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帽轻轻抬了一下钓竿,然后继续说道:“自从先王离世,新王继位,一些老臣都被赶出了朝堂,没事儿干了,跑这儿来弄个园子种庄稼。”
“新王继位,总归是要安置一些得用的人。”
“总归是还没昏了头,几个重要的位置没有乱动。”
管帽摇摇头苦笑一番,又轻轻抬了一下钓竿。
此刻已经是天昏地暗,海面上滚滚寒意扑面而来。
管涭收了钓竿,“祖父,天色晚了,我们收拾了吧。”
管涭将钓竿抓在手里,猛然向上一收,一只螃蟹被拉了上来,斜着身子,飞上半空。锋利的蟹钳剧烈的晃动着,挣脱了绳套想要回到水里。幸好旁边管涭手疾眼快,挑着网套从下面一兜,收入笼中。
抖动着编笼,看里面已经有了七八只,是这祖孙二人今天的收获。“看来今天有蟹子吃了。”
收了钓竿,管涭伸手挥了挥,立刻有四五个人提了灯笼跑过来,手中拿着篓筐和粗网,开始捕捞沟渠中的鱼虾。
燕子伋看得清楚,那沟渠已经被海水冲上来的泥沙填平了将近一半,等明日黄昏再来垂钓,恐怕就见不到这些沟渠了吧。应当是每日都会有人前来清理,保持沟渠不被填平。本以为是个朴素的老者,不想终归是做过国相的人,又是勋贵世家出身,怎么可能没有豪奢之气。
管涭将钓竿背在身后,上前搀扶管帽准备下去,但管帽一下降他推开,“老夫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然后小心翼翼的迈出步子,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慢慢下去,双手用力攀住巨石,青筋暴起。
终于双脚触地,管帽心情大好,撇下管涭和燕子伋先一步离去。
“水千重,山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月明收钓筒。”
“头未童,耳未聋,得酒犹能双脸红。一尊谁与同。”
管帽大声的吟唱着漫步在碎石滩上,身后渔获甚多。
回到草庐,燕子伋并未进去,而是留在门外,拱手道:“天色已晚,子伋不便多留,就此告辞吧。”
管涭急忙挽留道:“天色已晚,王孙殿下不妨用过晚饭再回去吧,或者直接宿在此处也可,毕竟夜路难行。”
管帽也开口说道:“是啊,这个季节竟然能钓到如此肥美的蟹子,岂能错过如此口福。”
“子伋少食鲜蟹,若是晚间吃了,只怕是今晚难以入眠了。身在齐国,日后自有诸多机会可以饱此口福。”
“不然,王孙殿下带些回去吧。”
“您祖孙二人辛劳所得,我岂能平白夺去。”燕子伋笑着说道:“今日叨扰半日,已经是辛劳老大人了,晚辈就此离去吧。”
管帽看看外面昏黑的夜色,毛毛细雨仍在随着细细的春风飘散着,然后对着燕子伋说道:“如此,老夫也不留你了,今日天色不好,回城路上多注意安全。”
燕子伋拜道:“今日多谢老大人指教,子伋感激不尽。”
“无需如此,老夫不过是年老多言,劳王孙殿下听了许久,哪里能帮到王孙殿下什么啊。”管帽摆摆手说道。
“子伋告辞。”
“那由管涭待老夫相送,老夫老迈,不便出门相送。”
“岂敢劳动老大人,子伋告辞,老大人勿送。”
燕子伋慢慢退出来,管帽站在门口摆手送别,管涭将手中杂物放在台阶上,一路恭送燕子伋走出草庐。
门外,两个小童儿正站在马车旁等待着。