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夸张了吧？”穆真看着静静伫立在海底的鲛人族宫殿，不禁发出一声丝毫不加修饰的赞叹。
“这就是你们鲛人族的宫殿吗？”鸿无绝凭借御灵诀中的玄奇法门与鲛人沟通。
为首的鲛人回过头来，看着两个人类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少年与少女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看来这点头摇头倒是不管在哪里都通用的。
不远处的海底宫殿看起来竟约摸有宁淮城一般的规模。不同之处在于，由于在水中的缘故，鲛人族的宫殿并不存在城墙的概念。整座宫殿分为好几层，墙体全都是致密的珊瑚筑成，用巨大的珍珠提供照明。宫殿周围不时有几队全副武装的鲛人卫兵迅疾游过，极为气派。
鲛人与宫殿大门之外的卫兵交流了一会儿，挥手示意少年和少女过来。
守门的鲛人卫兵一脸的警惕神色，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两个人类打量个遍，才将信将疑地缓缓推开宫殿的大门。
在为首的鲛人的引领下，没多久，鸿无绝和穆真就来到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内殿之中。
“喂，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少年忍不住向着鲛人问道。
那鲛人却没有答话，把人送到这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少年和少女漫无目的地在内殿之中闲逛，这瞧瞧，那看看，活像两个乡下人进城。
“哇，这么大一颗夜明珠，这得多少鲛人的眼泪才能做出来啊？”
“你看你看，这花用手一碰它就缩回去了！”
“这镜子是用什么做的呀，看得真切！比咱们的那些铜镜子好用多了！”
“快来看啊，这鱼叉做成这么大，是抓多大的鱼用的啊！”
“不要随便乱动！”一道饱含威严的大声呵斥从身后响起，吓得鸿无绝赶忙收回了手，手心里满是冷汗，警惕地盯着来人。
一个身材颇为高大却又让人觉得十分矫健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不作声地站在了二人身后，若不是他主动出声提醒，恐怕他们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如果这来人心怀歹意，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少年稍稍镇定下来，开口对着来人问道：“你会说话？”
“你听见了。”男人惜字如金。
少年接着问：“你是谁？我们是在哪里？”
“我叫蓝田。这里是我的王宫。”
“你的王宫？你的意思是，你是鲛人族的皇……老大？”鸿无绝刚想脱口而出“皇帝”二字，却转念一想，鲛人也不一定就按人类的礼节来称呼吧，于是立马改口。
男人低头看着少年，说：“鲛人族是你们人类的说法。我们是大海的儿女，自称海民。而我，就是这片大海的统治者，你可以叫我海皇。”
鸿无绝觉得突然之间对这里的习俗有些不太适应：“这位……呃，海皇大人，你请我们来这里是所为何事啊？难不成是想要尽地主之谊，带我们好好游玩一番？”
站在一旁的穆真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附和：“好吃的！要是有好吃的就最好了！”
“自然不是。”蓝田冷冷道。“卫兵把你们带来，是因为你手中那颗珠子。”
少年手掌摊开，龙鱼目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发出湛蓝的光芒。
他问道：“我这颗珠子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蓝田一字一句郑重地说：“有。它是我海皇一脉的内丹。”
“什么？！”鸿无绝和穆真的下巴差点被惊掉在地上。“怎么会这么巧？”
蓝田轻轻挥手，内殿之中的海水瞬间化作几道激流，排到了内殿之外。
随便挥一挥手就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蓝田的实力可见一斑。
接着他心念一动，碧蓝的头发肆意飞动，一团比龙鱼目发出的蓝光更盛的光芒从蓝田周身浮现而出，继而无止境地膨胀开来，最后生生把整座海底宫殿全都纳入其中。
少年和少女惊讶得说不出话。如果说他们手中龙鱼目产生的光球是一颗星星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所发出的光简直如同太阳，根本是云泥之别。
蓝田伸出手来，示意少年交出手中的龙鱼目。
鸿无绝不敢拂逆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毕竟从始至终这位高高在上的海皇大人并没有对他二人真正地表现出任何敌意，而且也没有摆出什么皇族架子，让人讨厌不起来。
蓝田双目紧闭，不知他使用了什么秘法，手心之中的那颗龙鱼目忽明忽暗，闪烁不止。
