“三哥,你和我说实话,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铸魂六层,怎么了?”阴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章宗会这样问他。
“没什么…”章宗将嘴唇重新抿住,又过了半天,才再次说道:“我觉得我们特乃乃的活的真不像个仙人!”
“呃…”阴路舔了舔嘴,不知道这话要如何接下。
“你知道二长老为什么会那么忌惮楚雄汉国吗?”章宗转过头来,火光映照的面庞阴阳参半。
“不是因为他的威望也不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因为只有他,活得最他吗像个仙!”
……
“胖子哥,你说你今天将那楚水给卖了,他会不会事后找你麻烦?”峭壁下的岩洞内,一位躺在竹床上的干瘦少年担忧地向徐财问道。
“怕什么!要我说啊,现在这楚水才是真的怕的要死呢!”徐财躺在他身边的竹床上,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是他们这些不能修炼的凡人们居住的地方。
“胖子哥,我听我伺候的仙人说,你今天可是威风凛凛啊,当着所有仙人的面怒斥楚水,他却动都不敢动你!”
一位大高个满脸堆笑地说道。
“是啊,怎么?你不相信吗?”徐财斜眼看着他。
“不敢!不敢!我…之前有些误会,还请胖子哥别记仇,人家都说这个…宰…宰…宰猪的肚子里能撑船!胖子哥可是仙童啊!比宰猪的更厉害呢!”
大高个边说着边从衣襟里翻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胖子哥,这可是长老仙人炼制的仙酒!我…嘿嘿,特意搞来孝敬您的!”
徐财双眼发光,一把将玉瓶抓了起来,打开瓶塞仔细嗅了嗅。
“好酒!是仙人喝的酒!”
他平时跟着楚水所贪甚多,一般的东西还真不入他的眼睛。
听他这么说,大高个终于松了口气,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可要教训你几句,那是宰相!宰相知道吗?凡人里面仅仅比皇帝第一些的人,可我们现在是什么人?是仙人的童子!他们当然…当然比不上咱们!”
徐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轻轻抿了一小口酒入嘴,然后手舞足蹈地说道。
“是是是,胖子哥教训的是!”大高个急忙应承道。
“你们是不知道。”徐财又喝了口酒,直接站立在竹床上,压的竹床咯吱乱响。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那楚水有多害怕,在我的指认下,他连哆嗦都不敢打!那脸啊,煞白煞白的!”
“哈哈哈哈…”众人看他学的有模有样,不禁都跟着大笑起来。
瘦子看看四周,不放心地说道:“可…可我听说明日要破仙人宗主的洞府,万一他出来了,还能让人杀他孙子不成?”
“嗨!”徐财嘲笑他道:“那仙人宗主可是半年多没有进食了,就算他是仙人也扛不住!我看明日啊,打开洞府看到的绝对就是具发臭的尸…”
徐财的话突然打住,在大高个和瘦子惊恐的目光中,他胸前迸出一束血花,接着,他就从竹床上一头栽下。
玉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