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汤辉哲和窦明对于五里园据点的进攻宛如是用尖刀切割热黄油的话，那曹宁对宝界山的进攻就可以说是用刀片在砍树了。而且更不幸的是，由于缺乏精锐的士兵，这刀片还是钝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东方的鱼肚白越泛越大，曹宁和薛龙焦急地等待在战壕里，看着手下一波波对山上的冲锋在机枪的交叉火力下被打退下来，不由得浑身冰凉——本来这仗就因为窦明和鲍正的迟到打的没有底气，现在凭借这些游民打不下宝界山，等天亮后山上的佣兵们缓过劲来，这一道堑壕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
“曹爷，我看这是打不了了。”薛龙拿着一副望远镜，趴在几具尸体搭成的掩体后面，瞧着曹宁部下有气无力的进攻，颤抖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曹宁在薛龙身边，看着进攻的势头随着游民们向上攀登越来越弱，焦急万分。说话功夫，只见二道堑壕内飞出十几个黑点，落在进攻队伍中间，随即一阵爆炸将游民们炸得东倒西歪，后面侥幸没被炸到的也顾不上什么“打下宝界山随意劫掠”了，枪也不要便呼啦超反身就跑，一溜地跑回了一道堑壕内。
“曹爷，还是风紧——”薛龙刚要劝曹宁撤退，就听得身旁有人大喊“炮击——”，随机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五点四十分，山上的戚耀文终于等来了炮兵测算完毕的消息。“好！”他一拍桌子，大声命令道，“炮兵立即轰击一道堑壕，除了杂务班和警卫班，所有人在轰击开始后向一道堑壕全力冲锋，不带辎重，务必一鼓作气将敌军逐出宝界山！”
“是！”留在山顶指挥部的军官们都跃跃欲试，只有杂务班听说不允许自己上前线手刃这些攻入自己家园的敌人，很是失落。
于是仅仅在一分钟后，第一轮炮弹就落到了挤满了伤员溃兵的一道堑壕内，薛龙在炮击中直接毙命，曹宁被一名亲兵压在身下，侥幸未死，但却被炮弹震昏了过去。堑壕内的游民混混们哪里见识过真正的战场，胆大的不等炮击结束便疯一样地想跳出战壕，被炮弹落地后飞出的破片击倒在地，胆小的则瘫在战壕内屎尿齐流，被炮击结束后冲入堑壕的佣兵们一举俘虏。
六点整，戚耀文正满意地审视着战场时，之前带领民兵守在居民区的吴凝慢慢地踱了过来，叼着一支烟，长舒一口气，道：“小汤那里来电报，五里园攻下来了。”
“不错啊，小汤还是有两下子的。诶老吴，你知道为什么一道堑壕这么快就没了吗？我原来还以为是敌人攻势迅猛直接冲进来的，现在一打扫战场才知道，是薛龙那狗娘养得给曹宁带的路！”
“啊，老戚啊，薛龙和我们有矛盾是不假，可他手下人可大多住在山上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他的尸体我们可找着了，就死在曹宁身边。他这是打算丢芝麻捡西瓜，他手下才多少人？连家属一两百人吧。今天他带着嫡系都等在一道堑壕里了，剩下在山上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人。我们问过俘虏了，曹宁答应他，攻下宝界山，一半人口财物都是他的，你算算，这买卖做不做得？”
“哼！”吴凝一支烟抽完，又点上一支，“拿别人的东西收买人心，曹宁也是会算计啊。他人呢，也死了？”
“没死，被炮弹震晕了，要不是我在场，怕是要被我们的士兵当场给毙了，现在在医务所里躺着呢。”
“这种人就是该死！不过既然没死，怎么处理还得伤点儿脑筋。曹宁名义上还是梁溪要塞的贵族，死在战争中还好说，现在被我们俘虏了，杀是不好直接杀的。”
“可是要是真的轻轻放过了他，我手下的士兵当天就要哗变！老吴啊，我看梁溪要塞也没那么可怕，整个要塞也不过一千个兵，很多还要分管治安和内部的安保。我们虽然打不过去，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啊，肯定是不能直接放过曹宁的，我的想法是让曹宁把贵族头衔交出来，给小汤自己拿着也好，我们扶植一个傀儡也好，都行。”
“交出头衔？老吴，这办法好！”戚耀文听到这主意先是一愣，随即拍手叫绝。“还有曹宁城里的那几个厂，好东西也应该不少，也得想办法拿过来！”
“老戚啊，我估计贵族的头衔好弄，但那几个厂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贵族的头衔虽然说是有许多限制，但无非是拿钱就能买到的。梁溪要塞以前不肯给我们，不过是怕我们这种独立势力往要塞内渗透罢了。现在要塞自己的贵族做出这种事情，只要我们把官司打到佣兵队那里，梁溪要塞总是要服软的。到时候他与其把工厂这种提升硬实力的东西给我们，不如就给我们一个贵族的名头。”吴凝到底是文官，思考事情还是更周密一些。
“但贵族的名头也不错了。要塞的城主毕竟只有贵族能参选，到时候小汤运作一下，说不定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梁溪要塞了，老吴你说是不？”
“贵族能参选不错，但要当城主哪有那么简单。”吴凝知道这些武夫对要塞内部的政治不感兴趣，即使是戚耀文这种老沉持重的也一样，不由得给他详细介绍起梁溪要塞城主的选举办法来，“梁溪要塞每一任城主死了以后，新的城主确实是从全体贵族中选出来的，有个贵族名头就能投票。但要参选却很不容易，有提名城主资格的只有元老院的七人。我们拿到贵族的名义之后，每次重新选城主的时候，那些候选人为了拉票，肯定得给我们一些好处，以求我们把票投给他，但我们要是要自己下场参选怕是不成。要塞里很多贵族都是几代经营了，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像曹宁这样的外来户还是少数的。何况就算曹宁自己，之前也想和要塞冯家联姻过，只不过后来冯家女儿看不上他，死缠烂打下老冯疼女儿，这事儿才算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