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从蓝田的脸颊流了下来，与常人无异。
穆真注意到这位海民皇者的眼泪并没有真的化作夜明珠，开口问道：“这珠子的主人莫非与你有什么渊源？”
良久，蓝田才从悲痛之中稍缓过来，开口道：“这珠子的主人便是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鸿无绝和穆真十分惊讶，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最多只不过三十岁，而那石室之中的尸骨和脆化的遗书看起来至少也要有几十年了。
“没错，雪素，是我的妹妹。我们海民的寿命很长，我如今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却正当年。”
蓝田微微停顿，接着说：“四十多年前，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她不顾家族的阻拦，与一个人类修行者私定终身，离开大海，上了岸，从那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回到过海边……你们是从哪发现这珠子的？”
少年把实情和盘托出：“在不远处宁淮城东的一处深潭水底的洞穴之中。昨日我与穆真机缘巧合落入其中，多亏了这枚珠子我们二人才得以侥幸逃脱出来。你妹妹的尸骨也躺在洞穴里的石室之中，与那位修行者殉情在一起。”
男人听了，悲从中来，两只拳头攥得铁青，不发一言。
“雪素！”一道婀娜身影从内殿门口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口中大声喊着珠子主人的姓名。
“这……”
“是你？”
少年和来人都呆在原地，彼此认出了对方。
蓝田有些诧异：“暖玉，你们认识？”
被称作暖玉的女人一愣，摇了摇头：“不认识。”
随即又转移话题：“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了雪素的灵力，她在哪里？”
接着她又注意到了男人手中淡蓝色的龙鱼目，望着男人脸上的泪痕，她似乎终于明白：“蓝田，难道说雪素她……”
男人脸上满是悲痛，缓缓点了点头，暖玉再也忍不住悲伤，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穆真也被这动人的情景感染，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鸿无绝不忍再长留此处继续叨扰，对着蓝田施了个礼，沉声道：“请节哀。既然这枚龙鱼目已经物归原主，我们二人也不便久留，先行告辞。”
说完少年就拉着身旁还在偷偷抹泪的穆真往外走。
“等一等！”
蓝田叫住少年，说道：“你们二人于我海民有恩，我蓝田铭记在心。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少年摆摆手：“什么尊姓不尊姓的，我叫鸿无绝。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请等一等！”
少年停下脚步，只见蓝田从额头取下一枚带血的鱼鳞，递给少年。那枚鱼鳞刚一离开蓝田的身体，瞬间变成了宝蓝的颜色，透着一股高贵的气息。
“鸿无绝，这枚是我的眉心鳞，对你来说不比那颗龙鱼目要差。你好好收下，以后再来到海边，只需注入灵气便可与我心意相通，让我感知到你。”蓝田气息变得有些虚弱，看来折断这枚眉心鳞耗费了他不少灵气。
如此珍贵的谢礼，属实是却之不恭，鸿无绝只好接过来小心收下。
一旁的暖玉也暂时止住悲痛，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件精致的小巧珍珠，走过来，握着脸上挂着泪痕的穆真细嫩的双手，说道：“小姑娘真是生得甚是温婉可人！我也没准备什么谢礼，这是我平日里贴身的龙绡软甲，是我们皇族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今天就送给你了，请不要推辞。”
说着，暖玉把手中的小巧珍珠轻轻放在穆真的手心，轻轻一点，龙绡似有灵性一般顺着少女的藕臂延展上去，如同细密鱼鳞附着在少女的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有一种温暖舒适之感。
鸿无绝和穆真辞别了蓝田和暖玉，借着那枚眉心鳞的庇护，由来时的护卫领路，顺利回到了岸边。久违的踩在陆地上的感觉让少年和少女觉得先前的经历如梦似幻。
“咕……”
“咕……”
一整天只吃了些野果充饥，两个人的肚子忍不住抗议。而此时已经夜深，估摸着再过上一会，天就该亮了。
“早知道我们就不急着走了，现在想想，还不知道他们鲛人……哦不，还不知道他们海民平时都吃什么好吃的。”
“就是！都赖你！你当时着什么急走啊！”少女叉着腰，埋怨着少年。
鸿无绝取出那枚蓝田的眉心鳞，放在手心，一本正经地问少女：“要不，我让蓝田给咱们送几条鱼来？”
“我看你就是欠揍！你自己去抓！”少女作势抬手就要揍他一拳。
少年赶忙跑远了：“好好好……姑奶奶，小的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